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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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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我放下勺子,餍足地喘了一口气,不知从何而来的幸福感围绕着我。在吃这方面谢景逸确实很懂我,他夹的小菜味道都很好,我特别爱吃的他还特意多夹了一些。
幸福?只是简单吃了这样一顿质朴的早饭,能称得上幸福吗?
我看向谢景逸,他手里还剩半个馒头,用一种夸张到接近慢动作的方式吃着,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注意到我的目光望过去,他眸子里狡黠的光一闪而过,状似无奈地晃了晃手里的半个馒头,好像在表达“我吃这么慢真不好意思,但你再等等我”。我是无所谓的,抓起手机往椅背上一靠回起了工作消息。
我不在江市的时间,谈潜把工作安排给了陆艺馨和陈祎棋,没有意外地,陆艺馨在三人群里委婉表达了对工作分配的抗议,陈祎棋则询问我什么时候返程,我微笑着一一作答,再抬头时看见谢景逸已经吃完了那剩下的半个馒头,正看着我出神。
我被他不加掩饰的凝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有哪里不对劲,于是我便问道:“怎么了?”
看见我变了表情,谢景逸映着我倒影的眸子好像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他收敛起目光,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瞳孔,“没什么,你刚刚那么开心,是在看什么?男朋友的消息吗?”
面对谢景逸没来由地提问,我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不是男朋友,只是在看朋友的消息。”
“你分手了,为什么?”
谢景逸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瞬,我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虽然这确实与他有关,所以只草草点头当做回应。
“你对你的朋友都是这样吗?”谢景逸像是不死心一样继续追问,“那我呢,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开心吗?”
我本能地想起与谢景逸在分手后重新见面的那些场景,本来次数就屈指可数,即便是回想也只是飞快地闪过,但可以肯定的是,我能够从那些氛围中回味到的,或尴尬,或委屈,没有半点称得上开心。答案这样轻而易举地抵达我的唇边,而我面对着谢景逸却说不出口。
其实并不需要我回答的,谢景逸自己也知道答案。静默半晌,他笑了,笑得有些难看,“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呢,是朋友吗?”
我十分合理地认为谢景逸是在为难我,因为这是一个比上一个更复杂、更难回答的问题,但它的答案明显比上一个更容易得到,甚至不需要我进行过多的思考。如果要给一个几乎不会联系的、曾经十分亲密的人贴上标签,没有什么比“朋友”更加合适。
“是。”
说出肯定的判断,我忽然感到太过仓促,再想改口已经来不及。
“我知道了。”谢景逸点点头,他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些,“我要去剧组了,你呢?”
“晚一点再过去。”
“好。”
谢景逸站起身,走路的姿势好像都比来时更加轻快,身影逐渐消失在酒店的走廊。我又坐了一会,发着呆什么都没做,过了五分钟才起身离开。
烦闷的情绪再度占据了心头,我没什么头绪,又沿着昨晚和谢景逸一起走过的路步行去了海边。我总是觉得白天和海边和夜晚的海边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会分别上演不同的戏码。白天脚下一览无余的浅滩,在夜晚则会隐去所有的痕迹,变得神秘莫测,就像人的思想一样难以看透。
这次我没在碎石滩散步,挑了块合适的石头坐着,看着海水涨起又退落,海平面与天际相连,偶尔有海鸟掠过。我静静坐了二十分钟,终于想清楚了自己最近反常情绪的来源。
原来我对谢景逸的感情比我假定的还要更复杂一些。我曾经十分荒谬地相信自己不会再因为谢景逸再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了,事实是我根本没办法忽略他的存在,我之前表现出的漠不关心,只是因为我刻意划清界限,只要他出现,我的注意力就自然而然地跟着他,无论何时何地。
我会对他产生龌龊的心思,渴望他的触碰,期待他的亲吻,嫉妒他和其他人相处,想要占据他全部的注意力,我又任性地不想要他施舍,不想在他眼中变成其他人的样子。我就是自私又贪婪,想要他全部的爱,半分都不能掺杂。
如果他真的爱我就好了。我愿意成为他的第一个听众,愿意接受他的任何情绪,愿意为他奉上所有在我看来拥有美好意象的一切。
这是爱吗?如果这是爱,它是不是太过压抑扭曲?如果这不是爱,那它又是什么呢?
海浪还在呼啸,我想我暂时还得不到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想到这里我站了起来,我还有工作要做,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里。
回到剧组时,刘导刚好结束一组镜头拍摄,谢景逸跟刘导站在一起,他的神情严肃认真,好像在听导演讲戏,明明没有他的镜头,也不需要他这样努力。很快,有工作人员来告诉我可以去准备后面的采访了,我点点头,目光却依旧在谢景逸那里流连,直到他走出我的视线范围。我深吸一口气,去昨天同样的地点准备剩下的采访。
经过一天的相处,我和刘导之间的氛围放松了不少,谈话间甚至有说有笑。我发现他待人还是很和蔼的,不像是传闻中那种难搞的小老头,只是对自己的作品要求比较高。顺利结束剩下的全部采访,我向刘导道谢,刘导摆了摆手。
“他们都说我很少夸人,但我确实觉得你跟我投缘,也愿意跟你多聊几句,上一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还是你的上司谈潜,他眼光确实不错,这条路很适合你。”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夸奖我,但得到一直景仰的对象的肯定总是令人喜不自胜。我忍不住弯了眼睛,勾起嘴角,还不忘谦虚地感谢刘导的夸奖。
结束了采访,我也可以结束这次出差了,我思考着要不要去和谢景逸打一声招呼再离开。思想还没做出决定,身体倒是先一步行动。也许他这可能还在片场,我抱着这样的希望走回去,在看到谢景逸的瞬间思绪便被喜悦填满。他背对着我,似乎是在看剧本,没注意我的出现,我踮起脚,轻飘飘地走去。
然而还没等我再靠近,一双女人的手伸了过去,挽住了谢景逸的手臂,我顺着那双白皙漂亮的手看见了苏露的脸。我的喜悦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熟悉的灼烧感重新回到了心口。据我所知,这部电影没有她的戏份,此刻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显而易见。
我顿时觉得自己愚蠢到可笑,早上我还信誓旦旦地告诉谢景逸我们是“朋友”,是我要跟他斩断联系,保持距离,当下我又在期待发生什么呢?
就像我爱他不需要理由,他和任何人交往也不需要理由,而我是所有人中最没有理由阻止一切发生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