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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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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别叫了,我在这里!”路过一间公用卫生间时,从门缝后面钻出来一个中年大叔黝黑发亮的脑袋,其上表情无奈又无力,望着此时此刻仿佛说话大声一点都怕吵到别人的中年大叔鬼,庵丛武终于再一次笑崩了,“大叔,你是鬼,旁人瞧不见!你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其实你是一只鬼!”
“别鬼啊鬼的!我是担心旁人以为你是疯子!”老耿师傅将庵丛武从过道中一把拽过,随后将公用卫生间的大门关上,似乎尤不放心,于是又将保险锁栓按下。
“怎么又在卫生间里?”庵丛武嫌恶的嗅了嗅鼻子,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尿骚味混合着八四消毒水的味道 ,气味尤为难闻。
“没办法!病房里坐着你弟弟,我根本无法靠近?”老耿师傅望了眼站在门边上的江上寒,刚想问江上寒接下来该怎么做时,好奇天线宝贝的庵丛武诧异道,“为什么庵丛文在,你就靠近不了?!”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现在先解决问题要紧,有什么话等他醒了再告诉你!”老耿师傅望向门边上,在那里,庵丛武瞧不见任何东西,然而有过一次人鬼接触经验的庵丛武知道,想必此刻那里正站着江上寒。
“你是江上寒?”庵丛武面对一团空气,面色古怪的问道。江上寒点头,淡淡的回到,“是的!”可惜这一切庵丛武都见不到。
“是的。他说。”充当现场直译的老耿师傅学着江上寒的样子,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需要我怎么做?”江上寒与庵丛文之间那么一点暧昧,庵丛武是直接策划师,又岂会不知,为了不让弟弟再吃苦头,庵丛武难得的表现出了积极的态度,面对一团空气的江上寒一本正经的问道。
“只需要我右手食指上的一小滴鲜血,滴在眉心处即可。”老耿师傅如实直译江上寒的话,庵丛武点了点,凝神想了一下道,“没有问题!”庵丛武刚说完,就见老耿师傅摁下锁栓,打开卫生间的大门,冲着身后的庵丛武道,“别愣着了,他已经出去了。”
“没看出来,居然是个性急的!”庵丛武坏坏的低声细语着。走进病房,庵丛文依然坐在椅子上静静望着江上寒熟睡的脸庞,连姿势都不曾改变过。庵丛武突然捂住胃部,表情痛苦又坚忍道,“丛文能给我倒杯水吗?我有些不舒服——”说完低下头去,让庵丛文一眼便能看到他脖颈处的潮湿。
衬衫湿漉漉的,这是真的汗水,可那是被老耿师傅吓湿的,绝不是这会儿疼湿的。庵丛文虽怀疑庵丛武这一晚古怪的言行,可是一眼瞟到床上正微微抬起眼睛的猫咪,庵丛文点头答应出去给庵丛武倒上一杯开水。
庵丛文刚一离开,就见老耿师傅满脸紧张的走了进来,催促道,“快!快!放血!”庵丛武刚要把手掌探到江上寒手腕处,忠心卫主的猫咪突然浑身皮毛乍起,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声,一只肉呼呼的爪子亮起,露出五根尖锐的指甲。冒着寒气的指甲距离庵丛武的手背皮肤只有十厘米,庵丛武相信,只要再进一毫,眼前这只通灵性的猫咪必定抓烂他的手掌!
“这该怎么办?”庵丛武无奈的望向一旁的老耿师傅,而老耿师傅询问的眼神望向缓缓靠近床沿的江上寒,于是老耿师傅安抚道,“放心吧,他自己会搞定那只猫的。”老耿师傅也纳罕,世间多忠犬,何曾见过如此忠诚的猫咪。
“我需要他的帮助,相信他!他不会伤害我。”江上寒无比怜爱的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小白舒服的用侧颈处最为柔软的毛发亲昵的摩挲着江上寒的手掌,虽然江上寒摸着好似一团空气,而小白也感受不到实质的抚摸,却是这样的动作,他们主仆二人之间早已经习惯,能不能真的摸到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庵丛武看不到这一对人猫之间的互动,然而他很快发现,这只古怪的猫咪重新将脑袋钻进被窝之中,紧紧贴着江上寒的身体,打起呼噜来。庵丛武小心拿起江上寒的右手,却意外发现其右手皮肤白皙,手指根根如葱似玉,美如女子,却非女子般纤纤无骨,而是修长隽秀,独具魅力。
望着眼下圆润的食指,庵丛武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在原地愣了足足有十秒钟,才想到用盐水瓶上的针头戳破江上寒的手指。鲜血很快流了出来,滴落在江上寒的眉心处,此时再瞧那脸上苍白的男人,静逸恬美之中分明又多了一丝柔弱,难怪眼高于顶的庵丛文对他穷追不舍,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有如此气质。
在鲜血入眉心的一刹那,江上寒飞速变化手中的符印,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江上寒的身影化作一缕缕不可见的血红色似烟非雾,一点点挤进了床上的肉身之中。老耿师傅看着看着,眼睛越睁越大,嘴巴足以塞下一只鸭蛋。只急得身旁的庵丛武一个劲的追问道,“他怎么样了?!”
