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走江湖》穿心莲

7、行骗走江湖04（下）

　　樊二虎这辈子都没有进过这麽好的酒楼，浑身不自在，阿善则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进门就吩咐道：“小二，我要三楼的单间雅座。”
　　“是，二位爷楼上请──”店小二笑容可掬，一个锦衣公子，还带著身材魁梧的保镖，有钱人才会有这派头。
　　两人坐进雅间，阿善随口报出一长串的菜名，还要了一坛竹叶青，看著一道道精致华美又香气扑鼻的菜流水似的端上桌，樊二虎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情了，他已经开始计算，若是阿善落跑，自己要在这里做多久的白工才能抵上这顿饭钱，反正他也无处可去，这酒楼只要管吃管住，当店小二也不赖。
　　阿善喝了口酒，说：“兄弟，怎麽混的？看见你背著包袱满大街逛游，是想另谋高就了？”
　　樊二虎不理他，只管狼吞虎咽地吃饭，半晌才说：“还不是因为你？主子怀疑是我把你的事捅给老夫人，把我撵出来了。”
　　“哈哈哈哈！”阿善发出一串夸张的笑，说：“他真会猜，告诉你吧，是我找人去向老夫人告密的。”
　　“你？”樊二虎愣住了。
　　“是啊，告诉你来龙去脉吧。”阿善滔滔不绝道：“前阵子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雷霆剑，还学了几招雷霆绝命剑法，当时就想冒充大名鼎鼎的锦绣公子玩一把。我有一个搭夥的夥计，他说，他曾经在骗一队商人的时候，被路过的易天诚识破了，还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如果我能帮他出这口气，他就给我五百两银子做酬谢。於是我们辗转来到封阳城，我手持雷霆剑，穿上白衣扮成君冉，日日在城里晃悠著找机会，刚巧那日易天诚从外边办事回来，在这飘香楼里遇上了我，然後……他就把我带回家了。等我骗吃骗喝够了，就让夥计把事情捅给了老夫人，借老夫人的手把易天诚教训了一顿。”
　　樊二虎有些不敢置信，问道：“就为了这？就为了五百两，你还和他……和他天天那个，你……你都不觉得作践自己？”
　　阿善晒然一笑，说：“那算什麽？反正那种事是你情我愿的，我觉得很舒服，也没觉得吃亏。”
　　樊二虎摇了摇头，看来这人压根没什麽操守观念，反驳道：“你怎麽能这样想？那种事情只有和喜欢的人……才有意义！”
　　“喜欢的人……”阿善扑哧笑了，端起酒碗灌了一大口，调笑道：“那你和我也做了，你喜欢不喜欢我？”
　　樊二虎“腾”的烧了个大红脸，窘道：“谁喜欢你了，你这个骗子！”
　　“哈哈哈哈，”阿善笑了起来，“所以你说的都是屁话，哪有什麽喜欢不喜欢，男人嘛，只要舒服了就行。”
　　樊二虎哭笑不得，不由得在心中哀叹：主子啊，您就为了这麽个家夥挨了三百棍的家法，在他眼里，您就值那五百两银子啊。忽然想想又觉得不对，问道：“你要是一直扮下去，从主子那里多少个五百两弄不来，何必舍多求少？”
　　阿善不屑地说：“我是骗子又不是妓子，我和他那个是为了享乐又不是卖身。况且我又不是弄不来钱，干吗让人养著？我喜欢自由的赚钱也喜欢自在的花钱，要是真把银子花光了，找个人骗吃骗喝一段时间还不错，要是一年半载都像是养小妾一样被人养著，我铁定不干。我是男人，又不是女人！”
　　樊二虎已经不知道说什麽好了，默默扒饭。
　　“还有……易天诚毕竟是江湖上的大人物，我怕玩得太过，引火烧身。他要是发现被骗了，铁定饶不了我，还是及早抽身好。”
　　樊二虎瞄了他一眼，心下嘀咕，你也知道自己干的事缺德啊！忽然注意到阿善的吃相，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阿善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端著酒碗，胳膊架在膝盖上，另一手拿著一只油乎乎的鸡腿，咬住，扯下一大块肉，大嚼几下，再“咕咚”喝一大口酒。
　　樊二虎自认为吃相很一般，可是和阿善这样子的一比，简直就是“斯文优雅”。阿善绝美的脸配上粗鲁的动作，那诡异的落差感让人简直哭笑不得。
　　阿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讪笑著放下了腿，说：“别介意，平时行骗装的太累，一旦回归本性的时候就随性了点，嘿嘿……随性了点……”
　　樊二虎有点迷惑，眼前这个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说大笑，举止粗俗却不失豪气的人才是真正的他？此时在他身上找不到半分“君冉”身上的“仙子”气质，倒真的很符合他现在的身份，一个骗吃骗喝骗银子的市井小混混。可是，现在的他不会给人站在云端，遥不可及的感觉，反而很真实。
　　“嘿，回神，回神！二虎，回回神！”
　　被阿善叫了好几声，樊二虎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从盘子里撕了另一只鸡腿，有样学样地大嚼起来。自己是怎麽了？听到那骗子说“这是他的真实性情”就忍不住想出了神，真是莫明其妙的心情。
　　“喂，二虎兄弟，你以後去哪行发财，有什麽打算麽？”
　　樊二虎摇了摇头。
　　“嗯……那我问你，你在易府当家丁，每月多少工钱？”
　　“一两。”樊二虎疑惑的回答，他问这个干吗？当世时，一两银子够贫穷的家庭用上一年，易府对待下人很是宽厚。
　　阿善一笑，道：“跟著我干活吧，我每月给你五两，先前骗你的银子也一起还你。”
　　“五两？”樊二虎惊得张大了嘴巴，五两快赶上他大半年的积蓄了，可是一想到被这人骗惨了的自己和主子，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干，给你干活儿绝对会变成做白工。”
