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游记衍生同人短篇集》fanbrahms

2、丧钟为谁而鸣（三空，完結）

　　丧钟为谁而鸣
　　by fanbrahms

　　当八戒从那间幽暗的房间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客厅的餐桌前吸完了第八根香烟。
　　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根烟，我用打火机把它点燃。猛地吸了一口，随后，被吐出的淡蓝的烟雾萦绕在了我眼前。
　　我什么都没说。
　　八戒看起来倒有些兴奋。
　　他一边娴熟的倒着水，一边高兴的说：“悟净终于醒来了呢！都昏睡了一整天，吓了我一跳。”
　　水壶中的水被顺畅的倒在了茶杯里，发出悦耳的声音。
　　八戒继续细碎的念叨着：“真是吓了我一跳！伤口那么深，差一点就伤到了心脏……还好没有……”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直说着话的八戒，我不会忽略他沉重的黑色眼圈，满脸疲惫的神色，以及零星的占在衣服上的红色血迹。
　　“真是太好了！”八戒端着茶杯，突然转向我——仍然是那幅若无其事的笑容，他对我说，“真是太好了！对吧？三藏。”
　　“嗯。”我低低的回应了声，“八戒，我去照料悟净，你……”
　　“没关系的。”八戒笑得愈加灿烂，“悟净很难照料的，我去招呼他就行了。”
　　“可是你……”我的话再次被打断。
　　“我没什么啊，一点都不累，不用担心我的。倒是三藏——”因为笑容而眯着的眼睛突然的张开，翡翠色的瞳孔里写满了忧虑的字样，“你更应该担心的，不是悟空吗？他都有一天没回来了。他一定是害怕着什么，所以才躲起来的。”
　　“我知道。”心里有种莫名的抽痛，我尽量不动声色的回答。
　　“所以你去找悟空吧！”八戒又微笑起来，“悟净和我都很欢迎他回来哦！接下来就拜托您了！三藏法师大人！”
　　“哼！”我狠狠的把还剩一大截的香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站起身来，“不用你说，我也会把那只蠢猴子拧回来的。”
　　“那么，三藏法师请加油吧！”八戒的笑容，没有丝毫的虚假。
　　“八戒，你和悟净就好好的等着我们回来吧！”说完，我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的阳光出乎意料的明媚。我微仰着头，享受般的眯上了眼睛。
　　为什么坐在那间屋子里的时候没有发现呢？是因为被严实的挂在窗户上的窗帘吗？那种深色的厚重的窗帘。
　　是窗帘把阳光阻挡在了屋外吗？
　　还是有什么东西蒙住了我本身？
　　我自嘲的笑了笑，暴露在阳光中的身体忠实的感受到了它带来的温暖。
　　那个笨蛋，躲到哪里去了？虽然这样想着，但我却坚定的朝一个地方走去。满怀着的，是绝对的把握。
　　不是约定，也不是感应，我就是肯定的知道，他一定在那里。
　　向上倾斜的道路径直的延伸到了这座小山的山顶。在山顶那片宁静的地段，有着非常开阔的视野。在那里，能够看到遥远的对面模糊而朦胧的山群，也能清晰地看到静静的安睡在山谷中的那座小村子。风总是很温柔的吹过那片地方。溢满整颗心的，是没有理由的安逸。
　　他很喜欢那里，我知道。
　　阳光依旧温暖。我猛然想到，昨天，昨天的这个时候，头顶的那个发光体，也是如此般的灿烂吧？
　　可是，昨天的这个时候，我们，正在战斗。
　　心突然的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一样，被刻意遗忘的那种恐惧的情感正在心底慢慢复苏。我猛烈的甩着头，大口的喘着气。我清楚的知道，有人需要我，需要我的信任与坚强。为了他们，为了我自己，我决不能退缩。
　　我放慢了脚步。我逼迫自己一点一点的找回昨日的记忆。
　　是的，昨日的阳光，一如今日般的温暖。

