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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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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寒是天域阁的调酒师,在这JY市众多夜店庞杂的调酒行当中算得上是独树一帜的一位。江上寒调出来的鸡尾酒颜色浓烈,味道独特,令人回味无穷,曾有不少喜好泡夜店的男男女女慕名而来,也曾有人愿意出月薪万余的薪资聘请,奈何都被江上寒一一拒绝了。
此时正值午夜时分,霓虹灯下早已人迹寥寥,然而坐落在市区最繁华地段的天域阁却正当热火朝天时。昏暗急速闪烁的灯光下,刺穿耳膜的劲爆音乐中,江上寒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急速抛出手中的不锈钢调酒器,在空中幻化做无数灿烂的光影之后,又重新回到江上寒的手中,拔开器皿栓,倒进高脚的透明玻璃杯子,绚烂的血红色似乎比血色更粘稠,也更惊悚,顿时引得周围点酒的男男女女一片叫好之声。
“我敢说在这JY市内,再难找到一位像他这么有创意的调酒师了,尽管他的性格还是偏于沉闷,不太擅长调动周围的气氛。”说话的是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西装革履,神情慵懒,半躺在沙发里,透过淡淡黄色酒水往江上寒望去。
谈不上俊美,五官轮廓倒也秀气,身材中等,脸上笑容有些腼腆,然而那一份独特的纯自然的气质却让人能在噪杂的夜店之中一眼就注意到他。江上寒总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百年不变的羞涩笑容,几乎是你问三句,他才会答上一句。
如此腼腆性格的人,按道理说你上前逗弄一下,或者说上一两个大黄段子,都有可能将人调戏成熟透了的番茄。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江上寒始终保持脸上最自然最腼腆也是最纯真的笑脸望着你,浅浅笑着,像是根本没听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除了这点有点意思外,庵丛武没觉得江上寒身上有一点点的特别之处。
“太拔尖了,我这天域阁还能留得住人吗。”坐在沙发对面的男人与那浑身慵懒好似轻了三两骨头的年轻男子有三成的相象,这相像也只是在相貌上,气质却是迥然不同的。男人端坐在沙发上,手里轻轻捏着一杯醇酒,脸上的笑容温和谦逊,一双漆黑闪烁着温和亮泽的眼睛看了一眼吧台前淡淡笑着的男人,一丝愁容悄然爬上心头。
“二弟!我看你这一次是来真的了。”庵丛武凑近跟前,仔细瞧着眼前只比自己小两岁,性格却异常温和又执拗的二弟庵丛文。庵丛武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总之,直勾勾瞧着庵丛文想从他万年不变的温文儒雅的脸上瞧出一丝哪怕一毫的异动,可惜庵丛武失算了,精于谋商的庵丛文从来都不是那么好读懂的男人。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小心嫂子念叨你。”庵丛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很愉悦。庵丛武却泄气的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垂头丧气道,“悔之晚已——”一边叹息着,一边将手中淡黄色的液体往嘴巴里倾泻。
“你少喝点。”庵丛文从庵丛武的手中将酒杯夺下,没好气道,“你就知足吧,有贤妻佳儿,你还想折腾什么!”说着站起身,这是天域阁的老板在下逐客令了。庵丛武无奈的跟着站起来,将手边厚厚三沓用文件夹整齐夹着的文件抛到庵丛文的屁股下,愁眉苦脸道,“贤妻是不假,无可挑剔,但是——”
庵丛武再一次凑到庵丛文跟前,催着酒气道,“挑不出一丝一毫错误的老婆,你不觉得我面对她有心理压力吗?!就像长着畸角的恶魔在面对含情脉脉的天使时,他内心的焦灼与苦楚,你们谁能理解——”
庵丛文实在不想听眼前的人意在显摆的唠叨,一边推着庵丛武的肩膀往门外去,一边就听庵丛武继续诉苦,“还有那佳儿?!一个刚刚十个月的小屁孩,天天就知道吃,还会吐口水,今天把一大滩黄黄的便便直接拉在我身上,那混蛋小子把老子的大腿当座便器,啊——”庵丛武夸张的尖叫声湮灭在噪杂的音乐声中。
临出吧台,庵丛武揪住吧台边上的把手,死活不松手,后赖着屁股,冲着吧台后正在调酒的江上寒喊道,“小寒啊,你要好好管管你家小文,看他这是待客之道吗——”庵丛文有些恼羞成怒,看到江上寒脸上的笑容依然那么腼腆又正大光明,不禁有些失落。
“再胡叫,就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拿走!”庵丛文提到“文件”好似正好掐住了庵丛武的脖子,得意叫嚣的庵丛武立马老实了不少。站起身,板了板身上笔挺的西装,耸了耸肩,“咳咳”清嗓两声之后才道,“我这就走,回家暖炕喂奶。只是,小文啊,你一定要帮哥哥,哥哥就只有你了!”
