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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成人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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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莫琰的成人礼很快就到了。
那一天一大早,我被未央和莫夫人从床上叫起来。
莫夫人是极其温柔的,见我赖床,只伸了只手进被子里,冰冰凉凉的滑过我的身侧,我一激灵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然后莫夫人一楞,手停在了那柄鱼肠上。
那柄鱼肠静静的躺在我的被子下,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若不是她们先开了口,恐怕就不是我睁眼而是她们闭眼了。
我淡然的从床上翻身下来,忽略莫夫人那一脸的惊疑。她一楞,也转过身来,手指握住我的衣衫扣绳,拨开我的手,一下一下细心的系着。眼里的温柔仿佛春风吹皱的一池春水,让我的脸终于放松了起来。
她把我按到梳妆镜前,手指穿过我的乌丝,手执象牙镶金梳一下下在我的发间滑过。嘴里细细的哼着:“一梳吾家女儿天仙坠,二梳四方神明皆来陪,三梳好儿与齐眉,四梳儿孙满堂孙福垒。”
那般细软的江南水乡调,那般眉眼含笑嘴着春风,那般细碎的人生琐事,却无一不是我要的幸福。
我的心忽然也像那湖面上轻轻摇曳的树叶一般,兜着圈,划起了涟漪。
我终是忍不住,颤抖着握了她插在我发间的手指。她手指冰凉有一瞬间的瑟缩,我轻叹一声,终于拉住了她整只手。
我没有转头,只盯了那模糊的铜镜轻唤了一声:“娘。”
她的手一抖,那象牙梳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叹息。
一直站在莫夫人身后的未央眼睛红红的,弯腰捡了那梳子退了出去,曷上了门。
莫夫人的眼圈也泛了红,只是这是一个守礼持身的女子。她抬手抹了抹眼睛,闷声答了句:“哎!”
我笑看着镜中那张模糊而忧伤的脸瞬间美丽起来。
她依旧给我梳着发,我们不发一语,只是有种温馨却一点点的曼延开去,丝丝缕缕。
正要替我绾发,倒不是绾成妇人髻,只是有句话叫“黄发垂髫”,所以这里只是把孩子一样的垂发绾到面后而已。忽然想起莫琰说要做我的绾发人,开口正要问那孩子去哪里了。
外面突然有人急匆匆来敲门,说是皇上驾到,让我们出去迎驾去。
莫夫人眼里是重重的疑惑。其实我也不懂,我也很疑惑的。不过是俩孩子的成人礼,他来做什么?又不是皇子皇孙?不过我倒怀疑就算是皇子皇孙,又有几个在成人礼上见到他了!
不过不管我们怎么想,到底是皇上驾到,我和我的这个娘还是迅速的跟着传话的小奴出去了。
长廊蜿蜒,夏日的荼蘼花大朵大朵的开在枝头,白得如梦似幻。
夏日就要结束了吧?
君意的玄黑袍子折折叠叠的散在正堂的高座上。他一手执杯,轻轻的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末。
堂内那些来恭贺我和莫琰的人都立在下手,大气都不敢出。
也是,其实只有我是不怕这个常黑着脸的皇上的吧!
我和莫夫人赶紧跪在地上道:“臣(妇人)迎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君意看着我垂下的发丝道:“原来凤仪还没有绾发啊,也好,不知朕有没有这个荣幸做凤仪的绾发人?”
我一怔,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怔。
可是,君意说完就起身向内堂走去。
石公公跟在后面一个劲的给我打眼色叫我跟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莫琰,只得提步追了上去。
依旧是那象牙的镶金梳,只是君意这个皇帝肯定是从来没给别人梳过头,几次都拉得我的眉毛都皱到一起成一字眉了。
君意有些不满意的低声了一句:“你给我忍着点,那个……朕……”
我微微一笑,其实,皇上你有这个心意我又如何会疼呢?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皇上才把我的髻子松松垮垮的弄好了,我对他一脸苦笑:“皇上,你要离儿这个样子去见人吗?”
他佯咳了两声:“那个,是朕弄的,有谁敢笑?”他忽然看着我面容,伸出手来,抚着我的脸。
我一楞,他……
他有些迷离的笑着:“离儿,朕对不起你,但是有一天,该你的,朕都会还给你的!朕不会抢你的东西,也从来没想过要抢谁的东西!”
“皇上!”我捉住他放在我脸上的手。这只手,我曾经那么盼望,可是,皇上,我们都回不去了。
你是我的皇上,是我的亲人,是我要守护的人!
皇上拍拍我的肩:“咱们的离儿今日是最漂亮的!快,出去给那些个人瞧瞧!”
我拉着脸苦到:“是!”
如果我不配上这一头歪歪斜斜的发髻,外加斜插欲坠的簪子的话,我也觉得我今日很漂亮!
到了大堂,君意脸上满是欣喜的坐了首座。
我抬眼看了莫琰。往日半绾的发也已经用玉冠束起来。脸上不同于未央和其他人看到我时的忍笑,只一派漠然。
我抬手拢了拢他的发丝,他的眼里现出暖色。我道:“琰,我们都长大了啊!”
有礼妇读了那我听不懂的词,我和莫琰本来应该跪父母以报养育之恩的,但是皇上到了不好再跪别人。还好有人说了句:“皇上本来就是天下万民的父母,哪有不跪的道理?”于是我和莫琰才正大光明的跪了君意。
君意这两年来操劳的紧,发间有了不少白发。神色也常有疲惫。可是,在看到我和莫琰跪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毫无掩饰的欢喜仿佛让他年轻了好几岁。
他抬手扶了我和莫琰起来,嘴里喃喃的念着:“好好好,都长大了,长大了就好!”又慈爱的抚摩着我和莫琰的头顶。
莫琰已经和他一般高了。他赧笑了一下,将两个盒子放到我们手里:“这就算是朕给你们两个的成人礼了。”我和莫琰都把盒子交给了身旁的未央,谢了恩。
这种东西是不适合在这里就打开的。
可是,这场礼还是结束在了一片哄笑中。
就在我叩头谢恩的时候,头上的发髻终于支持不住散成瀑状。那几根簪子还坚持不懈的挂在发间。
一直不敢嘲笑皇上的一干官吏和观礼的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君意面色沉着的对石公公说:“回宫!”
后又是酒席,又是拉拢的,一直忙到半夜。
我这才跟了未央晕呼呼的回了房。忽的看到窗外似乎站了一个人。我招招手,打了个嗝:“琰,站那里做什么?进来啊!”
莫琰沉着脸看着我。
我从梳妆镜旁拿了一个簪子,歪歪扭扭的在未央的搀扶下走了好久才走到那小子的身旁。
我把簪子放在他手心里,合上他的手道:“有人说过要给我绾发的!”
我的眼很迷蒙,看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把我扶到镜边,然后好象给我梳了头。
我只知道,第二天起床,我躺在床上,头痛得厉害,可是,却顶着一头梳得十分别致的发髻,虽然被我睡了一晚上,却依旧能够看出那绾发人的仔细。
那枕边还整齐的放着两个盒子,我拿起来一看:“不是皇上给我和莫琰的那两个吗?”
莫琰那小子连这个都不要吗?
我好笑的打开盒子。金光晃了我的眼。
砰的一声,盒子掉在了地上。
从里面滚出两块令牌——竟然分别是调动京畿和皇宫兵力的两块飞羽令!
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你说的一定会还给我的东西?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把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东西交到我这种外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