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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相思如煎 ...

  •   索兰最后证实只患了普通肺炎,不是非典,康复出院后就直接在家休养了,澄夏取消了统一考试,所有课程以作业和出勤率定期末分数,马依偌与高莎莎交完作业就高高兴兴回老家了,宿舍里剩下冷月一个人,于是她包袱一卷扔上车后座,一路投奔锦秋知春。

      “我决定这两个月在你这儿蹭空调了。”她进门就跑上楼,把一兜家当哗啦啦往床上一倒,飞扬跋扈地宣布。

      “暑假不回家,你怎么跟家里交代?”安菲从书房出来,跟到卧室问她。

      “我说要跟你去上班。”

      上班……安菲扶额,“你不知道添叔早就告过你黑状?”就连安菲翘了西三旗地块拍卖跑去澄夏看冷月,都被当成她不懂事的罪状,还敢这么说,保不齐哪天冷瀚文就来捉她回去了。

      “那是演戏不是我本色!我可以洗白!”冷月指着他手里的文件,“本来这些就都是我帮你收拾的,还有上次公司动员会那个演讲稿,添叔还夸你讲得好,也不想想就你那文采写得出来么……”

      “那就继续做幕后英雄好了,你跟去办公室,我可没法工作了。”安菲笑道,顺势在床边坐下,冷月便滚进他怀里大发娇嗔,“不行啊定力这么差,你以后怎么禁得住漂亮女秘书勾引?”

      安菲捏捏她鼻尖,“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女秘书。”事实上在回国之前,冷瀚文已经让他逐渐参与云纬地产的运作,几次飞回北京办事,都有女助理奋不顾身,正式上任前,他不得不和HR打招呼,自己的秘书只招男性。只是冷月还不死心,“你真忍心看我在家发霉么……”

      “不然把董阿姨辞了?……”安菲笑得坏坏的,董阿姨是冷瀚圆婆家一门穷亲戚,老公因华远案也坐了班房,独子在北京读书,冷瀚圆便将她介绍给独居的安菲打理家务,只是安菲不习惯家里有外人,董阿姨一直都不住家。冷月当然也认识她,一听这话就炸毛了,“是谁说这辈子爱我下辈子爱我下下辈子也爱我你就这样爱我啊……”

      那段录音在当时当刻相当感人,现在被冷月一聒噪就有点肉麻还有点好笑,安菲老脸一红,头一低,不由分说将她兀自喋喋不休的嘴巴给堵住了。

      小麻雀刹那噤声,很快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可饶是如此,清醒过后第一句话还是——“不行,那手机我得拿去修好,你那些甜言蜜语万一将来都不认我上哪找去。”

      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安菲一时无语。平心而论,冷月对他的感情,他并非毫无觉察,这么多年的回忆,那些甜蜜得有些暧昧的小细节,他也会忍不住浮想联翩,只是她掩藏得太深太好,他实在很难想象,畸恋的痛苦连他都有些承受不住,二十一岁的她怎么能始终如一地对他笑得那样没心没肺,若无其事。

      有时他也想问,小月,你是不是真的清楚这段感情有多么惊世骇俗,前路会有怎样的千辛万苦,而我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换来一点点,并不一定真实的幸福。

      他不敢问,怕她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快乐,怕她在接受他以后又后悔,甚至想要抽身而退。可是隐约地,他又觉得,从来都早熟又世故的她,也许真的大智若愚,就像小时候,明明他是哥哥她是妹妹,她却给他最温暖的慰藉,最踏实的守候,总在他彷徨迷乱无可依归的时候,将他拉回属于她的那一角小小屋檐。

      “哥?”冷月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低头摸摸鼻子,掩饰地随便扯了个借口,“我刚想起来,手机是那家伙摔的,修手机的钱你得找他出。”

      “我才不去找他……”她别扭地咕哝了一句,一贯厚过城墙的脸皮微微有点发红。

      “怎么了?”

      “没事。”冷月丢下一句话就跑去收拾东西了。

      7月中,索兰闭关三个月终于重获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冷月出门玩。冷月想去吴家祖籍地走走,索兰想多叫些人热闹点,两人便把高莎莎从上海叫过来,组织了一个杭州千岛湖乌镇绍兴深度游,三个女孩就这样顶着烈日去为非典重创后的国内旅游业做贡献了。

      冷月刚到冷家时,安菲对她极为冷淡,后来他又离家上学,屈指算来,两人一直是聚少离多的状态——否则长辈们也不会认定左思静对小月比他更亲更宠——许多年下来,他还以为自己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没想到,才把冷月送进西站候车室,转身那一刻,他就开始思念她了。

