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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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实力均衡？他和安德烈根本不可能齐心协力迎接实战！阿伦想据理力争，但殿宇中央那颗陀螺晶体飞速旋转，突然释放出大量刺眼的光芒，这些光芒呈网状，依附梁柱拱劵，将殿宇的轮廓拆解重组，构成别的某种建筑物——像是一座巨大的残缺不全的石门。
随石门迎面出现，场景旋即变更，刺眼的光芒化为蓝天白云。华无尽、洞察王和其他学生不知所踪。阿伦唐突地坐在曝晒的驴车上，屁股底下是成捆的麦梗和粮袋，身旁有大串摇晃的瓶状鱼篓。
“哎，我到地方啦，”赶车者，某个衣衫褴褛作渔夫打扮的中年男人，正用清浊辅音不分的方言说道，“两位尊贵的爵士，你们想进城拜访女伯爵，请沿这条路继续前行。”
阿伦茫然四顾，冷不防有人飞起一脚，将他踢下驴车。随后，某位披着褐色斗篷的‘爵士’矫捷地翻身落地。这爵士烦躁地拽下兜帽，露出醒目的红发，眉头紧皱盯着他打量。
——小狮子安德烈当真跟来了！阿伦受到了惊吓，不过要说是跟来，究竟是到了哪，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他身后是尘土飞扬的泥路和贫瘠的丘陵，远方有座怪石嶙峋状如刺猬的连绵大山。对此他似有所悟：“荆棘山脉？我在初级学校的地理课本中见过，这……我眨眼就到了帝国最南部？！”
安德烈不理会一惊一乍的阿伦，拍去黏在斗篷上的麦梗，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阿伦不甘落后，也连忙沿路前行，这条路蜿蜒往下，通向傍海而建的城市。远看那城市耸立在黑色的礁石群上，闪闪发光，建筑群皆是花白色的，圆身尖顶，宛如一堆海螺，漂亮极了。
“该死的平民，别跟着我！”安德烈骤然停步，忍无可忍地，“你以为，我会像那个野蛮人一样保护你？牙签鸟，无耻之徒！”
阿伦没听懂牙签鸟是何意，他快步赶超安德烈：“谁跟着谁？这条路又不是你铺的，何况我走在前面！”他还来不及为辩才自鸣得意，安德烈就以迅雷之势扑至，像是要和他搏命，幸好他早有所料，拔腿狂奔，一面奔跑，一面学着对方的语气高声挑衅，“别跟着我！”
“找死！”安德烈宛如狂怒的风暴，跑起来气势惊人，但速度远不及律门罗。阿伦玩命地窜入车水马龙的城洞，还听见一路撞翻不少进城的百姓的安德烈在士兵的盘问下怒吼，“有种站住！”
阿伦不管不顾，甩掉安德烈，气喘吁吁地靠墙解开褐色斗篷。他里面穿着披肩般的风帽，长袍腰际挂着两个皮袋，其中一个装满成色极好的银帕戈，另一个放着小木匣，羊皮纸，以及一朵黑玫瑰。黑玫瑰在他手心摊成信笺，银色小字浮现：【尊敬的武乩师，由于庇护王贵体抱恙，近来边境崎岖城的种种迹象令人不安，陛下希望你确认保护屏障是否完好，不惜代价铲除祸首】。
这位抱恙的庇护王，好像并非是华无尽？阿伦挠挠头，毕竟，他也并非真正的武乩师。
看来正如洞察王迪迪所说，在这场实战中，他们回到了两个世纪前？
倘若狄安娜和他同组，局势想必一目了然。哪怕同伴是沉默寡言的律，也胜过小狮子安德烈。
多想无益，如今他只能靠自己。凭借少得可怜的常识，他打听到最近的旅店。店主认定他身份尊贵，用本地佳肴包括清蒸鹦鹉螺肉招待他，几个梳螺旋髻的漂亮女人则热情地从旁斟酒，其中一个甚至肆无忌惮地抚摸他的胸膛和大腿：“英俊的爵士，您来自何方，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
英俊？阿伦从未听过这种夸奖，只觉得窘迫极了，何况他根本不会饮酒，他才十四岁，或许十五岁，詹姆斯是在夏季捡到他的，也许他已不知不觉混过了今年的生日。不过他不反感这些漂亮女人抚摸他，这样显得他很讨人喜欢。他面红耳赤地说：“我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们这儿发生了很多事，”这梳螺旋髻的女人自称凯蒂，在他耳边轻轻吐气，神秘地低语，“爵士，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到房间里去，您可以尽情地询问我，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伦涉世未深，不假思索地随凯蒂来到房间，很快糊里糊涂地瘫倒在床间。凯蒂则自顾自解开低矮的胸衣，半遮半掩地分腿骑在他身上，轻浮地调侃：“您的身材真好，一定迷倒了不少女性。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您，按照我们这一行的传统，我本该向您付钱，可快乐比金钱重要，对吗？”
“不对！”阿伦总觉得这女人赞扬太过夸张，不像是和他讲话，而且他全然不明白对方意欲何为。他试图推开身上的分量，但手脚绵软，肠胃也很难受，“你先下去，你刚才说你知无不言？”