　　“三藏先生，我真的不希望和你战斗呢！”黑泽尔面对着我，嘴角边是不会退去的那抹冷笑。
　　我轻蔑的对他说：“哼！我记得我说过，我是不会和你合作的。”
　　八戒站在我身后。
　　我们这边的战场出乎意料的安静。三个人都只是默默的对峙着，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根本就没有打斗的征兆。
　　但是在不远处的另一块战场上，战况却尤为紧张。悟空和悟净一起对付的，是那个高大的叫嘎特的家伙。
　　我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嘶吵声，也能听到嘎特双枪的弹火与空气发出的磨擦声。
　　诚实的说，我并不担心悟空和悟净的安危，如果是他们的话，应该能够胜利吧？可是眼前的黑泽尔，一幅事不关己但却有着什么阴谋的眼神让我莫名的焦虑起来。
　　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呢。”黑泽尔微笑着开口了，“我也不怎么奢望三藏先生加入我们，只不过——”
　　他故意延长的挑衅的语气，让我不悦的皱了皱眉。
　　“三藏先生不要妨碍到我就行了。”
　　“哼！妨碍？”我冷哼道。
　　黑泽尔不怎么在意的继续说：“三藏先生知道桃源乡产生异变的原因吗？”
　　我惊讶的望着他，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的在全身弥漫开来。
　　“三藏先生并不知道啊？”察觉到我的惊讶，黑泽尔幸灾乐祸的说，“我听说啊，桃源乡异变的原因，是——一只妖怪。”
　　“妖怪？”我小声的低喃。不是因为牛魔王的复活实验吗？
　　还是那种不祥的预感，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了。
　　“是一只名为孙悟空的妖怪。”黑泽尔忽然张大的眼睛里满是凌厉的气势。
　　悟空！
　　“悟空？”总是平静的声音也在颤抖，身后的八戒率先叫出声来。
　　丝毫不理会八戒的质问，黑泽尔认真的望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我必须要杀死他，杀死那只怪物——所以三藏先生，请你不要妨碍我。”
　　我张着嘴刚准备说什么，却被不远处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思维。
　　“悟空！！”特有的沙哑的声音，悟净失去冷静的叫喊声沉重的敲击着我的鼓膜。
　　“啊噢噢噢噢噢噢——”夹杂在悟空疯狂的嚎叫中的，似乎是什么东西突然断裂的声音。
　　我真切的感到了身体的某个部位，也随着那断裂的声音，而破碎。
　　“白痴猴子！”发泄怨恨的小声咒骂着，我把视线转移到了另一边的战场。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发生在那一瞬间，我瞪大的瞳孔里只来得及印出鲜少的几幅画面。
　　娇小的背影。褐色的长发。细长的耳朵。锐利的指甲。
　　飞溅着的血。
　　下坠的尸体。
　　嘎特在空中舞动着的头。
　　“啊！！”紧接着的，是已经迟钝的耳朵捕捉到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悟净！！！”身旁的八戒用尽全身力气般的叫喊着，被扭曲的声音里满是惊恐与焦急。
　　我看到了——我用我自己的眼睛看到了，悟空锋利的指尖，毫不留情的刺穿了悟净的身体。
　　红色的血液与红色的发丝唯美的纠缠，悟净像失去根基的建筑物一样，轰然坍塌。
　　“哈哈！哈哈！果然是怪物呢！！！”黑泽尔疯狂的声音和风搅拌在了一起。他没有因为部下的死而感到悲痛，也没因为悟空的暴走而感到惊恐。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似的，好像他就在等待这一刻的来临一样。
　　“果然是怪物！！！果然该死啊！！！”黑泽尔笑着，喊着，完全像个疯子，“我一定要杀了他！他不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吧？三藏先生！”
　　“我一定要杀了他！！！”狠狠的甩下这句话，黑泽尔飞快的朝悟空奔去，宽大的修士服的下摆，仍然在风中疯狂的飞扬。
　　“可恶！！”我怎么能让你杀死悟空？迅速的跟在他身后，我大声的对同样飞奔着的八戒喊着：“八戒！去拦住黑泽尔！！”
　　“可是悟净……”
　　“那只蟑螂不会死的！”我不耐烦的打断。悟净是不会死的——我确实这样坚信。
　　请不要死！
　　“……”犹豫了一会儿，八戒说到，“我明白了！”他加快了步伐，改变了的方向，径直的朝黑泽尔奔了过去。
　　阳光依旧灿烂。
　　越来越清晰的单薄的背影，就这样铺天盖地的袭击着我刺痛的瞳孔。
　　我停下了脚步。
　　他总是披着的黄色披风，早已破烂不堪。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缓缓的回过头来。
　　于是，我看到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那对眸子仍然是炫目的金色，可是在那里，已经找不到任何感情的留痕。
　　零星的血痕点染着他苍白的面孔。
　　嘴唇边是抹嗜血的微笑。
　　“白痴猴子！放马过来吧！”我摆好架势，镇定的对着他叫喊着——镇定的，我觉得应该是镇定的。但为什么内心的不安会愈加激烈？
　　失控的悟空我不是第一次遇见——我熟练的掌握着让他恢复的方法。对，我能够让他复原，不管多少次都一样！
　　但是为什么，这一次，面对着失控的他，我会感到害怕？？我会体会到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久违的害怕的温存？？
　　就像很多年前，第一次面对着失控的他一样。
　　就像在更早的时候，那个噩梦般的雨夜一样。
　　——令人讨厌的失去的感觉！
　　“放马过来吧！！！”我深深地喘了口气，我安慰着自己：没关系，我能让他恢复的！这次也一样！！不管多少次也一样！！！
　　悟空嘲笑般的看着我，嘴边邪魅笑容愈加的张扬。
　　下一个瞬间，他所处的那个空间就已经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好快！！我暗暗一惊。
　　“呀啊啊啊！！”悟空消失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我眼前，沾满血液的爪子近在咫尺。
　　我敏锐的侧身，几缕金黄的发丝飘荡着划破了阻挡在我与他之间的空气。
　　“呃——啊啊！！”没有袭到我的悟空像只恶鬼般的愤怒的喊叫着，金色的毫无生气的眼睛嗜命的瞪着我。
　　像要把我的身体撕裂般的瞪着我！
　　没有来由的一阵心痛。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在他要发动第二波袭击时，我抓住空档，右手迅速的覆盖在了他冰凉的额上。
　　“呜啊啊啊！”痛苦的嚎叫。
　　“南无刀八昆沙们天！阿梨那梨菟那梨……”像以往那样，我念叨着熟识于心的经文。
　　狂乱的悟空，似乎也慢慢的变安静了……

