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龙套我怕怕》千年了了

18、再添怪毒

　　“既已知道下毒手段，去查下毒之人又有何难？”二皇子抬眼望着皇上，不紧不慢地说，“难的是查出下毒之人后却又当如何处置。”

　　皇上闻言低头沉默不语，半晌复抬起头却不再提追查之事反问道：“湮儿即知此毒可晓得化解之法？”

　　二皇子眼神似乎一暗，还未待人看清便低下头去，只听得他回道：“儿臣只是从书中看得此毒，却并未真正见过。书中也未曾言明化解之术。”

　　皇上摆了下手说：“罢了，你能判定此毒已属不易。”言罢派人传来诸位太医，仔细盘问醉生的情况。可惜太医们对于此毒皆闻所未闻，只有年过半百的刘院判曾经听说过一二，可惜同样不晓得破解之法。见皇上忧心忡忡，刘院判静思片刻道：“若能采得毒物让太医院仔细检查或许有机会找出解毒的方子，属下愿意尽力一试。”

　　“喔？”皇上看到了希望精神一震忙吩咐道，“来人，快去取断弦给刘院判。”

　　却听得二皇子叹了一声道：“已是迟了。来后殿之前儿臣亦曾吩咐属下去寻断弦，谁知那根断弦却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想是贼人趁着刚刚的混乱已将其转移销毁。”

　　“怎么会有这种事？”皇上闻言又惊又怒。

　　“不过，父皇也先不必着急，儿臣虽暂时未能找到断弦，却也并非一无所获。”二皇子安慰了皇上一句，转头却问皇后道：“不知刚刚皇后娘娘唤哪位宫女去前殿传告落霞中毒事宜的？”

　　皇后摇头回道：“我尚未唤人去说，皇上和众人便已过来了。想来是齐妃姐姐的人。”

　　“不是我的人，我并未曾遣人去前殿。”齐妃闻言马上也予以否认。

　　这是怎么回事？那之前来前殿通告的丫头是谁派来的？众人正疑惑间只见二皇子拍了一下手，不多时两个黑衣卫压着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进来，在皇上面前俯首跪下。

　　“这便是之前在前殿当众宣告落霞中毒消息之人。”二皇子冷冷地说，“当时儿臣觉得眼生，想不起皇后和齐妃身边有此人，便让下属留心。当时众人皆奔后殿，却不见她去寻自己的主子复命，反而趁乱鬼鬼祟祟躲在前殿不知有何图谋，便让人抓了留待父皇审问，如今想来那断弦之事或许能从她身上探得一二也未曾可知。只是不知这是哪宫里的人，还请众位一同认认。”

　　二皇子话音一落黑衣卫立刻揪住宫女的头发一拽，将其头抬起给殿上众人瞧个仔细。

　　“素锦，是你？” 角落里一名妃子突然叫了一声，猛地站起身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几步快走到近前，上上下下仔细辨认了那名宫女一番，待得认定了确是自己认识的人无误，身子一趔趄差点儿摔倒，幸得身边的宫女及时搀扶住了。重新站定抬起头来，那名妃子脸上竟闪现出绝望的神色，卟嗵一声跪倒在地，惊恐地说：“皇上，她，她是我宫里的人。”

　　“原来是颐贵人跟前的人。”二皇子冷哼一声，摆手让人暂且放了那名宫女，却朝着颐贵人问道，“怎地贵人见了素锦如此惊讶，莫非刚刚她来前殿传讯时贵人未曾见到？”

　　“我，我实在是没有想到。素锦只是个二等宫女，平时负责做打扫杂事，并不在我跟前伺候，因此今日并未曾带她前来。而之前突发事宜殿上状况混乱我又坐得远，故此未曾留意竟然会是她来传讯。” 颐贵人怯怯地回道。

　　那叫素锦的宫女脸色苍白，朝颐贵人磕了一个头，又转过身来给皇上和二皇子各磕了一个头，未等任何人问责，便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皇上，二皇子，一切事情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和奴婢的主子没有任何关系。”

　　二皇子静默不语，皇上沉着脸说：“你主子的事朕自会调查，你却做了什么，还不赶快从实招来。”

