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龙套我怕怕》千年了了

16、平地起波澜

　　琴艺？我这种上辈子经历了紧跟高考指挥棒、一切为了分数线、史上最浩大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壮举考验的人还能有什么琴艺？这辈子就算穿越了，金手指也不会往我这种龙套身上点啊！感觉到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我身上，我瞬间亚历山大，尴尬地苦笑了一下道：“我哪里懂什么琴艺，还是不要献丑了。”

　　“挽青姐姐真是太谦虚了，我以前明明听你弹过的，怎么今天这般推脱？”芳雅却不肯放过我。

　　我以前会弹琴？闻言我不禁内牛满面。人家穿越都默认继承前任技能，怎么到我这里就没有这种好事了？不过幸好咱有穿越女万能推卸借口，于是我微低着头，状作凄然地低声说：“芳雅妹妹不知道么，我那次事故后失忆了，以前的东西都想不起来了，弹琴更是不会了。”

　　“挽青姐姐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连弹琴都不会了？”可惜芳雅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还在契而不舍地追问。

　　“嗯，都忘了。”虽然我脸上依旧陪着笑，可是心里忍不住地冒火。俗话说当着矬人不说矮话，哪有这么揪着别人伤口狂撒盐的道理！会弹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就是不会弹又怎么了？会弹也不给你弹！不满意你咬我啊？

　　“从什么时候起，皇室家宴已经没有我的位子了？”还没等我攒足火气爆发出来，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瞬时转移了全体在场人士的注意力。

　　如此冷酷无情的声音，非那变态莫属。我心中笃定，抬眼望去，只见那如死神般戴着铁面罩一身黑衣坐在不久之前还属于我的轮椅之上让下人推进来的不是二皇子却是谁！

　　整个宴会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都震惊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皇后犹豫地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进来的二皇子，又转头望向皇帝，勉强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惶恐说道：“是臣妾疏忽了，没有料到二殿下今日竟能赏光。臣妾这就安排。”

　　皇上一脸凝重，仿佛没有听见皇后的话，定定地望着二皇子，半晌才缓过神来似地朝他招了招手，激动得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湮儿，快过来让朕瞧瞧。”

　　下人们径直将二皇子推上高台，皇上一把抓起二皇子的手，未曾开口，眼中已有泪光闪动。“傻孩子，只要你肯参加，皇室家宴如何会没有你的位置！来，今天就在朕身边坐了，陪朕说说话！”

　　二皇子扬着头没有说话，眼神暗暗的，让人猜不出面罩下的表情。我望着他冰冷的铁面罩，虽然和他的视线没有交集也感觉到了凉意，完全看不懂为什么皇上要把这种人当个宝捧在手心里。

　　皇上开了口，立时有下人过来将我连同桌案挪开，在皇上身边另添了一张桌子，这才恭恭敬敬地将二皇子推至桌后。于是二皇子未发一言轻而易举地取代了刚刚我的位置坐在了皇帝的身边。话说我和这二皇子可真是天生的敌人，总共才见了两面，又是抢轮椅又是抢座位，而我只能微笑着扮演战败方的角色。不过话说回来，皇帝身边的位置本来咱也不稀罕，让给他又何妨。

　　“好孩子，你终于肯走出你的院子了！”皇上轻拍着二皇子的手，眼中的温情毫无掩饰地涌动，竟触及了我内心处某个柔软的部位，眼前一阵恍惚，想起了前世的父亲。在那遥远的上辈子何曾几时赶着春运大潮回到家的时候，打开门，父亲就是用那样的目光迎接我。

　　二皇子似乎也被皇帝的真情流露打动，冰冷的铁面罩下方露出的泥塑一般千年不变的唇角竟然有些微上扬的趋势，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冰冷，反倒有几分调侃之意地说道：“走出来儿臣是没有那个力气了，不过坐在轮椅上偶尔被推出来逛逛倒还不坏。”

　　“你要是喜欢这椅子，赶明儿个，让你落霞妹妹多给你做几把。”听了二皇子的话，皇上和吃了兴奋剂一般开心起来，扭头就开始对万紫霞嘱咐轮椅的事情，却被二皇子打断：“我要那么多轮椅干什么？倒是挽青妹妹，把她的轮椅送给了我，自己却是诸多不便，要做也该先给她做。”