　　想到这里，我停了下来。
　　平坦的小道慢慢的接近了尽头。我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孤单的坐在山顶的身影。
　　不易察觉的微笑着，我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微微的闭上眼，被打断的记忆潮水般的涌了上来。
　　那是我最不愿意留住的记忆。

　　察觉到了悟空的变化，我松口气般的睁开了眼睛。
　　满满的充斥我眼膜的，是那双毫无生气的金色的瞳仁。
　　“悟……”惊讶的声音被哽咽在了嗓子里，我还来不及细细琢磨此刻的心情，右手臂上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呜哇哇哇！”大叫着松开了握在悟空额上的右手，我踉跄着后退，以此来拉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温热的液体从破裂的肉的缝隙里淌了出来。
　　我清楚地听到了一滴一滴的，液体碰触地面发出的声音。
　　“悟空？……”细微到听不见的声音，我甚至不敢相信这样憔悴的声音属于我自己。
　　乱舞的长发。细尖的耳朵。沾血的爪子。
　　悟空安静的站着，很安静，很安静。
　　带着笑容。
　　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的，冷傲的笑容。
　　他就这样安静的微笑着，望着我。
　　满眼鄙夷。
　　本该出现在他额上的金箍并没出现，现在的悟空，仍然是妖化的悟空！
　　像失去自我意识般，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内心像是被很多很多烦乱的感觉所填满，又好像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浑身冰冷。
　　我的眼里只有那抹笑容，那双眼睛，那个身影。
　　我猜我是在后退，我仍然在踉跄的后退。
　　因为那个离我越来越远的身影。
　　突然，那个身影就这样从我眼前消失。
　　一瞬间，我感受到了气波的冲击，我听到了有谁在紧张的呼唤我的名字：“三藏——”
　　“呜哇！”
　　被什么沉重的物体覆盖着，我被压倒在了地上。
　　“呜——”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了我脸上，这是熟悉的声音。
　　“三藏……没事吧？”柔和的视线透过那层镜片传达给我，我望见了满眼碧波般的安宁。
　　“八戒？”
　　“嗯，是我。”八戒像往常般的笑了，“振作些。三藏！”
　　“白痴猴子呢？”被八戒搀扶着，我站了起来。
　　飘扬的黑色服饰，黑泽尔巍然的站在了我们身边。
　　我听到了他幸灾乐祸的叫喊：“不是已经说了吗？三藏先生，这个就是导致桃源乡失常的怪物。”
　　悟空站在更远的地方狠狠的顶着我们，被凝聚的厚重的杀气与毫无感情的冷漠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三藏先生，我必须杀了他。”这样说着，黑泽尔取下了挂在胸前的六芒星坠子，“为了桃源乡，他必须得死，你说呢？三藏先生？”
　　黑泽尔缓缓的转过头望着我，那双湖蓝的眸子里是坚定不移的决意：“你已经没有能力制服他了，三藏先生。请不要妨碍我摄取他的灵魂。”
　　说完，再次面对着悟空，喃喃的，黑泽尔在念叨着什么。
　　我听到了异域的语言。
　　不一会儿，一种发散的、明亮的光，从他手中的坠子里迸射出来。
　　金黄的光线，灿烂得就像他的眼睛。
　　悟空静立的站了一会儿，忽然飞快的向我们奔了过来。
