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夜之契》米玄

18、第十六章 纵

　　黄昏过后，余晖被林梢吞没最后一丝色彩，日渡矢做好晚饭走到风间越房间看见的就是风间越倚坐窗台上发呆，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黯沉，双眼有些红肿，原本瘦弱的身体显得更加的瘦削，无助与茫然围绕在他周身。
　　不过半日的时间他竟似变了个人般。
　　是怎么了？
　　少女顿在门边，有些心痛少年的那个样子。越，你为什么而无助？为什么而茫然？为什么而哭泣？为什么而……忧伤？
　　本想上前去问清楚，然而少女突然忍住了，她轻轻带上门，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她帮不了他，从一开始她就帮不了他，虽然他们相依为命，从小一起长大，但她能为他做的就只能是尽她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他照顾他。即使走进了他的世界，即使懂了他，她仍是帮不了他。
　　风间越的事只有靠他自己去解决。
　　一个人的心是无法轻易改变的，从小的经历造就了他那般自闭的心。
　　掬了一捧凉水浇在脸上，冲刷走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怔怔望着镜子中那张形容有些狼狈的面孔，日渡矢苦笑一声，理了理头发，她开门出去。
　　刚刚走下回旋楼梯，风间越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没有走向卫生间，而是紧随着日渡矢的脚步向楼下走去。
　　“矢。”风间越叫住正欲去厨房的日渡矢。
　　日渡矢顿了顿脚步，停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越，吃饭了，今天下午休息得好吗？”
　　“嗯。很好。”风间越点头，脸上憔悴的表情已经被他修整干净，清爽的微笑挂在脸上。这就是矢现在的样子么？一头利落的短发，五官算不上漂亮，但是有种淡淡的柔和与英气散发出来，感觉很舒服，和小时候的样子并没多大差别。
　　“那么，我们吃晚饭吧。”日渡矢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为什么她有种被人打量的感觉？是越吗？但是他的眼睛依旧是空洞而无焦距的。
　　“矢，如果……有一天我抛弃了你，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日渡矢愣了愣，她不明白风间越为什么会问到这些问题，难道，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才让他憔悴忧伤了一下午吗？她的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没有安全感呐。
　　走近风间越，抱住他，“不会，无论越对我做了什么，我都相信越不会抛弃我，就像我永远都不会抛弃越一样，我会一直守护在越的身边，直到你找到属于你的幸福，越一定会幸福的。”
　　风间越笑意更深，他挣开日渡矢的怀抱，鼓起勇气，“为什么你从不为自己想一想？矢，你虽比我大几个月，但我始终是个男生，虽然我没有你坚强，虽然我总是要你和母亲保护我，可是我想要你幸福啊！矢，总有一天你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你会很幸福的和自己所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不放过你自己？”
　　风间越的这一番话让原本像哄着小孩子的日渡矢突然愣住了，她目光诧异的看着风间越，心里五味杂陈，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风间越终于有自己的想法了，忧的却是现在的风间越似乎是隐藏得越加的深了，她再无法看清他。
　　“那么就等到那一天来了再说吧，世界上没有谁是比越更重要的了。我们说好的，要永远相依为命的。”没了你我的生命将不再完整，你是我生命的意义，存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目标，没有谁能替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日渡矢温和的拉过风间越的手向餐桌走去。
　　“矢……”你为什么要那么傻？当初母亲收养你对你好不过是想要……我懦弱并不代表我无知啊！我的母亲我最了解她了，我们的命运都将会身不由己。
　　垂下眼睑，风间越跟随着日渡矢坐到桌边，像个木偶一样拿起一块寿司放到嘴边。
　　目光落到木质的地板上，天花板上水晶灯光线碎散，星星点点，铺落一地金银。
　　风间越就在日渡矢的注视下流下了眼泪，一开始还是小滴小滴的泪珠滚落到桌布上，慢慢的是豆大的泪珠掉落下来，声音呜咽地如同受伤的小兽。
　　风间越在日渡矢的面前哭了起来，当初就连经历过那样的事他都未在她的面前掉过一滴泪，这突如其来哭泣给日渡矢来了个措手不及。
　　她手忙脚乱地边扯着纸巾擦风间越的脸边温声安慰他。
　　然而平时本就木讷的她却是甚少安慰人，只是拥着少年的肩笨拙地措着词语。
　　“越……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会帮你的……越……越……”你过得是那么的辛苦，是该将一切都倾诉出来的。“越……”一遍遍呼唤着少年的名字，日渡矢只觉得心口闷得像要爆炸了一样，平日里的冷漠淡然全都消失不见，在这一刻她也不过是个慌乱的小女孩。她终究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再老练，还是有弱点的。
　　丰臣一郎站在客厅的玻璃窗外看着那对还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女，脸上出现了一个轻蔑的冷笑。
　　始终还是个孩子，一遇到自己在乎的人事就昏了头了，这个样子她终究是无法长久的护他周全的，夫人，你似乎高看了这个女孩，想要靠她来牵制我这招棋是大错特错了。
　　丰臣一郎顺着台阶坐下来，一只脚曲起，将手随意搭在上面，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张风韵秀美的脸，褐色的头发挽着精致的发髻，唇红齿白，脸部轮廓立体柔和。
　　无意识的，他的唇角弯出了一个淡淡的弧度，在月光下原本那张狰狞刚毅的脸庞也柔和了几分。
　　别墅内已经安静了下来，风间越似乎是太过疲劳了，在日渡矢的怀中哭得睡了过去，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他至始至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吐露，日渡矢抚着少年柔软的头发，叹了口气，小心抱起他向楼上走去，然而刚刚将他放到床上正欲离开，睡着了的他却一把将她拉到了床上，抱着她的腰身蜷进她的怀中。
　　听着少年平稳的呼吸，看着他略显孩子气的睡容，她只觉得心酸，他就连睡着了眉头都是皱着的，他今天下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又是丰臣一郎吗？
　　掖着一大堆的问号没人解答。
　　不知过了多久，日渡矢终于阖上眼睛睡了过去，就在此时，风间越却睁开了眼睛，湿润的眼珠在黑暗中贪婪凝视着少女安然的睡容。
　　就放纵自己这一回，一次就好，矢，我也很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今生有你这一挚友、姐姐，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