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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67 怀醋意琼华拦路 ...

  •   刘镜湖和徐景宏两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默默催马向前,一直走到了岔道口,两人同时勒住了马、对视了一会,然后还是徐景宏先开口:“刘师兄,看样子你家里也没有同意吧?”

      刘镜湖双眼望着前方:“徐师弟,自己家里不同意尚能抗争一番,可是——你刚才被杨师妹回绝了吧?”

      徐景宏一笑:“杨师妹只是说‘厌烦与人斗’,如今西卢蠢蠢欲动,我打算向皇上请战,只要我立了大功封了侯、自己开了府,她便不需要与人斗。所以,我还是有胜算的,但是刘师兄你,恐怕要白费心思了。”

      刘镜湖紧紧握住缰绳,回道:“如今上杨家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下个月杨师妹就要满十七了,如果不出意外,半年之内杨师妹肯定会被定出去,你以为你还有机会?”

      徐景宏闻言一笑,然后突然凑近刘镜湖的耳朵道:“刘师兄,我们同心协力,在杨家门前设下路障如何?”

      刘镜湖侧身躲开,然后“哼”了一声:“徐师弟,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

      徐景宏嗤笑:“是,你磊落!梁宇安的父亲是你爷爷的门生,你原就对梁家的底细一清二楚,为什么过了一个半月、梁家主动撤销议婚之后,直至今日才登门告知杨婶详情?”

      刘镜湖面不改色:“刘、梁两家已有多年不曾来往,当然得细细打听。”

      徐景宏抬手用马鞭指着刘镜湖:“徐师兄,你越来越虚伪了!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各凭本事罢!”

      话落,打马绝尘而去,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洒脱,因为,母亲的回信中,话说得很绝:“徐、杨两家不能结亲,杨家的家世配不上镇南侯府只是其次;你可知道,当年娘唯一的哥哥、你的亲舅舅死在了杨裕谷的刀下!为娘大度,念当年处于乱世,如今可以既往不咎,不计较、不报仇,可是,你要娶杨裕谷的孙女,除非为娘先死了!”

      母亲向来决绝、说得到做得到,如今,两全的办法是求得圣上赐婚——这样清妹妹便无法推脱,母亲也不能抗拒。

      刘镜湖心烦意乱、信马由缰往乐阳县城方向前行,一忽儿耳边传来顾氏的声音“她的心性你比我还清楚”,一忽儿眼前浮现出自己爷爷回信中的字句“杨氏女虽好,奈何门不当、户不对,于刘家无益”,他感觉自己似站在路中间,被两股相反的力气使劲拉扯着,浑身呼吸不畅、几乎全身崩裂。

      晚上,顾氏对德清和盘托出自己与刘镜湖的对话,末了道:“阿清,如果他家的长辈允许了这门亲事,就应该亲自或遣了媒人上我们家提亲,如今他这般,家里长辈肯定不同意,这样的亲我们不能结!可是,刘镜湖人的确不错,我看他对你也是真心喜欢,你说,今日娘是不是做错了?”

      德清道:“娘,你没有错,错的是刘师兄。”

      顾氏点头,过了一会又担心起来:“阿清,刘镜湖这么好你都不喜欢,难道——你还是在意黎嘉铭么?”

      德清心头一酸,强笑道:“娘,我是心甘情愿退的婚,既已经退了婚,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再说,除了我的几位师兄,天下男子何其多?这些日子,我们家的门槛不是几乎被媒人踏破了么?”

      顾氏伸手搂过女儿:“阿清,你能这样想最好。当年,我与你爹也只是见过一面……”

      这日之后,徳正几次想到县衙寻镜湖说话,却不是被顾氏、就是被德清支得团团转,始终不能成行。

      过得半月,又到了稻禾中耕、施肥时节,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再次闲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四月德清的生日。

      但是,那日顾氏并没能给德清庆贺、而是全家人都回了娘家。小姑婆卢氏病倒了,头疼得很厉害,前一天晚上突然昏倒,第二日才醒了过来,醒来后还是头疼,然后又昏过去,如此往复。

      顾氏与卢氏情同母女,在卢氏发病期间,隔几日就带着德清去娘家看望、侍疾。直到了夏种之后,卢氏的病情才逐渐稳定下来、渐渐好了。

      这一日,母女俩稍稍得闲,正打算出门去看望卢氏,突然有媒人上门来,顾氏只得自己留在家里招待客人,让李嬤嬤、红泥两人跟着德清出门。

      德清因惦记着夏收种子的入库,只在外婆家住了一晚就往回赶,第二天中午,她的马车穿过绿水镇街道的时候,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不待赶车的张虎询问,仆妇模样的拦车人已经开口问道:“车内可是杨二小姐?琼华亭主有请。”

      德清一愣,与李嬤嬤对视一眼之后,启口道:“正是。不知亭主何事相请?”

