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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引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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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文案:
我见过不少魍魉,嘴最贫的那个应该就是我师兄,他是老大的狂热死忠饭,记得老大语录里每一句话。
也是唯一一个我每次见到都想掐死的人。
师兄叫十六,我叫十七,师弟叫十八。
哦我忘了,我没有师弟,我是老大的关门手下。【。
我们是刺客,但是老大非要起一个文绉绉的名字。
他说我们是引渡人,渡尽三千界,却渡不了自己,甘堕修罗。
其实我觉得老大是玄幻小说看多了。
我叫十七,我是引渡人。
这是个引渡人的故事。
我从刺客转职医生是在雷泽大雨之后。
那天我陪着她最后一次逛了江南,假假折下一枝桃花做求婚状献给她,她撑着伞低低的掠过碧草青青的木渎郊野,言语中带着一如既往的羞涩。那天沉船旧址下了大雨,她问我这是你的门派旧地,还要去拜一拜么?
于是我下了马,面向那个方向深深的跪拜下去,大雨如注中依稀看到有同门跪拜完离开。
那天在有个小村的村口,她说如果有下一场轮回,希望永远的留在这个地方,留在这个时空里,做一个NPC。我笑说幽都军猖獗,你要是做了NPC在游戏里恐怕一天都活不下来。她说我不怕,我喜欢这里。然后转身对我说,就是这里吧。
其实那天我陪她走遍大荒,只为选择一处土地将她永久埋葬,这是我的工作,她是我的顾客。于是我拔出双刃,将她留在了那个地方。她没有再说什么,光圈一转就已不在原处。我知道接下来应该就是删角色,卸游戏,对大荒最后一次说GOODBYE,但现在的我已经没心思去想这些了。
因为那天,是地图迭代前的最后一天。
我是一个刺客,游戏中为生的工作却不像身份这样阴暗,因为我们的客户要求终结的生命是他们自己。
老大经常说我们其实更像是引渡人,经我们的手引渡离开的人将再不回大荒,他们对大荒的最后一丝记忆是黑白的,寓意现实的光明与精彩。
嗯,其实老大这句话我也是听同门师兄讲的,师兄是在流云渡把我捡回来的人,他和一般人不同,话很多,很烦人。让人有一种想掐住他的脖子使劲摇到晕菜的冲动。
我们引渡的雇主大多是在游戏中已经没有牵挂的人,他们临走前会将遗产留给引渡自己的人,另外会留下一个信物,证明自己存在过。据说信物这个规矩也是老大订下的,老大是最奇怪的刺客,没有之一。
因为据说老大是个太虚。
而我的同僚当然全部都是魍魉。
我经手的客人大多是女性,她们对我的印象就是沉默且温柔,偶尔会逗她们开心,而且屡屡奏效。
我的上一位雇主曾经说过,十七,你可真能拿捏住女孩子的心,你在生活中一定也是个花花公子。我把图截给师兄看的时候,师兄一口茶水喷了一键盘,慌不迭的去擦,没再有下文。于是我在游戏里轻轻的抱了抱我的女雇主,在桃溪大树上结束了她的游戏人生。随后接到老大的密语,让我这次的钱不要上交了,去买个再世为人把自己切了。
哦,其实我是个姑娘,我是不是一直忘了说?
把又一个点我PK的人做掉之后我蹲在流云渡不知道干嘛,场上切磋的人不少,我很淡定的隐了身,除了几种职业其他人也瞧不见我。
一一在人多的地方寻找寂寞。这是老大的名言。
据说这句话是从某位伟人在集市看书的励志故事得出的灵感,师兄很崇拜的记在了老大语录里,边复述边教导我向老大学习。我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老大最近爱听那首"越长大越孤单"才是这句话的真正出处…
也许是我真的不懂老大。
当年我在流云渡蹲着看人打群架,有个二缺魍魉屁颠屁颠的跑来点我切磋,说自己是个红烧不欺负我小翅膀,所以让我三招。于是我三招又三招的把他连走了。二缺同门半天没吭声,点了我装备看了半天,委屈地问我是差两个钻红烧吧?
