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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节 ...

  •   江上寒古怪的看了一眼眼前年过五旬的村长,他住的阴宅要是没有鬼,恐怕早在三十年前就被别人占领了,哪里还会轮的上他鹊巢鸠占。

      江上寒打了个呵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懒懒的说道,“有没有鬼,你们应该比我清楚。”闻到厨房内飘散出来肉糜的香气,江上寒平静无波的心神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挑动脚底板一般,一直痒到了心里。可是一想到昨晚那个笑得比芙蓉花开还艳丽的男人,江上寒痒痒的心骤然变冷。

      “三年前你没住进来之前,这里每逢刮风下雨,阴历初一、初七的晚上都能听到女人和孩子的啼哭声。可是自从你来了,整整三年,我们便再也没听过了——”村长小心翼翼的说道,“有人说你跟那钱家媳妇——,所以,我们想问一问,这屋子里如今还有鬼吗?”

      这个问题绝对突兀的有些离谱,庵丛文不禁皱起了眉头。江上寒却不以为意,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他们被封印在白果树下。”不用多久,这阴宅将不会再有阴鬼出没。后半句话江上寒没有说出口,这是关乎他性命的大事,他谁都不想告诉。如果是他,江上寒审视的目光望向庵丛文,心下有片刻的迟疑。

      “封——封印!”村长头皮发麻,一声惊呼,在他的身后,几十位巷口村的村民们开始叽叽喳喳小声议论了起来。这不是魔幻电影,“封印”这两个字他们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里听到,别说在场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便是庵丛文也觉得这两个字与现实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那个女人是吊死在这颗白果树下的,死前怨气冲天,加之白果树地处东南方阴气极重,经过四十多年阴气怨念的积累,三年前她便已经身具阴鬼之体。”江上寒的话平静无波,好似在叙述一段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然而他低低潺潺的叙述声将在场众人重新带到四十多年前那个饥荒贫穷又动荡不安的年代。曾经参与过给钱家女人和孩子敛葬的稍稍上了年纪的人此时早已吓得两腿打颤,浑身上下冷汗森森。

      “至于那个孩子,应该是被女人死前掐死的——”江上寒的话有些飘忽不定,众人却感觉艳阳高照之下,所以的阴暗之处都刮来一阵阵阴风,刺骨冰寒。江上寒回想到三年前那个雨夜,他就在白果树下见到那一对母子,那个孩子头大如斗,眼神空洞涣散,颈下十指掐痕触目惊心。反倒是那个女人皮肤白皙如珠圆玉润,手腕处一只翠绿手镯更平添女人几分知书达理与柔弱,顾盼之间神情凄婉动人,却好似一个无助的少妇寻求男人无微不至的帮助与关怀。

      江上寒在这条阴阳交界处行走了将近三十年,他一眼便瞧出来,这对母子只是一对阴气极重的阴鬼之体。阴鬼之体虽然有了部分意识,然而它们行事全凭死前胸中一口怨气,所谓人鬼殊途,也大约是这个道理吧。

      “我记得三年前的那个晚上风挺大,也很冷,一个流浪汉走进这家院子——”江上寒的话尚未说完,巷口村的村长突然神经质的跳了起来,一脸惊恐大吼道,“你别说了!”村长捂住了眼睛耳朵,剧烈晃动脑袋想将一切不想记起的记忆甩出脑袋。

      那一夜的风很大,也很冷。一个年逾四十,衣不蔽体的流浪汉走进了这家院子。在白果树下见到了那一对楚楚可怜的母子,一番交谈后,衣不蔽体的流浪汉扶着女人如弱柳扶风的腰肢走进了卧室,随后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子嘤嘤咽咽的啼哭声。

      那一晚江上寒就站在这钱家院门外,淋了一夜的雨,也整整思索了一夜,除了兴奋便是兴奋,他终于找到李玄子说的“媒”,一个可以聚集越来越多阴气的“媒”,有了“媒”便能养鬼,以成形的鬼气稳定极阴之体周身凝结不散、周而复始的阴气。再有极阳之脉的孕养,江上寒便能打破身具极阴之体早夭的命数!

