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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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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你明明会说话……”
那天大兵盯着我这样自言自语地嘀咕半天。临走丢下一句话:“你也别傻坐着啊,好好动动脑子,想想你和别人的区别在哪,说不定能想明白你为什么学不会打人。”
就这么被甩下。
我一个人去上学,路上照例又挨了一顿揍。三个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的学生提着板砖劈上来,只一下就把我脑门拍出一个大窟窿。我没在意。捂着脑袋的时候,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爬起来了跌跌撞撞地向学校走去的时候……一直都在想那两个字。
区别。
还有我被丢下楼之后发生的事。
照常理说,从六楼的楼顶掉到大街的水泥地面上,就算没摔城肉饼也会被来往的车碾成肉泥。可是就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我居然回到了自己家里的床上!
区别。
后来大兵到了我家里。我惊恐地用被子裹住自己缩到墙角。
无数的念头在瞬间从脑海中翻腾过去。
我掉下去了。但是我没有死。
“我是不是在做梦?”
大兵摇摇头,好整以暇地用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剔指甲。我跃而起,夺过了那把匕首。
我豁出去了!
刃口倒转。锐利的锋刃朝自己的心口狠狠地捅了下去。它在距离皮肤还有一毫米的地方停住。什么阻力都没有,但,就是刺不下去了。
匕首“当”地一声掉在地上。大兵弯腰捡起匕首,轻而易举地在我的指尖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区别。
我用力地摇摇头,从最简单的地方开始想。
我和别人的区别在哪儿呢?
比如大兵和我。大兵能揍我,能扇我,能把我拎起来扔下六楼,我却连大兵的一根毛都摸不着。大兵能一刀在我手上拉一道,我拿着刀连自己的指甲都割不了。
我站在学校门口揉了揉胳膊。刚刚被砖头拍得血肉模糊的地方已经恢复得只剩下一些淡淡的伤痕。玻璃橱窗上映出自己的影子。被撕裂了的衣服和被那三个学生抓乱了的头发都已经恢复原状。
是的,非但不会死,受伤的地方也会很快地自动愈合。
就连被抢走的钱包和零食都会重新出现在书包里。
传达室的大爷冲我喊:“你迟到了!快去上课!”
他似乎永远都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区别。
我大步往自己的教室跑过去。有几个本校的学生也在往教学楼跑。其中一个大概是在门口被打的,眼镜碎了一边,头上破了个大洞,血哗哗地淌了一脸一身;脚也跛了一边,所以他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这是平时再常见不过的景象;我自己刚被揍完的时候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我觉得那个样子十分可怕。
区别。
教室在三楼。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往楼下看了一眼。
“从六楼掉下去会怎样?”
大兵的问话仿佛还在耳边。
老师已经在开始讲课了。犹豫了一会儿,我走进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教室里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每个人都和往常一样。老师按部就班地把课本里的东西读给我们听。每天都是这样,所有人连万分之一秒的误差都不会有。
就好像……早就被上帝设定好了一样。
设定。
上帝。
但是还有一些人就根本没有被“设定”。比如揍我的那些人,他们似乎完全不用上学,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上街打人。当然大兵也应该属于这一类。
我能在“被打的人”身上学到许多东西,但是却无法模仿大兵的任何动作。
因为——
区别只存在于我和大兵、我们这些被打的人和那些打人的人之间。
我们和大兵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
在同一个世界里,却遵循着完全不同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