      那人道:“亭主久闻杨小姐大名、很是钦慕,如今在小河边煮茶,想请杨小姐一同品茗。”

      久闻大名?德清微微一笑:“如此,却之不恭,嬤嬤前面带路罢。”

      镇子东边的无名小河边上,榕树绿荫如盖、蝉鸣声声,小河边上恰有一片荷田,微风起,莲叶翩翩、莲花摇曳、清香四溢。最大的那棵榕树下,东边一张桌子、西边一个炉子,十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仆妇围了这两处,有的撑伞、有的打扇、有的摆盘、有的煽风……忙忙碌碌,井然有序。

      德清扶着红泥和李嬤嬤的手下了车,慢慢走上前去,走近了,对着中间唯一坐着的人蹲身一礼:“民女杨氏,见过亭主。”

      韦令瑜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边朝身边的一位大丫环示意,一边道:“杨小姐不必多礼,琼华冒昧打扰,还望杨小姐勿要怪责。玉缕,替我扶杨小姐起来,司嬤嬤,给杨小姐看座、看茶。”

      德清扶着大丫环玉缕的手站了起来,道:“多谢亭主。”

      然后大大方方坐到了桌子另一边的方凳上:“亭主召见民女,不知所为何事?”

      韦令瑜微微一笑:“琼华自京城带来些好茶,久闻杨小姐是个雅人,故请来同饮。”

      德清也笑:“亭主抬爱,民女感激不尽。不过,民女自幼长在村野之间,渴饮河水,并不识得茗茶,亭主恐怕要失望了。”

      韦令瑜笑道:“无妨,茶也不过是加了树叶的水罢了。只不过,这水是热水,树叶泡久了,便水不是水、叶不是叶,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味道完全不一样了。”

      德清道:“亭主说得有理。民女惯常所喝的河水,即便偶有野花飘过,水却依旧是水、花依旧是花。只有水进了锅、架上炉子,烧开后倒进杯子、加上茶叶,再泡了一定时辰才会变成茶。”

      韦令瑜突然直直盯着德清的眼睛:“杨小姐,你有没有听过‘花茶’?就是泡茶的时候,加上一、两种鲜花或干花,让茶既有弥久的味道,还有诱人的花香?”

      德清平静道:“有听过。不过,花茶的‘花’,都是精心养护出来的那些品种,它们离了花棚就长不好,却容色艳丽、香气浓郁,我倒没有听过有谁用野花制花茶。不过,民女有愚见,想来野花自由自在长在山野,大约也是不愿意被移栽到花棚、更不愿意被泡在热水里的罢。”

      韦令瑜笑容绽放:“闻名不如一见,杨小姐果然有意思,琼华一见如故。区区薄礼、几根钗环,请杨小姐不要嫌弃。”

      玉缕立即捧上来一个小匣子,德清却不接,起身辞谢:“谢亭主抬爱,民女因时常奔走于阡陌之间,并不戴这些东西。亭主若有心,不如赠予镇上的郭氏女,她明日便要成亲,却因家道中落、办不出像样的嫁妆,一直被自幼定亲的夫家取笑。郭氏女若得了亭主的添妆,婚后的日子必定顺遂。”

      韦令瑜听了,抬头仔细打量德清:她的身上,内里是一件浅蓝的、样式非常简单的衣裳,外罩着天水碧的纱衣;头上并无任何发髻和首饰,光溜溜的乌黑长发左右偏分,脑后拢为一束,然后只在发根处以及距发梢一尺远的地方,分别缠了一条两只宽的、绣了粉色小花的蓝色发带;颈上无挂饰、耳上无串珠,通身上下只有手腕上套了一只木镯子。她眉眼精致、颊粉唇丹,如今嘴角微翘立在树荫下,轻盈、通透,宛如空谷幽兰。

      韦令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上套着的两对玉镯,突然觉得身上雍容华贵的衣裳闷热无比,头则被珠翠压得混混沉沉,耳朵也被明月铛拉得生疼,她浑身不适,忘了与德清答话。

      玉缕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大声道:“杨小姐,尊者赐、不能辞,您还是收下吧。”

      德清笑道:“这位姐姐,我得了这些,若戴上,哪日落在田间便是对亭主不敬;若不戴,便是明珠暗投。郭小姐若得了,却能顺遂一世,亭主大德啊。”

      韦令瑜清醒过来,呵斥自己的丫环:“玉缕,不得无礼!”