庵丛武重重拍了拍庵丛文的肩膀,一双目光坚定又恳切的望向身后笑得挺无奈的庵丛文。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这两个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正以性命相托付,他们之间干的不是人事,是托起明日星辰的希望之火。
送走庵丛武,庵丛文坐到吧台上,温和的望着江上寒道,“给我一杯刚刚你调的那种酒,比火更热烈的酒。”庵丛文想给出一点点暗示,毕竟天域阁开业三年,江上寒就在这里工作了三年,三年时间的相处,庵丛文不知不觉中有那么一点想接近,想了解,想突破的意思。
然而眼前的男人却依然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这着实让庵丛文有些难办。庵丛文是同志,他很早就认清这样的事实,然而一个同志要向另外一个男人表白,特别在还不知道对方性取向的情况下,多少会有点心理障碍的。万一对方是直的,万一对方是忠实的基督教徒,万一对方家里是独子,万一——,总之“万一”太多了,变数也就太多了。
江上寒淡淡微笑的表情稍稍一愣之后,又恢复他一贯浅浅的笑容,那种笑意好似深到灵魂深处,他也许本该就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庵丛文望着江上寒熟练的将基酒,辅料添加,甩出器皿,在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射下显现五彩斑斓的光晕,霎时好看。
很快,只有短短二十七秒钟,一杯一模一样的红色液体出现在庵丛文的眼前。原本以为应该是火一般热烈奔放的烈酒,却没有想到淡淡的甜中留在舌苔上却是连绵不绝的苦味。原来是一款味道深沉又独特的甜酒,很适合女人的口感,特别是心中藏着无数心事,又遍尝人间冷暖,有一定社会阅历的女人恐怕最能尝出其中的滋味。
“很不错,明天我让人将这一款新酒填上酒水单。”庵丛文说的很认真,微微眯着眼睛,仿佛是在细细体味酒中滋味。用心去调味一款酒,懂酒的人便能读懂调酒人的心思,庵丛文细细品着,心头那一丝古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虽然他一点都不想承认:其实江上寒真的很神秘。
三年前应聘来到天域阁当调酒师,从一开始连基酒的名称都叫不上来,然而凭借一招“闻酒识香”的拿手绝活,身为老板的庵丛文当机立断要了江上寒。仅仅一个月的培训,江上寒便熟练掌握了每一种酒的特性,密度,口感,甚至只品尝一口混合酒,便能说出勾兑的比列,这是称为“酒神”的大师都很难做到的事,至少在这方面庵丛文自愧不如。
这三年,无数开酒水店的老板想从庵丛文这里挖人,可回回都被江上寒拒绝了。没人会跟钱过不去,然而江上寒死忠庵丛文的做法也让圈内人认定一个事实:他江上寒是庵丛文的人!天域阁的所有员工见到江上寒都给足面子,一声“寒哥”可见江上寒如今在这全市数一数二的夜店中无人可及的地位。然而身为绯闻的当事人庵丛文心里有些不舒服,至今他连江上寒的家住在哪里都没摸清楚,更别提那什么了!
“它有名字吗?”庵丛文举起酒杯,透过红色的酒水,居然看不到对面的江上寒。如此稠感的酒水,庵丛文有那么一刹那还以为是一杯冰冷却又新鲜的血液,它太像一杯鲜红的血液了。听到庵丛文的提问,江上寒想了想道,“极阴之血。”很适合,不是吗?
“极阴之血?”庵丛文有些诧异江上寒居然给这款甜酒取这样怪异的名字,不过仅从状态温度上而言,这个名字倒也十分的贴切,庵丛文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于是半开玩笑的说道,“这名字倒是感觉跟阴阳八卦扯上了点关系。”说者无心,听着有些,江上寒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分。
凌晨三点,天域阁才渐渐消停下来,江上寒去卫生间将手洗干净之后,带着一脸的笑意朝天域阁外走去。周围忙着打扫,收拾酒杯餐具的员工齐齐喊道,“寒哥,晚安。”江上寒点了点头,温和的回应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