　　“别小看我。”阿善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拍在桌上：“我先付你工钱，还不行？”
　　樊二虎掂了掂这锭银子，估摸著有十五两？或者二十两？这辈子没见过这麽多银子，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又放下：“不干，这都是你骗来的银子，不干净。”
　　“嘁──告诉你，小爷我是骗富济贫的侠骗，你懂不懂？我一向只找有钱的人下手，有钱人的银子大多来得容易，不骗白不骗。”
　　樊二虎乜了他一眼：“那你骗我的那次也是骗富济贫了？我就那麽像有钱的主？”
　　“啊……嘿嘿，这个嘛……”阿善窘迫地挫了搓手，说：“当初在夜市上我一眼就看中了你……的玉坠，刚巧旁边有个窑姐儿在拉客，我就告诉她如此这般，并约好了等事成之後她要钱我要玉。唉……兄弟我爱玉成痴，就这麽点儿嗜好啊……一看见玉，把原则都忘了，不过，就那一次，嘿嘿……就那一次。”
　　“哼，我不管你嗜好不嗜好，把玉坠还给我！”樊二虎伸出手。
　　“你……你都占过我便宜了，怎麽还想要回去？”阿善振振有词。
　　樊二虎脸上一红，但为了讨回玉坠子不得不拉开面子，说：“你也说了，你只要舒服了就不是吃亏，所以我也没占你的便宜，把玉还给我。”
　　“还不算占便宜？你那里那麽大，害我事後疼了好半天呢。”阿善跳起来，忽然展眉一笑，说：“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去勾栏院，找个最美的姑娘，让你真真正正的占次便宜，行不行？”
　　樊二虎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拒绝道：“不行！”这人真是什麽招都能想。
　　阿善团团转了两圈，忽然贼兮兮地一笑，又坐回到椅子上，说：“真不行？”
　　他笑得让人心里发毛，樊二虎还是坚持道：“不行。”
　　“哼……”阿善笑得邪恶，抬起腿，软底的鹿皮靴子不轻不重地踩上了樊二虎大腿，轻轻摇摆著足尖，口中的声音也充满了邪魅，问道：“还是不行？”
　　樊二虎差点跳起来，他想往後退，可是雅间的地方不大，他椅子背後又刚巧是隔板，退无可退，那里被踩著又不敢随意站起，只能焦急地说：“你……你快放开……”
　　阿善嘻嘻一笑，说：“我发现了，你这里格外脆弱呢，想让我放开？简单啊……把玉坠许给我，我就放开。”边说边技巧性的踩。
　　“不行！”樊二虎咬牙切齿，面色通红，他用手扳著阿善的脚，可阿善的脚上力道不小，竟然没办法挪开，又不敢太使劲，怕惹得他用力踩下去。
　　阿善双手支在椅面上，轻笑著抬起了另一条腿，隔著单薄的衣裤，也踩了上来。
　　“我……我给你……你快放开……”樊二虎满头大汗的投降了，心想以後找机会抢也能抢回来，可眼下……实在是太磨人了。阿善收回两条腿，得意地笑了：“早答应也不用这样了。”
　　可怜的樊二虎心中已经骗子长骗子短的骂了一百遍。
　　阿善说：“好了，继续说正事，跟著我干吧。我先前的夥计是个机灵人，可我俩性格不合总是吵架，只有在搭夥做买卖的时候才会和平相处，我和他商量好了，做完易天诚这票就分道扬镳，现下他已经离开封阳城了。我这个行当还是有人搭夥才比较方便行事，要不是我一时找不到人，哪轮得到你这样看起来不机灵的？放心，我不会叫你吃亏，工钱我每月都会先付，管吃管住吃香喝辣，而且……”语气一转：“你若是有需要，我随时都可以……你也可以省下逛青楼的钱。”
　　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最後一句话的意思，樊二虎满脸通红道：“你……你这人怎麽说那些事情说得如此顺口！”
　　阿善倒满不在意，说：“我还愿意教你武功哦，你喜欢练武吧？”
　　一听“练武”，樊二虎立刻来了精神：“就你？你也会武功？”在他眼里，阿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阿善不满的说：“别把人看扁了！我是拜过师正经学过武的人呢，也在街头打过把式卖艺。就算不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至少二流……呃，或者三流的水平还是有的。我会拳脚，会刀剑，甚至还会雷霆绝命剑的招式，教你这种外行人绰绰有余。”
　　樊二虎终於下定决心跟著阿善了──玉坠子还在他身上，自己要伺机抢回来，更重要的是可以学武，还能监视他的行动，阻止他去骗平民百姓的钱，何乐而不为？
　　结帐的时候，樊二虎咋了咋舌，一顿饭整整花了十二两银子！他心疼得不得了，阿善却满不在乎，大大方方付了钱。樊二虎不由得担心：那五百两银子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下楼的时候樊二虎想起一件事情，问道：“刚才那卖艺少年练铁砂掌的时候，你为什麽说人家是在骗人？”
　　阿善不屑地一笑，解释道：“那锅里底下是醋，上边一层才是油，醋不热就能烧开，一开就有气泡翻滚，看起来像是热油烧开了似的，其实没多烫，真正的铁砂掌不是这样练的，骗得就是你们这种不懂行的。”
　　樊二虎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原来让自己倾慕不已的“铁砂掌”竟然是这样？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正在感叹中，就见路人对自己指点指点，顺著那些人的目光一看……樊二虎窘的要烧起来，自己的裤子上，清清楚楚印著好几个大脚印！
　　死骗子！我要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