      压抑太久的感情一旦撤去束缚,便汹涌澎湃得他完全招架不住。不过吃了几天她做的菜,不过抱着她看了几个晚上的电视,不过在回家的时候,仰头多看了几次窗前明亮的灯光,他就深陷这种琐碎平凡的耳鬓厮磨,无法自拔了。

      是以又一次回到那个空无一人,昏暗寂静的大豪斯时,安菲郁闷得满屋乱走,完全忘了不久之前,这才是自己正常的生活。

      “呵,小月不在,想起我了?”澄夏南门外小饭馆,左思静调侃西装革履光鲜亮丽的安菲,“我就吃得起这个,安少你就委屈点,凑合吃吧。”

      安菲瞥了一眼使劲哭穷的左思静,“我刚签新跳的时候,这都算改善生活了。”

      左思静便倒了杯二锅头自斟自饮起来,一阵沉默后,忽然开门见山地问,“你俩是分房睡的吧?”

      安菲一口免费茶呛在嘴里,咳了半天才咽下去,满面通红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冷月听他提起左思静会露出尴尬表情,想来以那两人的亲密程度,左思静大概早都问过冷月了。

      冷月自然会实情以告,而左思静还来问他,用意不言自明。

      “放心,我不会乱来。”他忍着嗓子里的麻痒咬牙说道。

      “你连自己亲妹妹都下手也好意思说不乱来?”

      “左思静!”安菲低吼,少见地动了气。左思静不闪不躲直盯着他,“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心里一阵隐痛,安菲别过脸去,目光越过左思静投射在饭馆对面熙熙攘攘的澄夏南门。

      “我说……”左思静开口。

      “当初是你让我上去的,现在又想说什么?”安菲尖酸地打断他。

      “难道那天没我,你就会待在外面不走?”左思静冷笑。

      安菲没说话,当然不会,他总归要回去,而冷月会一直等到他进门,他们之间没有偶然,全是宿命。

      “从你回国那天,我就知道……”左思静摩挲着手里半满的酒杯,目光随着酒液缓缓流动,“我拦不住了,无能为力了,而且我不忍心看小月那么痛苦。”

      痛苦?安菲收回目光望向左思静。

      “你当然不知道,小月在你面前什么时候表现过,她在你面前,哪天不是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左思静将整杯二锅头一饮而尽,往安菲面前用力一磕,探身过去,“因为她爱你,心疼你,所以你永远不会知道!冷安菲你给我记住,不管这条路你打算怎么走下去,别伤害小月——别让她后悔!”

      左思静坚决拒绝了安菲送他回宿舍的好意,一个人摇摇晃晃走了回去。望着他踉跄的背影,安菲忍不住去想,若他没有回来,一直待在国外,小月会不会接受左思静,会不会由此而过得轻松些,简单些,平淡些,也安然些。

      可是没有如果了,他们已经踏出了这一步,万丈深渊的对面,他到底能给她什么。

      安菲开着车穿行在澄夏到锦秋知春的繁忙路上,七月盛夏,傍晚的太阳迟迟不肯落山,这又是个何其漫长的夜,因为寂寞才去找左思静,可一顿饭一番话过后他更加没有勇气回家。

      车头一拐,他调转方向往北飞奔而去。

      八点零五分,CA1714航班离开首都机场,十点,降落于萧山机场B航站楼。

      十点四十五分,绍兴鲁迅故里国际青年旅舍,深夜依旧繁华的水乡客栈,进来出去的客人时不时打量着面朝大门搭腿闲坐的年轻男人。男人生得着实好看,只是一身白衬衣米色西裤还有松开的丝质领带,和这廉价旅馆怎么都有点不搭调。

      迎着众人目光,安菲安之若素,静坐中只觉得世事无常。八年前他也在一间小小招待所百无聊赖地等待,要将某个不听话的丫头抓回家,八年后他又在等她,却是因为不想回那个没有她的家。

      老远就听到女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安菲站起来,正看到冷月、索兰、高莎莎和三个男孩结队而来。索兰与高莎莎挽着各自男友,冷月和第三个男孩并肩而行,不知在说什么,小脸上眉飞色舞,笑逐颜开。

      安菲当然不会像当年那样傲娇地抬腿拦她,可看到这成双成对的一幕,刚建起来的好心情还是坍塌了一半。

      “小月。”他站在前台旁边,双手插在裤兜里,不高不低地叫了她一声。

      六双目光一齐朝他看过来,中间那一双在呆滞两秒以后猛地闪亮。

      “哥!”如果有尾巴,冷月一定是摇着尾巴撒着欢儿地跑过来的,“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忍不住插话,为什么有王宝强的即视感……)

      “……出差路过。”混了这么些年,安菲表演经验丰富,回答得足以乱真,“都是你同学?”