      然后对司嬤嬤道:“嬤嬤,烦你带两个丫头,带上匣子跑一趟镇上郭宅。”

      又笑对德清道:“杨小姐仁德,琼华长见识了。此地凉风习习,我们再喝两盏茶。”

      德清却道:“民女不过是借花献佛,亭主才是真正仁德,郭氏女必一世感激。不过,民女昨日离家,积下甚多农事,再拖延不得,因此不能再陪亭主品茗,请亭主准许民女告辞。”

      韦令瑜也没了兴致,道:“杨小姐家中既有事,便上车罢。日头也渐渐大了,琼华也该回去了。”

      待德清的马车走远,玉缕低声道:“小姐,杨德清比你黑多了,还有,她的手指虽也细长,可是骨节隐隐,一看就是个村姑。”

      韦令瑜皱了皱眉:“玉缕,你今日话太多了!”

      一行人回了黎家,嘉平冲了出来:“嫂嫂,你今日见着了清姐姐没有?清姐姐好久不到我们家来了,你怎么没把她带回家来?我有好多东西要问她呢?”

      玉缕一把拉住嘉平,韦令瑜微微往边上侧了两步,离了嘉平三尺之后,这才微笑道:“你清姐姐忙着呢,过些日子才能来。你要问什么?嫂嫂帮你答。”

      嘉平挣脱玉缕,伸手拉住韦令瑜的裙角,仰头问道:“树上原有三只黄鹂鸟,哥哥用弹弓打下来一只,树上还剩几只?”

      韦令瑜皱眉看着嘉平的手,不假思索答道:“两只,树上还剩两只鸟!”

      嘉平松了手,一边笑一边拍手:“嫂嫂真笨,打下来一只,另外两只飞走了,树上没有鸟!咯咯……嫂子真笨!咯咯咯……

      韦令瑜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叫人“掌嘴”,耳边却听得栾氏道:“嘉平,你又欺负你大嫂了,赶紧过去赔礼!”

      韦令瑜赶紧道:“母亲,弟弟年幼,刚才是与我玩笑呢。”

      栾氏抱起嘉平,道:“我与嘉平已经用过午膳了,这就去歇息。你也快进屋用膳吧,乡下夏日虫蚁多,以后你还是少出去的好。”

      娘俩进了屋之后,嘉平又笑了一会,然后泄气道:“娘,清姐姐什么时候才会来我们家?”

      栾氏叹了一口气,道:“你清姐姐大了,不久就要去做别人的嫂嫂,恐怕不会再来我们家了。”

      嘉平“哇”地大哭了起来:“娘,我不要嫂嫂,她讨厌我!我要清姐姐做我的嫂嫂!我要清姐姐做我的嫂嫂!”

      栾氏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嘉平,别哭,过几日你嫂嫂就走了……”

      嘉铭和琼华四月初成亲,栾氏夫妇俩并没有参加婚礼,琼华为表孝心,六月初便南下拜见公婆,且打算两月后回京,如今已过了一个半月。

      回红土村的路上,德清一直沉默,李嬤嬤和红泥也不作声,气氛很是压抑。临进村时,德清开口道:“李嬤嬤,琼华亭主形容好、知诗书,黎公子很有福气。”

      李嬤嬤道:“是,亭主与黎公子很般配。”

      红泥不敢说话,晚上却与绿禾咬耳朵:“我原以为京城来的亭主会长得跟天仙一般,谁知道还不如我们小姐,要不是农忙时候小姐晒黑了,能超她一大截呢。还有,我看那个亭主原是找茬来的,但跟我们小姐说话时也讨不了什么好!”

      绿禾道:“那是自然!小姐可是拜过天合朝最有学问的师傅正经读过书的!是了,要是今日她们敢动手打人,小姐一人就可以收拾她们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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