　　张扬着爪子，毫无战术的、全凭本能的向我们奔了过来。
　　光线缠绕着异域的经文，慢慢的伸张开来，光线的触手像有生命似的径直伸向了奔过来的悟空。
　　摄取？
　　灵魂？！
　　像摄取其他妖怪的灵魂那样摄取悟空的灵魂！？
　　“混蛋！”猛然间挣脱八戒搀扶的手，我迅速的冲过去，挡在黑泽尔面前。
　　“三藏先生？！”诧异的声音。
　　经文的念诵被迫停止。
　　悟空飞奔着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怎么可以让你摄取悟空的灵魂！”我嘶喊着拔出枪，“我怎么可以让你杀了他！！！”
　　“呀啊啊啊啊——”
　　悟空向前倾着身躯，双手用力的向后张扬。
　　“三藏！！”
　　“啊啊啊！”
　　悟空在我面前腾空而起。伸出的爪子摆出了骇人的攻击姿势。
　　“三藏先生！”
　　左手一动不动的端着枪，我镇定的瞄准了悟空的心脏。
　　“呀啊啊！”
　　随着身体急剧下坠的同时，挥舞着的手臂也有利的刮落下来。血色的爪子毫不迟疑的在我眼前划过。
　　“砰——”
　　枪响了。

　　“啪！”
　　“好痛！”巨大的白色折扇重重的敲在了坐着的人的头上，悟空回过头来，满眼泪花的望着我，“三藏？”
　　“白痴猴子！”我生气的又敲了他一下，“你还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呜——”没有回答，悟空可怜巴巴的盯着我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细细的问，“那个……三藏？”
　　“什么？”我没好气的反问。
　　悟空小心的抚上我包裹着绷带的右臂：“你的伤……还好吧？”
　　“啪——”毫不留情的，我再次掏出折扇：“白痴猴子，谁准你摸我的？”
　　“痛！”这样说着，悟空像做错事似的赶紧收回了手。
　　低头看着他白痴般的面容，我叹了口气。
　　他衣服上的血污早已凝固。大大小小的伤痕布满了他全身。
　　很醒目的，是他左胸上刻印般的伤口。
　　被子弹打中的伤口。

　　子弹呼啸着穿过了悟空的身体。
　　不是心脏，我瞄准的，是心脏偏上的地方。
　　“呜——”像力气被突然抽空了一般，悟空笔直的倒在了地上。
　　“这个怪物！”身后的黑泽尔急忙赶上前来，手中六芒星的坠子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我要杀……啊——”
　　毫不吝惜力气，我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三藏先生？为什么？”痛苦的捂着肚子，黑泽尔满脸的疑惑。
　　“你站在那儿给我好好看着！”我缓缓的蹲了下来，痛到麻痹的右手又一次覆盖在了悟空冰冷的额上，“看我是不是没有能力制服他！”
　　“南无刀八昆沙们天！阿梨那梨菟那梨……”再次唱诵着可以沉淀心灵的经文，这一回，精致的金箍真切的出现在了悟空的额上。
　　深吸了一口气，我站起身来：“八戒，你还有力气吗？帮忙给悟空止血，另外还有悟净……”
　　“三藏，没问题的。”还没等我说完，八戒便托起悟空瘫软的身体，缓缓地在流着血的伤口上注入自己的气。
　　太阳已经西沉。
　　惬意的站在风中，我感受到了战斗后的空虚。
　　“三藏先生，为什么？为什么？”黑泽尔笔直的注视着我，原本平静如湖面般的蓝色眼睛里，此时满是涟漪，“我不明白。明明是妖怪，为什么？”
　　静静的点上一根烟，我瞟了他一眼，随后安然的凝望着通红的夕阳：“是啊，为什么呢？”
　　没有得到答案的黑泽尔落寞的走了。
　　“The bell tolls for you！”
　　这是他最后留下来的话。