　　这话说得我内心一下子百感交集！这厮竟然肯为我说话，真让人惊奇到掉下巴。可是，可是，那轮椅是我送给他的么？明明是被他抢去的好不好！整件事情我哪里有一点发言权！还有，原来他也知道我没有了轮椅会诸多不便啊？那还要抢？

　　“你这孩子竟然也懂得体谅人了！”皇上欣喜地望着二皇子，俨然这种颠倒黑白掩饰自己的过错然后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借花献佛稍微为别人的事情说上一句的举动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似的。

　　“难得二哥喜欢，其实这第一把轮椅的成品还比较粗糙，待我日后好好琢磨定能做出更好的来，那时再给二哥多做几把好了。挽青那里二哥倒是不必担心，我自不会亏待自己的妹妹。”万紫霞恰到好处地插了句话。做好人的机会当然不能少了女主。

　　变态二皇子这里的事情还没搞定，表演台上被众人忽略冷场的芳雅却已是等不及重提旧事：“二哥竟然也来了，挽青姐姐的面子还真大！怎么说今天也得露一手给大家瞧瞧。”

　　这芳雅今天是和我杠上了？不揪着我弹琴会死么，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又来！我按耐内心极大的不满，刚想义正严词地拒绝，却听得二皇子不耐烦地抢了我的话：“人家之前不是说了不会么，我刚刚在殿外都听见了，你是没听见还是忘性大啊？再说，一件勾栏里的玩意什么时候竟然成为皇家公主炫耀的本事了？你那么想听，十两银子够包红袖招的头牌姑娘给你弹整宿了，在这里缠人做什么！”

　　虽然二皇子的话一如既往地不中听，但是此刻站在我的立场，闻言我竟然觉得酣畅淋漓，他真是说出了我不敢言的心声啊！可是这变态竟然一连为我两次说话？真让人不敢相信！我偷偷瞥过一眼，却见他瞧都未往我这边瞧一下。再抬头看芳雅，她已是憋红了脸，眼里含了泪，低着头委屈地嘟囔着什么。

　　皇上明显心情不错，出了这等尴尬的局面倒也不以为意，当起了和事佬：“挽青不愿意弹就算了，不如落霞给我们来一曲吧。说起来也有日子没听过落霞的琴声了。”

　　万紫霞闻言自是遵命起身离席去做准备，待得更衣回来登上表演台，只见一身飘逸的大红锦服甚是夺人眼目，原本倾城绝艳的面容浓妆之下更是娇艳欲滴，让皇上看直了眼睛。只见她挽裙端坐，手腕凝悬，指尖流转，竟还是之前芳雅弹的那首沧海一声笑，只是大腕弹得自是好得甩了芳雅几条街。想来这回终于是脸被打够了，芳雅仿佛泻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闷着头一动不动。看着她那孩子般负气的委屈模样我不仅原本的怒火消失得一干二净，竟然还泛出一丝同是天涯龙套人的悲悯之情来。你说这孩子，何苦来的呢！

　　奔放的曲目渐进高-潮，大家听得正欢，却突然听得万紫霞啊了一声，紧接着“砰”，就见一根断弦刷的一下朝女主的脸上抽去。幸得女主反应快，扭头险险避开面容，却还是未能完全躲开，“嘶啦”一声右肩被狠狠抽中，衣服裂开一道口子。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众人皆惊呆。“落霞”、“霞妹”、“霞姐姐”、“师妹”......各种称呼从不同人嘴里几乎同时喊出，无不满含关切，可是待得喊出了口，众人似乎突然发觉自己失仪，又同时闭了嘴。停了一刻，只有皇上说了完整的一句“霞儿，你怎么样？”

　　万紫霞一手按住肩膀，轻声回了一句“儿臣无恙，劳父皇关怀。”可是微皱的眉头以及紧咬的嘴唇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

　　皇后觉察出不妥，急忙站起身，可是还未待得她抬脚，齐妃占着地利，也顾不得姿态问题，几步闯上表演台，查看万紫霞的情况。不多时扭过头对皇上说：“臣妾带落霞去更衣检查一下伤口如何？”皇上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吩咐传唤御医跟随。

