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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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自己开着车，载着妈妈周韵曼驶进音乐学院。周韵曼坐在副驾驶座上，向车窗外看去。几十年过去了，音乐学院翻新了几座大楼，但大体上的格局没有改动。看着绿树遮掩下的红砖房，那些童年的记忆便翻涌在心头，仿佛儿时欢笑着跑过的嬉闹声还响在耳边。
车在一幢办公楼前停下。周韵曼整理好思绪，和林舒一起下车。
走进办公楼，一路上遇到的一些老师都对林舒点点头。自从林舒上次《歌剧魅影》公演后，再加上她的名气越来越高，整个音乐学院的老师和学生都知道有个大明星林舒在他们学校进修。对她时不时出现在学校里，已经习惯了。
她们是来找成知行教授的。成知行今年五十多岁，在作曲界的威望极高。周韵曼和他是旧识，他们商谈了几次达成了共识。成知行会全力筹备周泊恒遗作《生之颂》的发表会，并利用他的影响力邀请业内的权威人士出席。
轻敲几下标有作曲系成知行铭牌的办公室大门，很快就有人从里打开门。成知行看着周韵曼微笑说：“小曼，你来了。”他转头看向林舒，和蔼一笑：“这就是你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他说着，让开路，热情地邀请她们进来。
成知行的形象，说实话很出乎林舒的意料。清瘦儒雅，气度不凡，一副简单精致的眼镜更加强了这种气质。他看上去比他实际的年龄要年轻，更像四十多岁。很难想象拥有这样外表的男人，他的一句话能对音乐界产生极大的影响。
成知行泡了两杯绿茶端来，在林舒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温和地说：“老师的遗作我拜读过了。我只有四个字想说：气势恢宏。有生之年能为它做点什么，是我的荣幸。我相信这绝对是能流传后世的不朽名作。”他对周韵曼和林舒点点头，然后看向林舒：“我听你妈妈说了，你们希望由你来亲自演奏是吗？”
林舒迎着成知行的鼓励目光，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这关乎外公和外婆的心愿，由不得她不紧张。她点头说：“是的。我是亲眼见证着这组乐章成形的，比其他人更能了解外公的创作意图。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力争取自己演奏。”
成知行沉吟了一下：“我相信两位老师教导出来的水平，也相信小曼的眼光。我想你的演奏能力应该是不俗的。找个时间，我来听听你的演奏，看看有没有问题。不过，即使你的演奏过关。我还是希望能在发表会上加一个砝码。我的意见是，发表会不要采取小提琴独奏的形式，而是小提琴与钢琴合奏。”
“你是说，请一个大师来压阵？”周韵曼问。
成知行赞同地颔首：“是的。”他对林舒笑了笑：“并不是信不过你的表演，而是你在严肃音乐界没有丝毫名气。我们是希望借发表会，扩大老师遗作的流传度。一个知名的钢琴演奏大师，既能获得更高的业内关注，也能提升发表会整体的档次。”
他说着，脸上显露出怀念的神情：“老师还没有出事之前，就已经开始《生之颂》的创作了。那时，老师在教导我的同时，也会谈起他的构思和想法。《生之颂》本来应该是一部交响乐的。虽然现在是以小提琴奏鸣曲的面目问世，但那种属于交响乐的大气格局还在《生之颂》的精神里。只需要改编一下，就能变成不同的演奏形式。”
“你觉得呢？”成知行问林舒。
林舒想了想说：“只要能让我参与演奏，别的都可以接受。成教授有人选了吗？”
成知行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和蔼地说：“叫我成伯伯就行。如果当年没有出事，我也会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不用和我客套。”他思考了一会儿，慢慢说：“国内的几个知名钢琴演奏家，水平都是不错的。如果你想请国际上的顶尖演奏家，也不是不行。但是他们的身价很高，能不能请到也难说，肯定不如国内的方便。我的意思，还是在国内的这几个人里找一个。”
林舒本也没有那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她笑着点头说：“好，我回去听听他们的演奏风格，到时候再和成伯伯商量。”
成知行欣慰地一笑，突然说：“我一直有听老张提起你，也看过你的作业和考试成绩。你是个有天赋有想法的孩子。等你的进修结束后，愿不愿意跟着我读研究生？”
林舒一惊，怔怔地问：“我可以吗？”
“可以的。”成知行淡淡地笑着，说：“当初是老师把我领进了音乐的殿堂。如今我也可以把老师教给我的东西，再传递给他的孙女。这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从音乐学院出来，林舒还在为发表会的事情暗暗高兴。她对周韵曼说：“成伯伯真是个不错的人，要是没有他的帮助，发表会的进展一定不会这么顺利。”
