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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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冷静了一下，我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给荀隁发过去一条短信。
『到家了吗？今天真是太感谢了。』
我一直没敢和荀隁要过微信之类的语音软件号。我想过一直文字短信，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年纪大了，所以没小女孩那样喜欢潮流的软件了，我也很想听听他的声音，但是，我蛮怕自己的声音暴露太多东西。
文字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方便。
我盯着手机，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后，屏幕闪烁了，是荀隁的回复。
『已到。你早些休息。小心感冒。』
我捧着手机，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颤。又是写了删，删了写，好不容易点了发送。
『嗯，你也是呀，喝点热红酒什么的，早点睡吧。（其实现在已经不早了。）』
本来我是想建议荀隁喝板蓝根或者姜汤的，但是思索再三，还是选了时尚的热红酒。括号里的字我觉得是我机智的体现，又惴惴了许久，屏幕再度闪烁。
『晚安。』
只有两个字。
我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也同样回复。
『晚安。』
发送之后，不到半分钟，手机屏幕立刻闪烁，还没等我惊喜，就看清了霍元元三个字。
『嘿嘿，睡了没？我到招待所了！』
我立刻回复。
『到了就好。你今天挨淋啦，赶紧洗个热水澡，蒙着被子睡一觉。』
霍元元的回复真是飞一般的。
『这点小雨，算啥。你才是，冲包板蓝根喝哈。都这时候了，赶紧睡吧。』
我回复，『好的，这就睡了。还有，那些礼物你记得都拿出来晾晾，特别是阿姨的衣服，不行就送干洗店处理一下。』
『没事，又不是送旁人的东西，我就拎回去，让他们自己看着弄。』
真省事。
我突然明白了，霍元元为啥身在老家爱介绍对象的大妈包围圈中还能剩成一根大龄光棍。如果他拿这种态度把妹子……
算了，我就不多说啥了。
我回复了个『= =』。
霍元元的回复立刻嗖地就过来了。
『那你赶紧喝板蓝根睡觉吧，我也睡了。』
『OK，好梦。』
第二天上午，我被手机铃声叫醒，给我来电话的竟然是伊玟学姐。
“……我给你发了消息和邮件，但你没回复，我就给你打电话了。现在方便接听吗？”
我赶紧道歉：“伊玟姐，对不起，我昨天去陪一个老同学，到家比较晚，所以一直没开电脑。抱歉抱歉。什么事您请说。”
伊玟学姐说，我发给她的几个方案，她都看了。不出我预料，对那个镶嵌眼睛玛瑙的方案，她很不满意。但是另外几个，她觉得还OK，只是有些细节需要修改。
我非常开心，一一记下学姐说的需要修改的地方。
“谢谢学姐，我改好之后立刻发给你。新的方案我也会立刻做。”
听学姐的语气，她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
“你慢慢改，不要有太大压力，我觉得你还是观念方面没有扭过来，你在做设计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的目标客户是什么，这个产品要做多大的量。商业设计不是玩纯艺术，当然你不是设计专业的，应该也没有这种心态，其实这样反倒好。对了，我等下发你一个文件，你看一下。”
我谢过学姐，立刻打开电脑，窗外的阳光很明媚，经过暴雨洗刷，天空格外蓝，一只小喜鹊在我的窗外喳喳叫。
我看看它，你还挺灵验呢，起码，我应该差不多能赚到一份工钱了。
我调出图纸。
学姐所说的修改细节都很清晰明白，我立刻先改出了两份，省略下材料估算的步骤，先发给学姐过目。
学姐回复这两张她还算满意，需要给客户看后再给我答复。
『还有，这是我刚才电话里说的文件，你先看看。』
我接收下学姐发来的文档，打开。
是，一份合同。
***************
【《设计权许可使用合同》
本合同由以下当事人订立：
甲方：方聆然（以下简称“甲方”）身份证号码：_________________
乙方：玟尚设计工作室
甲乙双方就设计权专有许可使用达成以下协议……】
我和学姐的合作，有合同约束是会显得更正式一点。不过……
我盯着屏幕中纯白底色上的黑字。
【在合同有效期内，甲方授权乙方在全球范围内独家使用甲方设计专有使用权。】
我立刻给学姐发了消息。
『学姐，独家使用权这个，好像是要我彻底把所有设计签给您的工作室？』
学姐很快地回复了。
『聆然，虽然你并不是设计专业出身，但在设计方面，我觉得还是有可挖掘的地方，所以我才想和你合作。』
『可是，不是只是针对这次的设计吗？这个条款，这个合同，是让我和学姐您签长约。』
『这是正常的程序呀，我现在是在做工作室，在这些问题上，必须正规化。』
我好歹是做广告宣传出身的，当然知道，程序、正规这些词语都是关键时刻拿来忽悠的空话。学姐现在是要我签卖身契。这个合同的期限是十年，十年之内，我所有的设计都归学姐所有。
网聊实在解释不清楚，我抓起手机，拨了学姐的电话。
“伊玟姐，对不起，这个条款我不能同意。我很感谢您的看重，我喜欢单次合作。”
学姐的声音很温和：“聆然，你要知道，我以设计室的名义和厂商合作，都是长期合作。我把工作交给你，我对你，当然很放心，但是在法律上，我们双方都需要一个保障。长约是对双方的约束。这样你也有安全感。”
