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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赐婚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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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让我觉得无比压抑的静默在混合着酒香的夜风中缓缓流淌着。我的大脑开始晕旋。
我想,我应该没出大的差错吧?我已经把中国改成君国了,也把二十年改成十三年了。而且子谋出兵贺则也正好是北边啊?难道是因为“黄河”?难道这里是有黄河的?但却是相悖的意思?我正在犯难,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夜色掩盖中,一双双各有深思的眼神。有妖异的,有探究的,有惊喜的,或者还有爱慕的。
忽然,一阵刺耳的金戈之声骤起。庭院之中,林立的卫士齐声大吼:保家卫国!守土开疆!保家卫国!守土开疆!
巨大的呐喊声直震得杯中的酒现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我不禁眼眶湿润。
这些人都是从那战场之上九死一生得归的人啊,是血染红了他们的战袍,是杀磨砺了他们的意志!可是没有人怨过!就算是怨过,我相信如果现在有人再来侵犯他们的家国,他们还是会顶着一腔男儿的热血,洒血疆土!开始,我一直不信任子谋,不就是因为他手上捏着强大的兵权?不是就因为这些士兵对他唯命是从?可是,仔细想想,这也不过是因为这些战士们一心保护着家中安眠的妻儿,家中白发的老人!他们是国民心中的勇士,他们的一泪一血都将斑斑于那史者的朱丹之下。如果当真叫他们随乱臣贼子弑君谋位,他们又是否会如此齐心?毕竟不是没个人都有那个命坐那一把龙椅,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勇气担那生生世世的骂名的。
如此一想,心中陡然轻松了。
最先鼓掌的是君意。他的眼里有赞赏,有惊讶,甚至有我看不清的深情,像是送与我的,却又像是穿越我的灵魂捧给另一个人。我清晰的听到他双掌轻击,然后巨大的哗然的掌声开始如海潮一样澎湃开去。
君意掀襟而起,大笑道:“好,不愧是我君国儿女!想我国一个女儿家也有如此豪情,何愁边贼来犯?”
四下臣子纷纷称是,只听一片“郡主千岁”此起彼伏。
红彤彤的烛光摇曳中,我看向子谋,他望向我,眼神闪了闪,然后他对我勾了勾嘴唇,举起了手中的犀角杯。
一旁的白衣人身上的薄纱无风自舞,配着朦胧的烛光,更显妖异鬼魅。却依旧只能让我叹一个“美”字。
在这宫里见惯了天下美人,如今能让我赞一句的恐怕也只有他了。我轻叹,还好这些年好看了不少,不然我真要去寻块豆腐撞死了。人家美丽不是什么错,错只错在只有我见得到啊!
开始退下的一群舞姬面罩薄纱轻灵转动着上来,只是这一次却直接舞到了子谋身前。
身上织物轻薄裸露,勾勒出匀称的身段;面容虽看不真切,但从那一双潋滟的秋瞳,依旧可以看出姿色不俗。其实也不用看,进得来这诺大的皇宫的,就算是个小小的婢女也是有三分姿色的。何况是……
我看着皇上任由几名舞姬扭动着柔弱无骨的身子水蛇一样往子谋身上缠,也知道这怕是皇上的意思了。
竟然是皇上看中的人,再差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只可怜了几个女子,忍受着子谋杀意凛然的眼神还能如此敬业,果然不愧是皇上选中的人。
要是我,只怕腰都硬了,一扭就喀嚓,腰椎肩盘突出症了。
一曲舞罢,几位舞姬香汗淋漓的匍匐在子谋脚下,依次亲吻了子谋的脚尖。
我杯中已经被我握出微温的酒一洒!这是一种对于女子来说极为严肃的誓言。表示一生一世非君不嫁!以君为尊!君朝女子地位本就不低,所以很多女子即使嫁了人也不见得会行这么大的礼。我想起未央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也是两眼放光,激动得面颊飞红。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认为这个人是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人物?难道他的女人缘很好?难道这几个女子不是因为是皇上的意思才要嫁给他的?或者想她们一个小小的舞姬,连嫁都不算就心甘情愿的跟了过去?
不管我有多少不满,子谋却至始至终连头也没抬的喝着酒,压根就没有瞟过一眼脚下的女子,仿佛她们从来就不存在似的。
君意也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从高高的金座上抬起头来,嘴角含笑的询问到:“皇儿觉得这些女子如何?如果皇儿不嫌弃就带回你大将军府上服侍皇儿生活起居如何?”
一帮忙着拍马屁的大臣们,君意的话一落地就开始盛赞皇上英明体恤大殿下边塞辛苦等等。
君意浑然不管,直直的望向子谋,酒杯在他手中,不举亦不落。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子谋身旁的白衣人猛的抓起桌上的犀角杯,然而……
子谋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眼里有辛酸,有疼惜,还有撼不动的坚毅。他的手紧紧的压在白衣人的手上,白衣人抽了几抽都没有抽动,再抬眼时,已是满脸泪痕。
我心下一叹,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皇儿认为如何?”君意的眼睛渐渐积满了夜的冰冷,似乎已经不耐烦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大殿之上,不管子谋有多高的功,多大的权,多强的本事,君意才是一国之君,他才是那个主宰天下生杀予夺大权的人!而现在当着这么多人,文武白官的面,子谋是明显驳了他的面子。
所谓爱情,在这天家之中未免单薄无力了些。
心下由于刚刚已经消除了对子谋的芥蒂,看着眼前的情形,又难免为他惋惜起来。
君子谋放开身旁白衣人的手,依依缠绵。他抬起眼睑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高座上的他的父皇,那个我们的天子,咚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然后高高的抬起头来,我们每个人都看到他的嘴唇清晰的一张一阖:“请父皇收回成命!”