凯蒂不答，取下他腰际的皮袋，数了十枚银帕戈揣进半解的衣衫里，又好奇地打开木匣。一圈稀薄的淡红色的光芒。顿时将她笼罩住了，她轻声叹道：“这水晶可真漂亮！”
“……”阿伦无可奈何地盯住她的手，那是一颗陀螺状的多面晶体，像试炼场巨型晶体的缩小版，正在链坠般的金环中缓慢地旋转。而笼罩这女人的红光，应该是精神力在晶体作用下产生的弦状光。只不过，华无尽讲解时，试炼场之中没有任何学生产生淡红色的弦状光。
不同颜色的光，对应不同的精神力。在实战中，总结出精神力/情绪在水晶光效应下呈现的不同颜色，就是他们的家庭作业——阿伦记得华无尽最后是这么讲的。淡红色的光对应哪种精神力？
“你真是帝国的耻辱。”就在阿伦漫无边际地沉思时，房间的木门被人猛地踹开了，这和门似有深仇大恨的风格颇有点像律，但出现在门口的，却是怒气冲冲的红发少年，小狮子安德烈。
那名为凯蒂的女人大概是被安德烈吓到了，拽起胸衣夺路而逃。安德烈扬起右臂，狮心剑迅疾出鞘，剑锋贴着她的咽喉没入门框，他冷冷地说道：“女人，你喜欢你的脑袋，还是身外之物？”
阿伦束手无策地旁观，若非安德烈还在长个子，这架势堪称威风凛凛。总之，安德烈成功地迫使凯蒂交出水晶和十枚银帕戈，待她赔罪告退之后，安德烈状似平静地问他：“不跑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阿伦勉强活动了一下手指，无计可施地反问。
安德烈收好水晶，把玩着狮心剑，耐心十足地解答：“本少爷会问。”
阿伦感到他如此耐心平静，是想趁机完成仲夏节未完成的杀人灭口，连忙大声道：“你听着！是你让我别跟着你，我体谅你，我才跑的！我们各干各的，谁也不招惹谁，不就行了吗？”
安德烈没料到他还有这番道理，思考了片刻，又仿佛认为没有必要和他讲道理，直截了当地攥住他的左腕，继而横过寒光闪闪的狮心剑，果断地割开了他的血管。
阿伦毛骨悚然，和任人宰割的惊怒相比，他甚至没体会到皮肉之苦：“安德烈，你是个疯子！”
安德烈还嫌不过瘾，提起他的前襟，宛如投掷标枪，姿势标准地往墙上一掷。他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见安德烈在说：“……我的奴隶……中毒…受伤……”
又有个磁性的陌生女声说道：“欢迎……吾王……只需初级治愈术……”
再次清醒，阿伦听见了海浪席卷礁石的动静，这浩浩荡荡的声音心旷神怡，像谁在往滚烫的油锅里煎鸡蛋，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他睡在干净柔软的天鹅绒被褥里，而可恶的安德烈，倚坐在他斜对面的石台上，在一串高高挂起的贝壳风铃的陪伴下，孤零零地抱手看着窗外的夜色。
阿伦决定装睡，但又忍不住坐起身，愤慨地质问：“谁是奴隶？！”
安德烈头也不回，讽刺地说：“你不就喜欢这样，向那个肮脏的女孩，以及野蛮人摇尾乞怜。怎么，我没说对？你平常如何讨好那些贵族子弟，奴颜卑膝，跪下来舔他们的脚趾？”
阿伦简直觉得此人不可理喻：“你和艾尔尼亚的友谊，就是舔他的脚趾？”
这个问题似乎又在安德烈的意料之外，他跳下石台，突然不怒反笑：“友谊？强者谈论利益，弱者讲究感情。”说罢他扬起下巴，竖起右手拇指，当胸向下一比，推门而出。
阿伦无暇琢磨安德烈的歪理，安德烈的斗篷和外套还留在屋内的石台上：“你上哪去？”
“与你无关。”安德烈的声音消失在门外。
阿伦立即手脚并用穿好鞋，打量缠满绷带的左腕，扯去几条吸附在臂上的水蛭，这应该是放血疗法？无论如何，他一刻也不愿和安德烈多呆，尽管安德烈好像救了他，但他俩实在没办法相处，安德烈瞧不起他，他也不大喜欢安德烈，这位征服王家的世子蛮不讲理，他最恨蛮不讲理的人。
想罢，他来到石台前，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水晶、钱袋、羊皮纸以及那朵黑玫瑰。但在安德烈的外套里层的口袋里，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女性饰物，像长裙的系扣，形状是新月搭着小箭。
这一发现令他震惊莫名，他紧张地回望虚掩的门，继而低头再看：“小狮子……偷……偷狄安娜小姐的东西？！”箭月，这饰物的确是狄安娜的家族纹章，只是颇有些年头，银面暗淡无光。
神经紧绷时，他晃眼又瞥见了别的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远在窗下，白花花地转瞬即逝，但窗外月色溶溶，下方是波光粼粼的深色大海以及黑漆漆的礁石，这房屋修筑得极高，不过，他确信他没看错，至少没听错，在稀哗的海浪声中，有一种不和谐的动静，连续落水的沉闷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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