      索兰和高莎莎他见过照片,另外两个自然毋庸赘言,这句话问的不过是唯一身份不明的那一个。男孩一副篮球运动员的身材,个头比他还高,浓眉大眼颇有左思静的风范,只是头发剃得极短,笑起来一嘴白牙熠熠生光。

      “冷哥好,我叫谭鲁直,是小月的室友的男朋友的同学,北航计算机系四年级。我听过你的歌,很棒!”男孩向他伸出手,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典型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伙子。

      “你好。”安菲客气回礼,眼神杀向躲在一边强作笑颜的冷月。

      “很晚了,你们先上去,我跟我哥说会儿话。莎莎索兰你们别等我早点休息明天安排照旧啊……”

      打发了五个驴友,冷月僵着笑脸转向安菲,“你,你过来怎么不通知我?”

      “突击检查。”安菲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冷月见他面色不豫,只好紧随其后,才一进门,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安菲压到玄关墙上狠狠吻了下去。

      “门……门没关……”冷月在喘气间隙挣扎叫道。安菲一脚踢上门,砰的巨响让她哆嗦了一下。

      “那个,他们没说还叫了谭鲁直,我上了火车才知道的……”

      “人家要做媒婆,你也来者不拒?”安菲冷哼。

      “我怎么拒啊,人都来了不能赶走吧,那几个一对一对的就剩我们两个总不能互相不搭理吧……”

      “你们俩何止是互相搭理!”在他看来都快勾肩搭背了好不好。

      “哥吃醋了……”冷月忍着笑,小心地戳他气得鼓鼓的胸口。

      “我是吃醋了……”安菲被她戳得泄了气,整个人伏在她肩头,低声说道,“你都走了七天了……”何曾想过快三十的岁数又毛头小子似地冲动了一回,不管不顾打个飞的狂奔一千二百公里只因再不来就看不到第八天的太阳,安菲想自己真是疯了,“本来挺高兴的,结果旁边站着个谭鲁直……”

      “你还说我,你那些五颜六色的Candy,Manny,Bonny我都没说什么……”

      安菲身子一僵,离开中国那两年,是他最不堪回首的岁月。

      彼时从职业到感情,几重打击熬得他遍体鳞伤,终于他不堪忍受,落荒而逃,企图在大洋彼岸让误入歧途的人生能复位开始,他用一半时间苦读MBA课程,一半时间去寻找能取代她的女孩,忙得像一只陀螺,疯狂旋转,永不停歇,以为这样就能愈合伤口。

      一度,他真觉得自己做到了,所以鼓起勇气踏上归国之路。

      可在静斋楼下,看着她沐浴着五月阳光的笑容,他发现自己错了。原来纽约的五百个日夜果真只能还给他半个灵魂,还有半个,根本就不曾离开这生他养他的国度。

      没有愈合,永远无法愈合,他心上的不是伤口,而是一道美丽而狰狞的缺口,只有她才能填补,只有她才能平复。

      “对不起,小月,对不起……”安菲将脸埋入她发间,喃喃低语着,“以后,不会了……”

      “哥,你听我说。”冷月轻轻偏过脸,右手抚过他耳畔颊边,“我们这个样子,注定要比别人难一些,只要在外人眼里,我们一天还是兄妹俩,这样的事就一天不会停止……你知道么,最大的考验不是别人的眼光,是我们自己能不能坚持,能不能像一对正常的情侣一样不心虚,不害怕,坦坦荡荡,彼此信任……哥,你要相信我,我也会相信你,我们开开心心,轻轻松松的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心浮气躁,过敏多疑,因为一段不能公开更不会被祝福的感情而极度匮乏的安全感,她都看出来了,感觉到了。枉他抱着她信誓旦旦说有我,决心为她披荆斩棘一力对抗世俗眼光,她才是那个看透风雨,默默在他身后撑伞,护住他一颗易碎琉璃心的人。

      这就是他的妹妹,他最心爱的女人,他冷安菲何德何能,此生能为她所爱,拥她在怀。

      “哥放心,那个谭鲁直,我早跟他说毕业就出国,现在绝对不会谈恋爱,他知道的。”冷月搂着他轻轻咬耳朵,“他是个好孩子,这一路都很有分寸,我也一直都乖乖的呢!你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可怜的谭鲁直就这样被发了好人卡,而安菲肚里那一缸醋也早被冷月一腔温柔化于无形,只是男人的面子还得牢牢撑住,“我哪有为难他?小屁孩一个不值得。”

      姿态摆得很高,安菲却在心里盘算,这三对三的组合绝对不能容忍,拼着再被添叔骂一回,他也要守到和冷月一起回北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相思如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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