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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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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旦不由失笑,道:“晏朱先生,此言莫非哄三岁小儿不成,以先生之才,若只混饭,岂非太屈才了。旦既来求助于先生,自然胸有成竹,此事,你我合则两利,旦信得过先生之才,却不知先生信得过旦否?”
晏朱的推拒之言,非出自真心,分明是变相在索求好处。他既然选择向晏朱求助,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能打动晏朱的好处,早早抛将出来,将他的底限摆在晏朱的面前,以免某人得寸进尺。
“哦,合则两利?”晏朱摸一摸唇上三寸短须,眼中带笑,“晏朱愚钝,还请公子赐教。”
是什么好处,总得说个清楚,看值不值得他出手。他这是在试探公子旦的底限究竟在哪里,能敲出多少好处来。
“先生以为,公子琛如何?”公子旦唇角微微上翘,抛出一句,意图取回这次交谈的主动,他虽是向晏朱求助,然而求助,并非低声下气,现在,轮到他探晏朱的底限了。
晏朱目光一闪,半晌方轻笑道:“正如公子所言,温和良善,颇类陈侯。”
晏朱是什么人,公子旦才透个口风,他便已明白公子旦所谓的合则两利是怎么一个利法,虽然他还想从公子旦的身上再多敲点好处,但再多的好处,也不如一个公子琛。
自入西门公子府,晏朱并没有急着展示才华以搏取公子琛的重用,只是默默地观察着这位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被陈侯立嗣的公子,一段时日下来,虽不敢说已全然看透公子琛其人,但对公子旦曾经所言“温和良善,颇类陈侯”,却十分赞同。
这八字评语,须分而看之,温和良善,评的是公子琛的性情,许是因生母出身卑贱的缘故,他完全不似其他几位公子,或是城府极深,或是嚣张跋扈,或是花天酒地,或是窝囊无能,公子琛的身上,有着儒门最为推崇的一种气息,他仁爱,谦和,悲悯,温厚,极具君子之风,若只如此便也罢了,却偏偏还“颇类陈侯”。
不是性情像陈侯,也不是长相像陈侯,而是公子琛和陈侯一样,重才,爱才,惜才。
陈侯看重公子旦的才华,故而敢硬抗强宋,拒不交出公子旦。公子琛或许没有陈侯的强硬豪勇,但明知晏朱背负着颜子弃徒的身份,却还敢在陈郡人人不齿之时,将他收留在府中,无非就是爱惜晏朱才华之故,只凭这一份知遇之恩,就足以让晏朱为之谋算前程。
对公子琛来说,什么才叫前程?自然是那看似遥远不可触及但却也未必全无机会的陈侯之位,否则,他永远就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公子,将来顶多就是封个君,运气好点再得个偏远小城池做封邑,一辈子当个无权无势的闲散公族。如果没有特殊的机遇,基本上公子琛这辈子就这样了。
晏朱肯为公子琛谋划,但正如俗语所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公子琛除了有一个公子的身份,几乎一无所有,他没有陈侯的宠爱,他没有母族的势力,他没有朝臣的看重,甚至连一个良好的名声都没有,他太低调了,几乎很少出门,整天就在府里研究他搜罗来的各种典籍,大有皓首穷经的姿态,平时与门客们相聚,也是大谈典籍中的典故,以至于他的门客,大多都是擅于空谈者,真正能干事的,少之又少。
陈国百姓,恐怕还有许多人根本就不知道陈郡还有这么一位公子琛存在。
天时,地利,人和,公子琛一样不占,这让晏朱都觉得头疼,以前的公子成英就已经是烂泥扶不上墙了,可至少这位窝囊无能的公子还有夺嗣的野心,而公子琛呢,他不是烂泥,他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他是真正的君子,生平最大的野心,就是搜罗尽天下的典籍,建一座经楼。
这样的人,光是说服他去夺嗣,恐怕就不知要花多少力气了,更何况还要步步筹谋,这不是朝夕之功,然而时不待人,陈侯撑不了多少时日。
就在晏朱觉得无望的时候,公子旦来了,告诉他“合则两利”,不由得晏朱不心动。他不知道公子旦和公子琛之间的关系如何,但从公子旦对公子琛准确地评价,就可见公子旦对公子琛极为了解,两人的关系,若非为敌,便必为友,而公子旦将他举荐给公子琛,若为敌,便没有给敌人送人才的道理,所以这一点便可排除,由此可推断,公子旦与公子琛,关系友善,既然关系友善,那么公子旦的“合则两利”,便大有可为。
或许,这是他一直等待寻找的机会。所以晏朱深思熟虑之后,以公子旦的原话相答,实际上,已是答应了公子旦的求助,同意了公子旦的“合则两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