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痕(滑冰）》殷君离

3、第三章 童年

　　3.

　　两个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在室外的溜冰场上。唐清依然五年级，10岁，沐涯依然四年级，9岁。因为多伦多位於加拿大，也就因此有了很多溜冰场。唐清是非常不情愿的捧著一本书陪招妈妈一起去的。孰料，刚到那里他的视线便牢牢的锁在了场边上。粉雕玉琢，一身的素白，虽然说试过很多次，但是小小的身子在高度上有点困难的攀附著边上高高的围栏，不停的摔跤，然後揉一揉粉嫩的因为冷而发红的脸颊，继续滑，其实挺狼狈的。多少年後，唐清依然会用当时的情形取笑一下沐涯，然後沐涯会撇撇嘴不屑地回他：“那时候能证明什麽？我那时候才9岁，刚刚开始学滑冰好不好！你仗著自己从小住加拿大从小学了不起啊！看看现在是个什麽情况？哼。”然後会转过头去不理唐清，直到吃饭时间才又哀哀的回到饭桌旁，依然是满脸倔强，却会不自觉放软了身段，毕竟民生第一嘛！不过日後是日後的问题，那时的沐涯并不知道唐清会是掌管他日後饮食的人，因此在唐清直直看著他并笑出了声的时候，他恨恨得瞪了回去，一脸的不甘愿。然後再撇过头去，慢慢滑自己的，边滑边摔。

　　唐清刚刚才赢了一个七年级打网球的，心情挺好。因此看见沐涯这样，非但不觉得被挑衅了不高兴，反而一脸的兴趣。从妈妈手中抢过自己高级的溜冰鞋，一溜烟的钻进溜冰场，试图用最少的时间把鞋穿上，然後漂亮的滑了起来。谁叫他自能走路起就在接受滑冰课程呢？自然有更多的优势。从那个小鬼 - 那时候唐清不知道他名字，自然叫他小鬼，身边滑过时，分明看见了嫉妒的光芒。一瞬间，小小的孩子的虚荣心被满足了。

　　又一圈滑回去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小鬼已经能比以前滑的更远一些了，摔得次数也少了点。怔了一会儿的，才慢慢滑在了小鬼身边，道：“滑的时候注意点，左右脚尽量平行，不要像你一样滑外八字，这样後来会扭著脚的。”

　　小鬼疑惑得瞪他一眼，他好心情的瞪回去，然後看那个小鬼再试，然後又开始摔跤。再试，再摔跤。坚持不懈，一双小手通红的青紫，看得唐清怪心疼的。

　　又过了半个多快一个小时吧，小鬼终於能平行著绕溜冰场滑大半圈而不摔跤了。在这过程中，两人也交换了名字，而唐清又一次听见了那个清脆如冰雪的声音。纯的，仿佛他天生就该在冰上生活一般。又谈了一阵子，沐涯终於渐渐放下了自己的心防，会在唐清面前笑出来了。暖暖的，如旭日朝阳，嗯，比较像冬日里白雪满地时的旭日朝阳。

　　从溜冰场出来的时候，唐清的妈妈不住得抚著唐清的头发，一脸感叹地道：“孩子你终於肯自愿的进去滑冰了！我刚刚还以为你脑子被冻坏了呢！”

　　一旁，沐涯冷不丁得冒出来一句：“他脑子厚得很，外面还有层更厚的皮，这点冷气哪里冻得坏他。”

　　唐清微微笑著，冲沐涯扮了个鬼脸，拉著他的手央求：“下次过鬼节，你来我家啦！我给你打扮好不好？”

　　沐涯拽拽的看著他，道：“我那时候有时间自然就去啦！”

　　然後转过头去，脸上浮起一层绝对不是因为冷气而起的晕红，道：“呐，今天谢谢了。”

　　唐清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笑道：“那些其实是很小的时候学得啦，现在都不知道记得对不对了。”

　　这句话刚说出来他就知道要糟。果然，沐涯前一刻还如天使般的脸立刻黑得像锅底，却依旧甜蜜蜜的笑著道：“原来这样啊？呐，别想让我去你的网球比赛了。”

　　潇洒的挥挥手，离去。一路上都回想著刚转身时唐清懊恼的叹息，然後偷笑到快内伤。

　　未来的某一天，海飞尔德中学组织集体活动，要去格林德小学做友情参观。唐清小朋友因为出色的表现而被允许和那些七八年级的学生们一起出去，一路上不知得到了多少羡慕的眼光。他自己却其实挺不爽的，毕竟没得玩嘛！途径上次和妈妈去的那间室外溜冰场，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而往里面瞟了一眼，然後又定格了。依旧是那个小小的人儿，只不过这一次，他灵活的运用了平行，外八字，内八字，还有旋转，像踢足球一样把冰球在双脚之间轮回传著，从冰场一端滑向另一端，然後又滑回来，滑得满头大汗，滑得一身青紫，滑得得意洋洋。不懂得是什麽原因，他也突然抬起了头，於是两双眼直直的撞上了。对视了半晌没动静，然後唐清忽然轻轻叫了一声，作了个手势让沐涯别走，然後一路跑向了最前头，满脸谦恭的对带队老师说：“老师，我不舒服，头疼得很。我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回去休息吗？”

　　基於唐清其实只不过懒了一点而已其实一直是个乖宝宝这点上，老师没有多说什麽就相信了他。拿出手机让唐清给家里打个电话，然後唐清用汉语叽里呱啦了一大串，说明白了现在的情况，然後表明他宁可去和沐涯滑冰。他那个宽宏大量其实本质也有一点点狡诈有一点点懒惰的亲亲老妈充分了解了儿子想说什麽，於是二话不说同意了，甚至还对老师解释了半天要注意什麽要做什麽之类的，绝对是一个唠叨母亲的好榜样。听的那位可怜的老师直皱眉头又碍於礼貌不好挂电话。一旁的唐清看著这情况，也不阻拦，只是径自向来处走去。

　　沐涯依然在滑，只不过现在不知因为什麽原因老是错过球。摔倒的次数明显增加，踢球中也少了一股灵气。见到这样的沐涯，唐清又一次控制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愿以偿地得到一个白眼，然後抚著头发做了一个完美的姿势，开玩笑的道：“亲爱的，可是因为我而失了准头？”

　　然後又一次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沐涯的一个白眼，笑吟吟的坐进了溜冰场边上的空厢里，目不转睛的看著沐涯其实有点婴儿肥的身子。看得专心致志，以至於他老妈来的时候，在那大叹一声：“小清啊，你再看下去我不但要吃醋了，你再看下去我甚至都要为自己将来的儿媳妇是个男人而做好万全准备了呢！”

　　那时候听了这句话，唐清笑得坏坏的，沐涯无意中听见时一张脸变得粉红，弄得唐清他妈几乎就要下场去捏捏。那时候听了这句话，谁都没有认真。又有谁能猜到它後来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