　　“禀告皇上，毒、毒是我下的，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素锦满面决然地回道。

　　七皇子一脸的不相信，在一旁忍不住问道：“是你干的？好端端的你却为何要害芳雅妹妹？”

　　“是、是因平日里曾受芳雅公主的责罚，奴婢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素锦低头说。

　　“就算你真想害人，以你一个区区合颐宫的二等宫女却如何能有机会接近芳雅的琴？”七皇子听了直摇头，锲而不舍地追问。

　　素锦朝七皇子磕了个头说：“回七皇子，奴婢、奴婢入宫前与芳雅公主府的贴身宫女桐琪是同乡，所以偶尔有些走动。奴婢就是借着去访桐琪的机会在芳雅公主的琴上下了毒。只盼着哪天公主练琴时划破指头着了道，亦没人会想到是我。但是没想到今天阴错阳差却害了落霞公主。”话音未落，就听得殿内有什么重物跌落之声，紧接着芳雅的叫声响起：“桐琪，桐琪你醒醒。莫要怕，我相信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循声望过去，只见一名宫女倒在地上，正被芳雅抱在怀中，看来竟是昏死过去。此人应该就是桐琪了。做为芳雅的贴身宫女原本就难免会被牵连，现在更有证人说是通过她下的毒，不管她是否知情，终是难脱其咎了。现在落霞重伤，而对女主呵护有加的皇上震怒，仅凭芳雅却又如何能保得住她？唉，这才是祸从天降呢！想必她已经看清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无解的死局，这才绝望地昏了过去。桐琪，这个名字和这个人我以前都没有听说过，现在知道了，她却要死了。我呆呆地看着桐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躯，仿佛看见了自己未来的命运。龙套就像那短命的萤火虫，自以为在旷野恣意飞翔便是人生得意，殊不知萤萤微光转瞬泯于暗夜，尚未引得他人一瞥，便已灰飞烟灭，尸骨难寻。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

　　我心下黯然，却听得二皇子幽幽地说：“芳雅，你先别急着哭。桐琪一时片刻还死不了，我们还要留着她问口供呢。”说完转头吩咐黑衣卫去取水浇醒桐琪带过来一同审问，芳雅在一旁哭闹护着不让，双方一时僵持住。素锦似乎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给桐琪带来怎样的大祸，脸上悲愤之余又显出绝望的悔恨之色。“对不起，桐琪！对不起！”素锦望着桐琪喃喃低语。

　　“这会儿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芳雅恨恨地说。

　　素锦闻言呆愣了一下，突然朝着皇上猛磕头，高声道：“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完全是我背着桐琪做的，她只是被我利用，从头到尾并不知情！还望皇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满殿肃然，素锦的磕头声清晰可闻，不多时，她的头上已是见了血色。

　　“倒还算是个有担当的女子，可惜了。”四皇子在我耳边叹了口气轻声感慨。

　　芳雅见状脸上倒是显出几分喜色，赶紧在一旁应和道：“父皇，你瞧，凶手都说了，这事和桐琪无关，你快让二哥的人莫再难为桐琪。”

　　皇上被吵得烦了，朝二皇子一摆手皱眉道：“行了，桐琪既已昏了过去，此刻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审问于她。倒是这断弦的下落何在，可得问仔细了。”

　　二皇子点头称是，召唤黑衣卫退下，转头朝着素锦冷笑了一声道：“你倒是还有心为别人推脱责任，自己的事情还没说清呢。你可知断弦下落？”

　　“奴婢见误伤了落霞公主，惹了乱子，不知如何是好，恐有人发现断弦的秘密，故来前殿通报落霞公主昏过去的消息，只盼着能引得众人离开前殿，我好有机会去拿断弦。可惜还未等我行动就被二皇子捉住了。奴婢也未曾见到断弦。”

　　“喔，原来你也没见到断弦。”二皇子哼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素锦的话，却也未置可否，转而问道，“那你再说说是从何处弄到醉生的？”

　　“碎生？”素锦一脸茫然，显然对她来讲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二皇子用左手食指尖磕了磕轮椅扶手，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你都不晓得自己下毒之物的名字？”