      所以那一晚,江上寒没有听到那个被色相迷失心神的可怜男人在飘至天堂时的酣畅淋漓,又突然落进地狱时的惊恐万状。

      “我——我记得三年前,那——那白果树下死过一个流浪汉——”彪悍妇人脸色苍白,一双手十根指头颤抖的捂上嘴巴,脑海中不可遏制的浮现出一具惨白失去血色的尸体:他浑身赤裸,双眼圆睁充满恐惧,在尸体的下身白色的粘稠成了胶状,散发出一阵阵肉类腐烂的腥臭。

      “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巷口村的村长只觉得周围散发的寒气逼得他透不过气来,顾不上一村之长的脸面,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彪悍妇人此时亦是浑身发冷,他清楚的记得三年前替那流浪汉收尸的有三个人,一个是他前年胃癌去世的老公,一个是巷口村最西头的孤寡老头,不过这老头今年年初也死了,死在混泥土工程车的轮胎之下,听看到过那场车祸的人说,那老头被压得脑浆迸裂,连肠子都流了出来。三者已去其二,那村长能不跑吗?!此时此刻彪悍妇人也顾不上跟那风骚婆娘苗翠儿互掐了,急急忙忙回自家屋里收拾衣物,打算到女儿女婿家常住。

      在江上寒看来,收尸的那两个人的死亡只是巧合,然而巷口村的其他村民却不这么想。单单是替那流浪汉敛尸就被报复成这样,这要是拆了这栋阴宅还不得家破人亡啊,想到这里,黑压压的一片村民成鸟兽状,一哄而散。

      片刻功夫,只见院门外尘土飞扬,偌大的钱家大院前后就只剩下了四个人。苗翠儿身后的彪形壮汉不是不想走,他蒲扇大的手掌正拉扯着苗翠儿,只觉得平时能扛上两百斤大米都不打颤的双腿此时像撒豆子般两股战战,声音发颤道,“咱——咱们还是走吧!”

      “你先走,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他。”虽然此时苗翠儿亦是脸色惨白,仿佛置身数九寒天般汗毛直立,然而隐藏在心里四十余年的秘密却像深藏肉内的一根刺,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反而化脓血肿,已然烂进了心里。

      不知哪来的勇气,苗翠儿推开搀扶住自己的彪形壮汉,一步步艰难的走到江上寒跟前,拧着细长的眉毛,凝视着江上寒问道,“她们钱家可曾对我苗家有一点点的愧疚!”苗翠儿语气低沉却掩饰不住其间的悲鸣与控诉。

      苗翠儿出身在六七十年代初期,她永远不会忘记四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一群人举着火把冲进家里头将残疾在身的父亲抓走,只留下刚刚生产完的母亲和年仅五岁的她。当她在贴满大字报的人民审判桌上见到自己憔悴的父亲时,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揭发人居然是自己的外祖父,母亲的亲生父亲!

      那一刻,年幼的苗翠儿看着自己的母亲像一座大山般颓然崩塌。再之后,父亲被枪毙在花岗山上,母亲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带着尚未满月的弟弟撒手人寰,苗翠儿至今忘不了四十年前的那场雪,好大,大的将三个坟包包连同这天、这地染上一片晶莹。

      “人死如灯灭,就算凭借着死前怨念,和天时地利形成阴鬼,有了意识,她也只是一股凝结不散的阴气。前世种种,于她早无半点干系!”江上寒说完,折身走进屋去,这个世界的法则原没有那么多的玄妙,死了便是死了,要一个内心充斥着怨念的阴鬼对他生前所作所为心生愧疚,那还不如期待太阳打西边出来比较现实。

      庵丛文挑了挑眉峰,将这一脑门子的“鬼怪”抛诸脑后,闻着从厨房间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加点盐和味精就可以开饭了,想到这里,庵丛文急忙走进厨房间。江上寒手也没洗,直接坐到了饭桌上,打算坐等开饭了。在他的身侧,小白早早的抢占了坐北朝南的位置,时不时瞄向厨房间,发出娇憨的喵呜声。

      “翠姐,咱们走吧!”彪形壮汉拽了拽苗翠儿,见女人傻傻的站在原地,泪眼婆娑的望着钱家大院中那株白果树,在她的周围时间仿佛凝固了般,最后女人艳红的嘴角露出讽刺的讪笑,“至少我还有媛媛——”相比较钱家人死绝的下场,苗翠儿的确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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