安全个鬼。合同的条款里写的很明白，学姐有权拒掉我的设计，只给那些她觉得满意可以采用的设计付费。我被拒掉的设计依然不能自己使用。
我的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假笑了两声。
“是啊，学姐您说了，双方都有约束，那么我们双方都有负担。我觉得像现在这样的单次合作，又轻松又灵活，很好啊。”
学姐叹了口气：“聆然，我说句实话你别不高兴，你的设计和专业的设计比是有差距的，现在设计专业的学生多的是。我和谁合作不是合作呢？只是，我觉得你性格很好，我们以前就认识，心里比较踏实。所以才想要和你更安心地长期合作。”
我又发出了假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声有点尖了：“嗯，那我们就现在这样合作我觉得蛮好。我喜欢单次。”
学姐呵呵笑了一声：“聆然，你现在的设计，没有别人带是不可能的，现在的环境，设计专业的学生还带不过来呢。你在大公司工作，应该知道的，设计稿不好，只能被领导骂一顿开掉，有大把的人等着顶你。不可能有人一点点告诉你哪里不对，一点点和你磨。我再和你说句实话，我也怕我把你磨出来了，你走了。”
我沉默了一下，只能说：“嗯，我明白的。但是，我不会签长约。”
学姐再温和地笑了一声：“你好好考虑一下，还有时间。不过这单工作我这几天就跟厂商谈到实际的步骤。”
我立刻说：“图纸我会继续好好画的。”
学姐温声说：“嗯，那这样，给我图纸之前，先告诉我你的回复吧。”
挂断电话，我有种又回到昨天的大雨中的感觉。
我知道，学姐的那句话是告诉我，如果我不签卖身契，那么这次的工作，她是不会给我了。
我想和自己说，这是对你的肯定，你个桶底水都算不上的水准，有人肯跟你签长约，是抬举你了。其实我觉得，学姐的语气里，也是这样表露的。
这单活不做也没什么呀，反正我之前也没工作，以后总是还会有的。
我这么想着，手却一直在抖。
手机突然又响了，我看了看屏幕，机械地接起，霍元元的声音立刻钻进耳朵。
“我明天就回去了，就不找你玩了。你过年回家吧，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我嗯了一声。
霍元元声音有点疑惑：“你是不是感冒了，嗓子怎么哑了？”
我说：“没事没事，我在做扫除，那，我们就……就到时候再见哈。”
“好，你……现在是有事哈？那你继续忙你的吧。我先挂了。”
“嗯，拜拜。”
正要挂断的时候，我才想起又补充了一句。
“一路顺风，路上小心。”
霍元元嘿嘿笑了一声：“好滴，到家我给……我跟阿姨说，你在这边都挺好的。”
我暗暗深呼吸一下：“好，谢谢了。再见。”
放下手机，我鼻子一酸，狠狠揉了揉眼。怎么这么没出息，这算多大事，谈合同是正常的。这都能玻璃心。
窗外的小喜鹊还在叫，很讽刺。
我跌坐在沙发上，手机铃突然又响了，我有种抓起沙发靠垫砸向手机的冲动，模糊的视线里，屏幕上那两个貌似笔画很多的字让我举着靠垫的手顿住。
我在靠垫上蹭蹭眼，一把抓起手机。
温柔的声线叩击耳膜。
“你昨晚淋了雨，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我张了张嘴，眼泪不知怎么的，如瀑布般涌出，我咬紧牙关咽了一口气，努力用正常的声线说：“没有……我很好。”
说到我很好时，声音有些绷不住了，我紧紧抓住手机，荀隁的声音立刻道：“你等一下，我先挂了。”
通话结束提示音响起。
我攥着手机，眼泪继续像失控的水龙头一样奔着。
对学姐这次的委托，我中间有开过小差，没有好好地重视，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我这么玻璃心，实际上还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学姐明白我的斤两。
所以她才会提这样的条件，因为她知道就算卖身契，对现在的我来说，没别的选择，点头才是最有利的决定。
让我难受的，是没用的我，在此时此刻，无力挣扎的窘迫。
我木木然地坐了很久，眼泪终于不流了，干在了脸上，我正要站起身去洗把脸，手中突然发出声音，我才发现手机还攥在手里。
来电人竟然还是，荀隁。
“我在你住处小区的外面。”
我吃了一惊：“你……你……”
“你一个女孩子的住处，我不方便过去，你下来吧。”
我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了。
“我，我，马上！”
天啊，我的脸……衣服……衣服得换换样式了吧……粉底……还有包……对，还是先洗脸！
差不多半个钟头后，我果断结束了对折腾的更像样点的企图，飞奔下楼，奔出小区。荀隁打开车门，我钻进车中，结结巴巴地问：“你……”
荀隁凝视着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赶紧说：“没有，我刚才……”
“刚才在电话里，我听你在哭。”荀隁敛眉，“而且，你和我说话，用的是方言。”
啊？我……我……
可能是之前接了霍元元电话，和他用方言讲了几句，脑子太乱，频道就一直没有切换过来。
我的脸顿时一热：“不好意思，我可能是一时串台了。”
荀隁将一件东西放进我手中。
温润中带着淡淡沁凉，竟是一块白玉。
并未雕琢成形，但表面非常光滑，好像经过了无数遍摩挲。
我诧异地抬头，荀隁握住我的手，让我把那块玉合在掌心中。
“握着它，可让心静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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