　　“我，我当然知道！”素锦略带慌乱地答，“我是在集市上的郎中那里买的。”

　　“喔？”二皇子玩味地惊叹了一声道：“这倒是奇了，醉生这种毒物只在古书上有记载，世间早已失传百年，竟然能被你在市井之中买到？不知是哪家郎中在卖这种毒物！”

　　素锦听闻二皇子之言不禁呆住，一时无言以对。二皇子却也并不乘机追问，轻摆了下手，立时有人过来将他推到素锦身边。只见他身体微倾，抬起左手勾起素锦的下巴，右手轻轻划过她的半边脸颊，啧啧了几声，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瞧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学会说谎了？这可不好。其实你不说本皇子也心知肚明，可是我还是想给你个机会听你主动说出来。你在这宫中应该待了一段时日了，想来也听说过一些我的规矩，不过你不用害怕，他们说的并不都是真的。其实我这个人一向心软，只要是肯说实话的我总会想方设法留些活命的机会。只是好多人都太固执，一心想守着那些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秘密去地狱逛逛，我也只好勉为其难顺了他们的心愿。希望你别学他们让我失望。” 说完轻轻拍了拍素锦的脸，这才收回手端坐好，望着素锦不再言语，安静地等待她的决定。

　　二皇子此时的声音并不凌厉，甚至还带着些许刻意的温柔，可是他的话就像他的铁面罩一般，让人直觉危险，感受到难于抵御的压迫力，锋利地扎进人心底，不见血光，却让人如坠千年冰封之地，寒冷刻到骨头里。我躲在四皇子的怀中旁观都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冷战，引得四皇子担忧地望了我一眼，紧了紧抱着我的怀抱。再看那素锦果然撑不住，瘫软在地上，眼神不复之前的决然，一脸的灰败。

　　“我，我，我……”素锦犹豫半晌才开口，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说出真相。殿堂内鸦雀无声，众人都竖着耳朵听，也不知从这个小小宫女嘴里将要说出何等骇人听闻的事情。谁知那素锦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猛地用力一跃，朝着皇上猛扑了过去。事情发生突然，众人一时都未反应过来，竟真让她冲到皇上跟前。

　　“护驾！护驾！”之前像隐形人一般存在的苏总管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脚踢开素锦，护在皇上身旁，一面尖声高嚷，殿堂内的人这才缓过神来，不禁惊乱起来。几位皇子倒是都还算镇定，太子几下向皇上跃去，四皇子抱着我也不甘落后，七皇子人小腿短跑得却也不慢，大家前后紧随来到皇上面前。“父皇！”“父皇可是无恙？”大家七嘴八舌地关心皇上，未及皇上说话，外面呼啦一下涌进来一帮持剑近卫，只是在他们还未近前之时，二皇子的黑衣卫那里已经制住了素锦。

　　“儿臣监管不力，惊了父皇的驾，还请父皇降罪。”二皇子在轮椅之上自是不方便和我们一起近前，却也未闲着，留在原地指挥自己的黑衣卫，见得控制住了形势，这才抱拳向皇上请罪。

　　“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姗姗来迟的近卫们见状也纷纷跪倒，和着二皇子的话演了一出二重唱。

　　“朕无妨。”皇上示意近卫起身，惊魂未定问道，“那素锦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素锦虽是柔弱女子，此刻却目眦欲裂强悍异常，被四名黑衣卫各按住手脚，仍是咆哮不已，似乎随时都准备挣脱禁锢重新扑将过去，直看得人心惊胆寒。众人正心下惶恐间，突然见她周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立时安静下来，躺在地上再不动弹，不多时却有几股血柱从她的嘴角鼻孔眼角耳朵处缓缓流出，竟是七窍流血的恐怖模样，眼见不得活了。

　　我忙偏过头缩在四皇子怀中不敢再看，眼一花只觉得身旁似乎又多了一个脑袋，不禁吓了一跳，转头定睛一瞧原来却是七皇子凑了过来。只见他身体缩在四皇子身后，紧紧搂着四皇子的腰，单单在我身旁探出个头来，满脸惊恐的模样。

　　“这个，这个又是中了什么怪毒？”七皇子指着素锦的尸身颤抖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