君意的目光一下子收缩起来,仿佛锐利的针尖:“你说什么?”
君子谋毫不避讳的迎着他的目光又一字一顿的重复着:“请—父—皇—收—回—成—命!”
醉酒亭里一片寂静无声,仿佛突然降临了死神。
许久,我才听到君意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怒气:“给朕一个可以考虑的理由!”
“儿臣不喜欢!难道父皇要儿臣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吗?”我一阵恍然,他的语气里似乎有浓浓的嘲讽,可是,我呆呆的投了目光过去,却又只在子谋的眼里看到臣服。
“不喜欢?呵呵,你居然跟朕说不喜欢?你以为皇家是可以用简简单单的‘喜欢’与‘不喜欢’来限定的吗?”君意的目光迷茫起来,“皇儿,你看你多好笑啊,你居然跟朕说不喜欢!”
我的心揪起来,那种迷茫无助伤心绝望的眼神,我看到过!在君意的脸上!在十年前!我一下子甩开莫琰伸过来拉我的手,几步跨到君意的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急急的吼到:“皇上!皇上!”
他慢慢的将脸转向我,在看到我时,脸上猛然露出令我心跳一窒的狂喜,可是在听到我的那声“皇上”时,又转为浓浓的写满一脸的哀愁、自责。
然后,他缓缓的有力的将自己的手从我手里抽出来。慢慢的将脸转向子谋:“如果朕一定要你娶一个呢!”
我想我一定是靠君意太近了,所以才耳朵轰隆隆做响。我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吃吃的笑。我这么多年到底在坚持什么啊?到底那个占据了他整颗心的女人是谁?为什么死了这么多年还不肯放过他?
是的,我曾经一度以为他爱的那个女人是莫妃,因为他看到我面容后的眼神变换不定,但后来我坚决的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莫妃就在他的身边,断不会让他露出这么悲戗的表情!那么,这宫里的人偶就只可能是他在收集自己心中的那个女子的模样了。而让一个权倾天下的男人去收集人偶而不是本尊,只有一个原因:那个本尊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么我呢?是因为我长得特别像他爱的那个女人所以他才对我这么好吗?那为什么那些女人都可以做他的女人,而单单我,不可以!
所有的一切看似要找到线头了,却又散成一团。
“如果朕一定要你娶一个呢?你身为长子,难道就没有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吗?”君意的脸上是让我难以想像的狠绝。
“只要我娶,谁都可以吗?”子谋高高的昂起他从未低垂过的头颅。
旁边的白衣人手上的犀角杯一抖,哐的一声掉在地上。然而除了我和子谋没有人听到。
而那一声响起,我看到子谋的眼皮一跳。
“说说看!”君意的眼里满是疲惫,让我看得心疼,刚想抚上他的眉眼,却被他低下头看向子谋的动作悄悄的避开。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我突然也觉得无比的疲惫了。如何不疲惫?你试试看爱一个人伤心绝望二十年,又来爱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十年,我不相信有人还可以鲜活得一如既往。
可是,没等我缓过来,我看到子谋的手指一下子指向我,眼睛里满满的是冷笑:“那她呢?如果我说我要她呢?”
“不行!她不可以!”君意迅速的拒绝。他坚定的语气让我的心缓缓的跳动起来。
“如果我只要她呢?父皇你准备怎么办?”
啪!一个清晰的巴掌印鲜明的印在了子谋因为常年在外征战而有些黝黑的脸上。一阵杯盘碎落的声音响起。
身后,所有的大臣宫娥跪了一地,却没有一个人敢在皇上的怒气上发出一丁点声响。
君意愤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说过了,她—不—可—以!她的人生,”他回过头来,神情有些呆滞的望着我,“她的人生我要她自己主宰!”
“皇上!”一阵低婉的声音柔柔细细的传过来。
我抬眼望去,谁敢在这个时候捋虎须?
那……竟然是皇后!在这个皇、后分权各掌一份权利的国家里,居然十几年地位未动的皇后!那个让我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有忘记过的淡泊的女子!那个居然一开始不肯出席这种盛会,却在这个时候姗姗到来的唯一不是人偶的女子!那个在我心中也是一个迷的女子!
“皇上息怒!大皇儿常年在外,难免不会照拂皇上的心意!”她姗姗的走过来,所有的人都拜下去高呼:“娘娘千岁!”
她抬手虚扶一把,径自走到了君意的身旁。“臣妾倒替大皇儿带了件赎罪的礼物过来!”她转向来的方向,向黑暗中招招手,“牟尔汗首领!”
所有的人都在听到这一个名字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顺着皇后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个想要一统河山的男人!
一个装扮异于众人的五十来岁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虽然是败军之将,但他脸上却丝毫没有那种失败者的表情,身上的铮铮傲骨和高贵决然的气质也使人不敢小瞧了去。
唉,若不是遇到子谋,只怕也是一代霸主。倒难为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