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夜之契》米玄

16、第十四章 人形娃娃

　　不像前次黎释以灵力逼迫风间越的灵魂出体，这次那个幽灵用的乃是实实在在的外力，封印于那幽灵根本就是形同虚设，不起任何的作用。
　　眼看着风间越的脸色变成了酱紫色，即将窒息而死，那幽灵兴奋得咧开嘴笑了起来，空荡荡的长袍下摆在窗外飘动。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内却突然传来阵阵咚咚之声。
　　幽灵一愣，似是感觉到了危机，她放开了风间越，转头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一寸角落，而风间越一得到了自由身体也在本能地大口吸着空气，意识也稍稍缓了过来，虽然头脑还有些迷迷糊糊，他却是知道身边那个不容忽视的危险，身体一翻动，手脚虚软地掉到了地上，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咬牙勉力向房间门口爬去。
　　“是谁？出来！”幽灵也顾不上风间越了，她神经紧绷的努力听着那咚咚的鼓声，想要辨认出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从窗台到门边的距离不远，然而风间越爬了许久都还未到达，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他大口喘着气，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最后他不得不妥协于身体的疲累，摸索着靠坐到了衣柜旁的镜子前。
　　“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幽灵有些不耐地加重了声音，依稀还能听出隐藏在声音下的恐惧与焦躁。
　　对声音向来敏感的风间越也听见了那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的咚咚之声，凭着直觉，他突然听出了那鼓声似乎是从他身后的镜子中传出来的，顿时惊得挪到了一边儿。
　　现在的他无异于是个惊弓之鸟，刚刚才从幽灵的手里捡回一条命，现在又不知道他的身后又会出现什么，这简直是一个噩梦……
　　若不是他从小待在那个堪比地狱的家族中，现在的他恐怕早就已经被吓得崩溃了吧？呵，这于他是幸还是不幸？
　　咚、咚、咚、咚……
　　如催命丧钟般的声音从镜子中传来，这对幽灵和风间越来说简直是对精神的折磨。
　　一阵破空之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窗台那边儿飞来击到镜子上，然而又被反弹了回去。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突然，镜子闪过一阵白光，从内走出一个精致的一臂来长的人形娃娃，只见那个人形娃娃胸前挂着一只小鼓，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琉璃似的双眼竟在骨碌碌地转动，发出幽幽碧光。
　　幽灵眼中的光亮一紧，脸上渐露出惊慌之意。她知道她是招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风间越因为眼睛看不见，只能将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耳朵之上，细细听着空中的变化。
　　咚咚！急敲两下小鼓，人形娃娃露处一个狰狞的样子，阴阴笑着。
　　哧！哧！哧！
　　房间里发出一声声怪异的声响，似有什么要冲出来，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你、你是谁、谁？”幽灵努力压下心中的害怕结巴问道。
　　人形娃娃扭转着头，琉璃双目突然从眼眶中落了出来，一滴滴血泪随之从空洞的眼眶中流出，它恶作剧地笑着，“我是谁？我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哼！难道你也是来和我抢点心的？”
　　“点心，点心，点心……”人形娃娃一字一字地重复着幽灵的话，双手更加快速地敲打着小鼓。
　　哧！哧！哧！哧！
　　就在幽灵的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大片旋转飞舞的黑色樱花瓣，它们随着人形娃娃的鼓声渐渐形成了一把黑色的长刀，削向幽灵的脖颈。
　　岂料那幽灵的感应力也不错，身形一闪，她堪堪避过了被一分为二的刀锋，却仍是免不了被尾锋扫到，苍白的手臂与身体分开来，还未掉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见了。
　　幽灵痛得顿时哀嚎起来，仅剩的一只手抱着断臂处从窗台上滚落到了地板上。
　　“嘿嘿……”人形娃娃仰了仰头，用那双没了眼珠的眼眶看着幽灵，宽大的嘴巴越咧越开，极尽丑陋。
　　那幽灵也是有些道行的，哀嚎了几声之后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苍白的长袍临空在地板上晃动着，她目光恨恨地盯着人形娃娃。
　　“你毁了我一条手臂……我已经没了双脚，你还……毁了我的一条手臂……”污浊的泪水从幽灵的眼眶中流出，“现在你还要抢我的点心，不可饶恕！”
　　愤怒从胸臆中勃发出来，也不再去思考自己与人形娃娃间实力的差距，幽灵化作了一道白光向人形娃娃射去。
　　那人形娃娃却只是从容地敲打着它胸前的小鼓，眼眶中流出的血泪越来越多，滴到了地板上发出淡淡的樱花香气，安神定气。
　　就在白光快要缠上人形娃娃之时，那停顿在空中的长刀瞬间出现在白光旁边，狠狠斩向了白光。
　　一声凄厉的惨叫，白光被斩作了两截，掉落在地板上剧烈地扭动卷曲着。
　　人形娃娃吐了吐舌头，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琉璃眼珠放回眼眶之中，转过头看着瘫坐在一旁满脸惊愕恐惧的风间越，它突然天真的笑了。
　　敲打小鼓的手顿了顿，重新敲打出了一曲神秘而古老的童谣。
　　“抱抱……抱抱……”人形娃娃撒着娇，走到风间越面前伸开双臂想要拥抱他，却被风间越一把推开了。
　　风间越骇得踉跄向后退去。
　　“哈哈！点心是我的！是我的！”就在这时，那已被斩成两段的幽灵大叫着扑了上来，人形娃娃手指急忙一挥，黑色的长刀突然又变回了花瓣形状，纷纷向幽灵射去。
　　白雾弥漫，随着幽灵惨叫声的减弱，雾气逐渐消散，黑色的樱花与幽灵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人形娃娃看着风间越摸索着向门边退去，碧绿的琉璃目转了几转，“你害怕？”
　　那句话顿时奏效，原本惊慌极了的风间越突然停止了动作，他重重出了口气坐回到地板上，低垂着头。
　　害怕？也许是的吧……
　　无论是刚才那个幽灵对他做出的那些事，还是这个操着一口童稚之声的未知生物都让他感到害怕。
　　一个人就算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却并不代表他能在梦魇中还能不动如泰山。
　　心绪渐渐从激动紊乱变得宁静起来，他从来都是一个能轻易调整自己情绪的人。
　　风间越笑了，他抬起头，“望”着人形娃娃温和笑了。
　　果然，最适合他的表情还是微笑啊……喜怒哀乐怨恨痴伤，除了微笑已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并不是到达了无喜无悲无哀无乐无痴无伤的境界，而是已经习惯成自然，习惯了用微笑来面对一切。
　　心里的悲凉顿时弥漫开来，“我……没有资格害怕……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轻轻的叹息声在房间里飘散开来，在灿烂的天空之下显得格外的无奈与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