周韵曼看着窗外，淡淡地说：“他一直是个聪明人，永远让人讨厌不起来。所以当年他可以在大乱斗中全身而退。也能很快地爬上高位。跟他同一时代的那些人，哪个能和他相比呢。”周韵曼转过头来，伸手摸摸林舒的头，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温情：“这一点你要跟着他学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林舒转头对她一笑，保证道：“我会的。”
林舒交代汪佳慧买回几位知名钢琴演奏家的CD。冯安、史铭谦、李斯年和邱致，这四个人是如今最有名气的钢琴演奏家，在国际上也备受称誉。林舒要的都是演奏会的现场版本。她想听听他们的现场气氛如何。
走进林舒特意布置的家庭影院。全套的电影放映设备，和音响器材，足以让电影和音乐发烧友羡慕到发狂。林舒对奢侈品的兴趣不大，即使出了名，日常的消费也不高。但她砸在学习上的金钱和时间是相当奢侈的。
没事的时候，她就会在这间家庭影院里观摩电影，体会表演技巧。中外知名的电影碟片被她陆续搜刮来。随着她的不断进步，她的收藏品也越来越全面。
林舒调好音响器材，放进碟片，然后坐到沙发上闭上眼睛慢慢品味这四个人的演奏特色。
这四个人，单论演奏技巧，无疑是冯安最出色。他十分擅长多声部的层次控制，表现手段丰富。史铭谦稍次，但他的演奏最激情澎湃，非常有力量。邱致则以细腻严谨取胜。
林舒却没有选这三个人，她更倾向于李斯年的演奏。李斯年的技巧并不是最好的，但林舒觉得他有一个非常棒的优点，那就是感情。他在演奏的时候，不是盲目地尊重原作，复制创作者的感情。他更喜欢用别人的作品演绎出自己的风格。
林舒始终觉得，艺术是感情先行的。技巧可以通过练习得到提高，强烈的感染力难求。李斯年就有这样的品质，他的演奏有自己的灵魂，十分真挚，有种特别“纯”的感觉。那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味道，干净、纯粹、圣洁。这一点，与《生之颂》的主题非常契合。
“你选择李斯年？”成知行看着来找他的林舒，忍不住惊讶地反问。他摘下眼镜，用眼镜布擦了擦再戴上，苦笑了一下：“别的人，我都有把握。但是斯年……”他叹了口气，“斯年是我的学生，这孩子的脾气很固执清高。你要是想请他出马，必须自己和他谈。”
“他是学作曲的？”林舒意识到成知行的话外之意，立刻问。
“是。”成知行笑了笑：“他是旅美钢琴演奏家秦桑陌的儿子。父亲也是个画家。斯年从小就显露出了极高的演奏和作曲天分。这孩子心气很高，他说他并不想做个单纯的演奏家，只能演奏别人的作品。他要自己作曲，创作完全属于他自己的音乐。”
林舒点点头，她完全能理解李斯年的想法。
成知行想了想，站起来说：“刚好明天晚上，我们系有一场毕业晚会。斯年被邀请了表演钢琴独奏。你可以来听听他的现场表演。如果你还坚持选他的话，那就试试看能不能说服他和你合作了。”
六月末的北京，傍晚很潮热。林舒在跟着成知行走进礼堂。因为传说中的钢琴大师李斯年要来表演，整个礼堂已经爆满，连走廊里都挤满了人。这种热辣的气氛，连空调都降不下来。
作为一所音乐学院，晚会上的表演也以歌舞为主。作为科班生，水平肯定是不错的。林舒坐在观众席里，认真地观看表演，也不觉得时间漫长。很快地，就到了最后一个节目。
随着报幕员的退场，全场灯光暗下。暗红色的丝绒幕布缓缓拉开，还没看到人，轻柔的钢琴声先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全场鸦雀无声。
一道白色的光束照在舞台上，泛着光泽的三角钢琴前，端坐着身穿白色衬衣的俊美青年。
这还是林舒第一次见到李斯年的样子，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只有他被称为钢琴王子了。
舞台拉开了林舒和李斯年的距离，但即使隔着这么远，那种澄澈安静地气质依然强烈到无法忽视。他低垂着眼帘，专注地演奏着《水边的阿狄丽娜》。这本是一首被播放到烂大街的曲子，又有理查德克莱德曼珠玉在前。很难想象怎么在这样一首曲子上发挥出彩。
林舒坐在台下，莞尔一笑，这个李斯年，果然很心高气傲啊。
李斯年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优雅而灵活地翻飞，光看他的那双手，就已经令人被一种美妙的韵律感吸引了。一曲奏罢，林舒不得不承认李斯年的大胆是有底气的。如果说理查德的演奏如同清澈的水波荡漾，那么李斯年则是温柔的缠绵浪漫。
不管怎么说，他至少是真的走出了前人的巣窠，弹出了自己的风格。
在全场的欢声雷动中，观众不断要求安可。李斯年转头望向台下，腼腆一笑。台下的女孩子们立刻被击中了。这个笑容，纯真无暇，令人无法抗拒。
李斯年回头，低头微笑，手下已经再次流淌出一首《托卡塔》。这是一首轻松欢快，自由奔放的曲子，充满了即兴的意味。
林舒手指在腿上轻点，跟着节奏打拍子。她望着台上的李斯年，他微微仰头闭目，美妙的歌曲在他指尖如风般肆意。
林舒看着李斯年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对台下鞠躬退场。成知行一边鼓掌一边看向林舒，眼神带着询问之意：你确定了吗？她在热烈的掌声里，对坐在旁边的成知行点头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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