《与君归》不胜瑶光

16、第十六章 神秘的死亡

　　下午议事时，除了上午见过的人，还来了一位东莱长老，道号华阳子，青袍短须，面容清癯，眼中隐隐有精光闪烁。众人赶忙起来见礼，连冥痕与冥露霜都毫无懈怠，只有风迷阳挑了一抹笑意，慢悠悠起身。

　　听完华阳子简短的叙述，我才明白为何各个门派来人如此之少。因为东莱这次遇上的事并不是遭到大规模围攻之类，而是颇有些诡异的事情，我们是来解谜破咒，而不是守岛战斗。

　　这件诡异的事情开始于一月前。东莱相继有弟子被害，有的是被吸干鲜血而死，有的被洞穿胸膛，血流遍地，有的如着了魔一般，对着同门师兄弟乱砍乱杀，不惜性命近乎疯狂。

　　每隔几日就会有人如此，众弟子人心惶惶。几番追踪查证，却是一无所获。凶杀一般发生在即将入睡时分，被发现时这些弟子的房门里面上了栓，没有打开的迹象，而窗户处也完好无损，房内任何可供凶手隐藏之处都被寻遍，却无人迹。也就是说凶手作案后凭空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唯一的线索是被害者们死于同一把刀，因为他们身上有相同的致命刀伤。最后一次异常出现于七日前，两名弟子突然发狂，持刀砍杀同门，

　　东莱无法，只得出手将他们杀死，以免更多人伤亡。

　　说至此处，东莱长老华阳子神情黯然，因为其中便有一位他最为得意的弟子，而他却不得不亲手杀了他。

　　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风迷阳开口问道：“现在可有御敌之策？”

　　荣阳子轻轻摇头，“这也是请各位道友前来的原因，希望可以集思广益，想出办法。东莱现在已是技穷，所有想到的法子都试过，收效甚微。”

　　慕云寒沉思良久，“荣阳掌门，晚辈是否可以察看下那些弟子的伤口？”

　　荣阳子正欲开口，便听得风迷阳道：“既然荣阳掌门都未能看出一二，我们就不必白费气力。”

　　华阳子清癯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悦。慕云寒微微一笑，“迷阳道友所言甚是。”

　　厅内沉默片刻。

　　“何时会再出现？”风迷阳眯起眼睛，靠在背椅上，慵懒邪魅。

　　“没有规律，有时一天出现两次，有时隔一天，有时七八天也未出现一次。”

　　“这样说来，我们现在只能等待。”冥痕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犹如大漠上的寒雪。

　　荣阳子点点头，“目前只能如此。”

　　“既然要等，那就等得舒服点。”风迷阳稍稍坐起，单手撑颌，“荣阳掌门，大家不如回房去等，稍作休息养精蓄锐，若是困倦地打瞌睡，岂能想出好法子。是不是，洛诵？”

　　众人异样的目光聚集，我大囧，赶忙坐直装出一副认真议事的样子，脸刷地红透，额头不禁渗出冷汗。

　　“迷阳的提议不错，大家回房等待，保持精力。贫道在此代表东莱先行谢过诸位。”荣阳子站起身躬身作礼。

　　众人都是晚辈，自是不敢当，连忙站起回礼，“荣阳掌门过谦，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刚进房间，慕清溪便屈指敲在我头上，恨恨道：“竟然在议事时打瞌睡，隐绝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自觉理亏，“哦”了一声，揉着脑袋不申辩。

　　“还有离风迷阳远点，玄宫风部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到时把你吃了连骨头都不吐。”慕清溪恨铁不成钢地絮絮教导。

　　我再次“哦”了一声，颇不以为然。风迷阳哪有那么可怕，慕清溪又在危言耸听恐吓我。

　　慕云寒见我们如此，轻轻笑出声，“清溪越来越婆婆妈妈，洛诵虽然不大但也不小，自有分寸的。”