我说不是,差一个。
他遂开了化血狂奔去跳海,五分钟之后跑回来一脸严肃的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组织。
我很淡定坚定肯定的说,不。
二缺魍魉又一次泪奔。
后来我是被老大一句话打动的,老大说,我们这个门派没有什么朋友,自己要是再不抱团,那还有什么意思。我想了想也是,就上了贼船。
其实这句话也是二缺魍魉转述给我的,而这货就是我后来的师兄。直到进了组织我才知道,老大是纯粹在忽悠我……他喜欢17这个数字,偏偏这么久一直没有第十七个魍魉加入,让他很惆怅,下了死命令让十六坚守流云渡拉个倒霉鬼进来。
——我就是那个倒霉鬼。
而我们的组织也根本不是个什么同门其乐融融的地方。势力每天没什么人在线,经常挂一排格式相同的小号,有单子接单子,没单子就闲逛。
我最长的一个单子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过雇主也是最大方的,遗产给了我3700金还有若干件13钻。这些当然基本都上交了,师兄偷偷的留了个13钻让我把红烧出了。我说不,我喜欢蓝翅膀,师兄开始诱导红翅膀有多么多么犀利,我说,嗯,我一样虐你。
师兄闭嘴了。
势力一直很安静,同门也只见过师兄,然而我却也在游戏里见到过其他同门完成单子时的情景。
那是我最后一次参加流光争夺战。
魍魉弟子服的某位师兄在流光城墙上杀掉了他的雇主,那个人的身体从城墙坠落下去,在城墙下软软的瘫着,十二转身,一言不发地从我身边走过。
那次流光结束之后,我改名叫做十七。我是组织里唯一一个小翅膀,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亲眼见过老大的人。因为本来是老大工作的洗脑程序变成了二货师兄操刀,所以我对老大的崇拜远没有他们那么多,对组织的归属感也没有那么强。
老大说过,引渡人和雇主其实应该是风筝与放风筝的人之间的关系,风筝在空中飞的自由,然而人一扯引线,就要来到他的身边。
所以当千千说十七你真的是我游戏里见过的最温柔的人,我只想在离开前看看你面具下的脸可以么的时候,我摘下面具,双刃结束了她的游戏生涯,也断绝了那条牵引线。
千千留下的是一个鸳鸯佩,她说也许有一天她还会回来,到时候希望从我手中取走。可是引渡人的第一项准则就是,合同期在本服永久有效,跨服无效力,如果雇主违约,则追杀至最后一天。所以千千如果真的回归来到我的面前,那么等待她的不会是鸳鸯佩,而将是我的双刀。
师兄是唯一一个没有接过单子的人,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衬托老大的英明神武。
师兄负责统计上交的财物,与安排下一个单子,当然有些单子是指明谁来接。
例如操作最犀利的四师兄是负责替雇主杀人的,性格最安静的六师兄是负责听雇主诉苦的。我则是负责陪逛的。(……因为女雇主们普遍都喜欢我。
——前提是她们不知道其实我也是个女的。
老大说,人都要走了,让她们最后留点念想吧,所以我一直没说自己的性别。
直到那一次女雇主说我是花花公子师兄喷了一屏幕后老大难得的沉默了半晌,然后说,你去再世为人吧。
为毛?我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再世为人了啥都不剩了好吧。
所以我揣着师兄留给我再世为人的钱依旧敬业的扮演着这个杀手不太冷的角色。
直到我在有个小村把她送走。
她是我陪伴时间最短的雇主,只用了两天。逛了逛雷泽和江南,就决定了要真正离开。
她留给我的是一个烫金礼包和一条天下,说当我有一天走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会愿意打开这个礼包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感谢她。
她说她能给我的不多,大多是那个人走的时候留给她的东西,送给我做纪念而已。
但是她把身上的钻全部拆了给我,装备全部拆成了石头,灵兽放生,珠子也一并给了我。
她说空空荡荡的来,无所挂念的走,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我就是被这句话触动的。