　　“三藏……”悟空叫唤着我，却又忽然沉默下来，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
　　“如果是担心那只蟑螂的话，那么他还没死。”
　　“是吗？太好了！”悟空明显的松了口气，“三藏，其实……那个时候的事情，我都还记得……我记得三藏在我面前念经。当时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所以……所以就拼命的抵制着。”
　　悟空不敢正眼望着我。我默默地看着他难过的低下的头。
　　“后来我就划破了三藏的手臂……对不起。”声音里清楚的夹杂的啜泣的哽咽。
　　“白痴猴子！”我摸索着想要掏出烟盒，却又想到最后一根烟已经被我掐灭在了烟灰缸里，我转身准备离去，“快点跟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一身的怪味道！”
　　身后静默着没有任何动静。
　　“三藏！”片刻的沉默后，是悟空突然响起的坚定的声音，“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最后不瞄准我的心脏？”
　　我迈开的脚步被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我再次转身，惊愕的揣摩着悟空眼中闪烁的坚决。
　　“都是我！都是我才害得大家受伤……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是我害大家受伤的啊！”悟空激动的叫嚷道，“并且，并且这次还差点就不能恢复了！”
　　“不是已经恢复了吗？”
　　“但是……”悟空最终放弃了坚持，“三藏也说过，如果我发狂了，你会杀死我的……”
　　我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伸出完好的左手，我轻柔的按在了他松软的褐发上：“说你白痴还真是白痴。我会那样说，是因为——”
　　悟空瞪大了眼睛等待着答案。
　　我微笑了：“我知道，在我杀你之前，你就已经恢复了啊。”
　　悟空愣了愣，便傻傻的笑出声来：“呵呵——原来这样啊！我都不知道呢，三藏这么信任我！”
　　信任吗？是的，信任吧。
　　如果在几分钟前我还在犹豫该以什么样态度来面对悟空，那么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犹豫了。
　　我承认，当第一次降伏失败的时候，我体会到了深沉的恐惧的感觉。我害怕——并不是害怕发狂的悟空惊人的破坏力和杀气——我只是害怕，我会失去他。
　　我想我是绝对不会杀死他的吧？也不会让任何其他的人代替我处决他。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桃源乡异变的真正原因，不管他到底是个怎样疯狂错乱的存在，我都不会杀死他。
　　我希望他活着，以我所信任的悟空的面貌好好的活着。
　　The bell tolls for you！黑泽尔的话此刻还萦绕在我耳边。我并不能估断这句话的准确性。
　　我只是知道，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坚信。
　　“猴子，你给我听着，以后这种奇怪的想法要通通给我打消。”松开手，我恶狠狠的警告他。
　　“嗯！”
　　“虽然最开始是你先呼唤我的。”再次笑了，我轻声的向他诉说我从未说出口的告白，“但是最先伸出手的人是我。然后，你握住了我的手。”
　　白痴猴子却一脸白痴的表情：“三藏，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所以，我是决不会松开我的手的。”不管他是否理解，我就这样自顾自的把话说完，然后离开了。
　　“咦——啊？”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身后的悟空像睡醒般的叫嚷声，“啊啊啊！三藏，等等我啊！”
　　“……白痴猴子！不要扯我的衣服！赶紧给我回去洗澡！脏死了！”
　　“等等啊！三藏！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给我解释一下啦~~~”
　　“哼！”
　　……

　　身后的山谷传来悠远的钟声。
　　和平。
　　且安宁。

　　（完）
　　2005.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