床上的江上寒微微颤动了,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庵丛武长长的吁了口气道,“总算没有白忙。”老耿师傅木愣愣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着,“原来还以为只是灵魂冷了点,却没有想到居然有如此厚重的煞气!”
如果一个活人有煞气,此人必定心狠手辣,背负人命血案在身。像江上寒这样的血红色,老耿师傅不知道需要杀多少人才有如此重的煞气!江上寒不可能是杀人狂魔,他身上的煞气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被他所吸收的阴气上附着的煞气,要问江上寒这三十年来收了多少只孤魂野鬼,恐怕连他江上寒自己也数不清了。
感觉到一股炙热的气流正往这边靠近,老耿师傅急忙说道,“我任务完成了,就不久留了。”说着急忙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望着老耿师傅急冲冲的背影,庵丛武突然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我一般晚上在通江大道和巷口村头拉活,如果没什么事,千万别来找我!”说完,老耿师傅急冲冲的背影消失在墙体的后头,“还有我姓耿——”庵丛武无意识的挑了挑额间的碎发,呢喃道,“难道人死后居然有了这么大本事?”那样的话,死亡岂不是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那三弟他也许还存在这个世上?——
在经历了灵魂附体时短暂却尖锐的疼痛之后,江上寒醒了,眼睛尚未睁开,就听到一旁的庵丛武喃喃自语,“难道人死后居然有了这么大本事?!”江上寒苦笑,世人不知死亡为何意,大都害怕死亡;等到他们知道死后的灵魂能够继续存在世间不灭不生时,又大多对死亡抱有一份美好的想象。
然而真实的阴鬼世界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江上寒相信只有体验过的人才能够明白,魂飞魄散或者直接化为虚无有时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老耿师傅走前给庵丛武留下了“再见”的方式,这对幸运鬼的老耿而言是致命的,然而世人又有谁能够理解,寂寞与孤独带来的那一份煎熬。
鬼多阴气,常与人接触,阴气的阴寒必将灼伤人体。而庵丛武伤害一分,幸运鬼必将染上煞气一分,有了煞气的鬼,怨念丛生,心静再也无法平和,那么下一个伤害的必定是他的家人,从此彻底沦为一只阴鬼。
江上寒之所以不加阻挠,除了庵丛武是庵丛文的兄弟这一层关系外,最重要的是庵丛文乃万中无一的极阳之脉,常与这种人呆在一起,必然不会被阴气所伤。
“上寒你醒了!”端着一杯热水走进来的庵丛文刚好看到江上寒睁开酸涩的眼睛,于是将手中的开水直接塞进庵丛武的手中,急忙走到江上寒跟前关切的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说着就想以自己手背的温度去试探,却被江上寒躲过了。
庵丛文悬在半空中的手有刹那的呆愣,随后,庵丛文像个没事人一般继续说道,“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再休息两天——”庵丛文的话还没说完,江上寒突然打断道,“送我回去吧!”
“啊?!”庵丛文的脑袋顿时一片眩晕,上一刻他还感觉置身冰窟,这一刻却又仿佛掉进了炙热甜蜜的岩浆里,这如何不让庵丛文乐极生悲。
庵丛武一边向着手背上被热水烫红的一大块皮肤吹着冷气,一边见庵丛文傻了一般当机在那儿一动不动,不免心生难堪:这还是我们老庵家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家世显赫、学识渊博的二公子吗?!分明是个从未开过苞的雏——
“如果不方便的话——”江上寒脸色顿时阴冷了下来,想到那个笑得如芙蓉花开的男人,江上寒一张冷脸能刮下霜来。
“方便!方便!随时都方便!”庵丛文傻傻的笑了,庵丛武仰天翻了个白眼,想到跟自己有三分相象的脸上露出如此白痴充满土气的笑容,庵丛武恶寒的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