　　眼见齐妃和几个贴身丫鬟扶着女主退到后殿，皇后带着自己的人紧随其后。余下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言，不知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此刻，我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原本芳雅是让我去弹的，我推脱了皇上才让万紫霞上场，这算是女主替我挡枪的意思么？！女主替龙套挡枪？这剧本什么逻辑？难道是为了凸显女主白莲花般的品质？

　　我这里还在胡思乱想着，只见一个丫头从后面冒冒失失地跑出来嚷道：“不好了，不好了，落霞公主晕过去了，太医说是中毒！”

　　皇上闻言腾地一下扔了手里的杯子，沉着脸猛地站起身，丢下众人疾步奔向后殿，太子、四皇子和七皇子也紧随其后。其余众人观望了一下，陆陆续续地也涌向后殿。芳雅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嘴里叨念着什么。却有一个小丫鬟过去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见她神色一震，瞬间恢复了理智，被小丫鬟牵着一起奔向后殿。转眼间欢聚一堂的大殿一下子冷落下来，仅剩下我和身边的二皇子以及他的手下。

　　单独和杀人狂在一起可是大大的不妙，再者女主是我名义上的姐姐，此刻她受了伤，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过去守候。于是我左右观望，看看有什么人可以求助，把我也搬到后殿去。只恨抹茶的身份不能参加此等宴会，若是她能在我身边，我又何至于如此孤弱无助！

　　“怎么，你也想去后殿凑热闹？”二皇子突然毫无预警地转过头来对我开口。冷不防对上他阴冷的目光，我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吓瘫在座位之上。

　　我躲闪着这个变态的视线，完全不知该如何回话，又怕又急，真希望有什么人能跳出来解救我。可惜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是不会来解救我这个微不足道的龙套的。刚刚眼见四皇子站起身之时我多么期望他能在我这里稍稍停留，带上我一起去后殿。可惜，他没有。他就那样急急地走了，视线都未来得及向我的方向瞟过一下。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女主有难，男配怎么可能不立时出现在第一现场。可是关系理得越清楚内心却越发纠结起来，这就是龙套的悲哀吧。

　　“喂，本王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么？腿坏了不会连脑子也坏掉了吧！”二皇子伸手在我眼前晃动吸引我的目光，不满地一撇嘴道：“现在除了本王还有谁能帮你？想去后殿就求本王啊。本王一高兴或许就带你过去了。”

　　看着二皇子在我面前盛气凌人、趾高气昂的模样，我心中压抑的悲痛竟然化成一股莫名的愤怒，一下子涌上头顶，令我完全忘却了怯弱，再看眼前这个变态也不过是个自以为是、色厉内荏的可怜虫，有什么好牛气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说到底不过和我一样是个任人鱼肉的龙套罢了。我挺直了腰板轻蔑地瞥了那个变态一眼，视线故意在他的腿上停留了几秒才回道：“看起来二殿下和我一样不方便去后殿啊，我求你又有何用？”

　　我挑衅似的回话明显激怒了二皇子，他的眼睛瞬间凝固了怒意，冷冷地看着我说：“你觉得本王和你一样无用？”

　　“不敢。”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我们两个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比赛不知进行了多长时间，却见二皇子眼中的怒气越来越淡，到得后来他竟然噗呲笑了起来。不知他有多久没有笑过了，他的笑声是那样干涩生硬，直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我愕然看见他抬起手臂朝我伸过来，抓住了我的胳膊，轻轻一带，不知怎地，只觉得好似有一股气流猛地将我托起，待我反应过来已是躺在他的怀中。

　　“小丫头，和我使激将法啊，差点儿着了你的道！”他注视着我，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鼻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目光中竟然有一丝宠溺的味道。这个想法让我心底打了个冷颤。我一定是紧张过度出现幻觉了！正在此时，却见二皇子俯在我的耳边又轻声说了一句让我更加震惊的话：“有日子没见，你的胆量倒是渐长。”

　　这是神马情况？难道几个时辰之前在清隐宫不是我生平第一次见二皇子么？难道我的前任和这变态很熟？！买糕的，剧情越来越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