　　慕清溪又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看向慕云寒，愤愤道：“大师兄你就知道护着她。她有什么分寸，之前江含枫对她一笑，她眼睛都直了，竟然犯起花痴。不知师父脑子里怎么想的，让我们带她来。”

　　慕云寒又是一笑，摇摇头不再作声。

　　我捂着被敲疼的脑袋，极为隐忍地听慕清溪聒噪，小声嘀咕：“我只是好奇看了一眼，哪是你说的那样。”

　　慕清溪怒：“你还敢顶嘴？”

　　我缩了缩身子，忙躲在慕云寒身后。有大师兄做掩护，底气不禁足了，反驳道：“我是你师妹，又不是你媳妇，你管我看谁。哼哼。”

　　刚说完，便觉此话不太妥当。至于哪里不妥当，我也未想出所以然。而慕云寒的身子僵了僵，更证实了我直觉的准确性。

　　谁知慕清溪听完此话，一怔，随即脸黑如锅底，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我心下不安，从慕云寒背后转出，仰脸看他，弱弱问：“大师兄，我说错话了吗？”

　　慕云寒揉了揉我的头发，看着慕清溪离去的方向，没有回答。

　　日子过得平静如水，方死一直没有再出现。慕清溪破天荒没再对我吹毛求疵，我倒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样的慕清溪不像慕清溪啊。于是，有次吃饭我故意将汤汁弄洒，而慕清溪只是瞪了我一眼，嘴唇翕动，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我觉得很惊悚，难不成他也被方死刀控制？

　　怀着这样的惊恐与疑问，我私下将这个可能性的结论告诉慕云寒。谁知慕云寒只是笑笑，说，“没事的，清溪这两天修身养性。”

　　这样过了两日，开始有些百无聊赖。想起若是慕清溪修身养性完毕，我岂不是又要受他欺负，何况额上还有道狭长疤痕，时刻鞭策着我决不可放松警惕。于是我继续执行东莱之前的计划，发奋修道，立誓将慕清溪败于剑下。

　　翌日，我早早便从床上爬起，快速收拾完毕，提了剑出去一招一式认真比划。东莱仙岛上空仍然纷纷扬扬飘着鹅毛大雪，触目所及，皆是苍茫白色。院子里因为每日都有东莱弟子扫雪，所以现在仅有鞋底厚的一层。

　　院内静寂无声，新鲜的积雪，没有脚印。我想大家恐怕都还在床上躺着，今日起得果然很早。正在得意之际，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细细碎碎的雪粒，钻入脖颈，层层的寒意。

　　我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大氅，向院外一处树林走去。我可不想练剑时把众人都吵醒，观看我生疏稚嫩的剑法。其他人我不敢说，只是慕清溪肯定又会嘲笑我，或者说我丢隐绝的脸。

　　有这样一位腹黑毒舌二师兄，日子过得实在艰难。你的痛苦，就是他快乐的基础。

　　一边回忆招式，一边握着剑比划寻找感觉。不一会身上热起来，额头出了密密的一层汗，我脱掉大氅，放在一旁，专心练剑。

　　只是中间有一个招式，总觉得很奇怪，一定有哪里不对。但究竟哪里不对呢，又想不出所以然，很是令人苦恼。

　　正在此时，听得有破空声迅疾袭来，我心下一惊，莫不是有人被方死控制，不忙转身，直接挥剑反手格挡。

　　“洛诵，反应挺快嘛。”明朗的笑声荡漾在雪花飞舞间。

　　我抬头，竟然是风迷阳以树枝做剑，直袭而来。“你这是做什么？”我有些恼怒，说着便要收剑退开。这时听得风迷阳笑道，“一个人练剑多没意思，我闲的也无聊，今日且陪你走上几招。”

　　我有些窘迫，自己的水平还是清楚的，“我、我肯定打不过你。”

　　风迷阳粲然一笑，恍惚间竟似明亮过阳光，“你当然打不过我。不过这一点你也不需要。”风迷阳凑近了点，眯了眼低声道，“我可以指点你几招，让你早日将可恶的慕清溪打趴下。”

　　“哎，你、你怎么知道？”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风迷阳盯着我看了一会，微微皱眉：“额头上的伤疤怎么搞出来的，真难看。”

　　我拨了拨额发，有些窘迫又有些委屈。

　　风迷阳却不再理会，大笑出声，揉乱了我的头发，“不过现在的洛诵当真可爱得紧，还是这样讨人喜欢。开始吧。”

　　想着从慕云寒那得知的玄宫风部传闻，我猜测风迷阳此言非虚，有他指点，说不定真的可以让我早日将慕清溪打趴在地。思及此，不再犹疑，挥剑而上。

　　“洛诵，这里，你应该刺这里更有杀伤力。”

　　“洛诵，速度再快一点。持剑要稳，力道要狠，别犹豫。”

　　“这一招不错，漂亮。”

　　“这次从右边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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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鹅毛般雪花被削成星星点点，盘旋飞舞在周围，风迷阳的身形越来越快，最后简直只余深蓝色的残影在移动。

　　而我越来越兴奋，招式流畅迅捷。有时无需思考便可如直接般做出最简单有效的反击。而其中有些招式竟然与师父传授的完全不同，然而我是那样熟练，仿佛练过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

　　风迷阳仿佛一只展翅的仙鹤，在苍茫雪中翩翩飞舞，灵动优美，迅捷利落。我追逐着他的身形，手中的剑随心而动。

　　场地外延，不知何时隐约现出几道身影。

　　待行近了些，我渐渐放缓剑势，侧首望去。只见慕清溪紧了紧握起的拳头，眼睛里有隐忍的怒气。“大师兄，风迷阳这是什么意思？”

　　慕云寒视线紧锁着不远处我和风迷阳变换的身形，神色犹疑道：“难道真是如此？”

　　慕清溪似乎不解，“什么真是如此？”

　　“清溪，你仔细看看，”慕云寒一直望着我们，“洛诵与风迷阳是不是很有默契？”

　　慕清溪冷哼一声，“这还用仔细看吗？”

　　慕云寒并不在意，继续道：“还有，洛诵的招数……”

　　慕清溪眼底一沉，惊讶道：“不是隐绝的路数。”随后皱眉，不悦道，“她从哪里学来的乌七八糟剑法？”

　　“乌七八糟剑法？”慕云寒低笑一声，转过头看向怒气翻腾的慕清溪，缓缓道，“你怕是不知道，洛诵之前并不是如此。”

　　“之前？”慕清溪眉头蹙得更紧。

　　“来隐绝之前。她受了重伤，失了记忆，智商也受到影响，所以我才带她回隐绝治疗。”

　　“谁伤得她？”慕清溪目光倏然变厉，冷声问道。

　　我正竖着耳朵听至关键之处，谁知这时风迷阳横枝刺过来，气势凌厉，迫得我飞身跃开好远，于是也就错了慕云寒的答案。

　　我受了重伤？失了记忆？慕云寒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心下很是困惑。

　　风迷阳紧接着一招袭来，我躲闪不及，被他点在臂弯处，长剑差点脱手而出。风迷阳大笑道：“洛诵，练剑时怎能分心？下次我可不会这么客气。”语毕，剑法急变，重重叠叠犹如千层浪一波强过一波。

　　我再没心思去想其他，急忙驭剑抵挡。

　　而距他们不远的地方，风无垠、江含枫、冥痕、冥露霜正静静伫立，没有一个人说话。

　　雪花沸沸扬扬洒下，落在他们的发上，肩头，满满一身。风吹过，乌发飞扬，青丝缠绕。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惟有我和风迷阳过招时，传来的阵阵剑气破空声，凌厉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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