其实老大时常挂在嘴边的甘堕修罗不过是为了装世外高人罢了。
这游戏每天来来去去多少人,而我们一周也许只有一个单子。
师兄说他也不知道老大是怎样接单的,他只负责分配,而国库的金钱和物资日益充盈,几乎每周都有上万金的流动资金。
老大偶尔会让师兄取出一些给我们分红,说是犒劳犒劳,而师兄每次都偷偷的留给我最多。
他说姑娘嘛,总要给自己攒嫁妆,变女号之后也可以给自己买时装呀。
但是我最终没有变成女号。
我将当年立誓永不再登陆的冰心号拿了出来。
师兄看到我时愣了一下,说我们从来没有收冰心的先例。
我说不要紧,接单的时候我是十七,不接的时候,我是流音。
我是流音,本服第一个满级的玩家,蓝沁大禹天音无象,背后火红的翅膀,全念炼化,都是为了那个魍魉。
是的,那个魍魉就是十七。
他是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是不管多么腥风血雨一直默默支持我的人。
我们一起拼过敌对,一起平息过内讧,也曾在誓水之滨约定终身。
然而就在我满级的那天晚上,他娶了敌对的一个姑娘,退势力宣告自己是007,与我斩情丝、删好友,再不相见。
我顶着势力和联盟巨大的压力一次一次的密他怎么回事,天下一遍一遍的刷屏。
最后的最后,他在流光将我亲手斩杀,面具下的脸依旧清隽。
多么普通却又嘲讽的一个故事。
于是我心灰意冷,将号埋葬在帝女陵下线,至此半年不回天下,删掉所有游戏好友,割裂自己同天下的连系。
直到有一天在他的日志里看到CBG的链接。满级魍魉,空钻,武器上刻着的是一个与他格式相似的名字。
然而他包裹里躺着的,却是那年我亲手做的沧淮,上面还是当年他的戏言。
流光虽为眼前客,天音不做掌上怜。
流音。
于是我鬼使神差的买了下来,在流云渡挂机希望有人能认出这个号,从而了解这半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我虽击倒无数切磋的人,却到最后也没有等来他的故事,只能茫然的摸着键盘,直到师兄把我捡回去。
我们都是魍魉出身,他的键位还是我当年摆成的样子,好友里一片空白,唯有一栏是一个自定义名称。
音音。
十七是我,流音亦是。
我始终牵绊太多,却又奢望毫无牵挂的彻底离开。
所以我希望能借用十七的手——不管是谁在这个号背后——请用他的手送我一程。
而老大在知道这件事后沉默了很久,说十七,我们不伤自己人。
冰心号上线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武器提示,所以不担心有人认出我。
天下迭代的这么快,早就已经有了四代天域、75世界套和85级。
一一而我只是一个80级的红烧蓝沁冰心而已,炼化和硬件都已无法再比拟现在的号了。
这样也好,没有这么好的装备,就不会生出这样多的事端。
当年要不是风头太盛,也不会惨败而归,心如死灰的离开。
我双开着流音在十七面前转来转去,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行字,"十七,接单了。"
我切回魍魉号,二货师兄若隐若现的蹲在一边,"本来是分给十三的,但是老大说你肯定乐意接这个单,所以就给你了。"
其实这个单子上的人我认识。
朵朵是半年前我离开的时候刚刚加入势力的一个冰心姑娘,现在也是排行榜上有名的号。
老大说她给的预付金相当高,在一切结束之后会给现金。
…现金的意思是直接汇入账户暴露名字,还是当面暴露现实信息?
我问师兄老大为何坏了规矩收现金,师兄却也不清楚。
我们毕竟只是手下做事的,加上我的心思早就到了雇主身上,迫不及待的要问一些后面的故事,所以也没有多么在意。
师兄看着我离开时,密语里郑重地说了一句,十七,速度结束,早点回来。
我说好。
朵朵已经长大了,她刚进势力的时候只是个莲华套的小冰心,天天追着我叫姐姐。
其实要不是看到她武器上的刻字,我根本认不出来这就是她。
组队信息过去的时候朵朵几乎是秒接了,队伍频道里她哭着问,浮光呢?
我的心里一阵紧缩。
浮光是十七的原名。
也许是我太过大意,武器上的刻字没有改,衣服上更是刻了那句天音不作掌上怜,所以有心人认出来其实并不困难。
朵朵说,浮光哥,你不是说换号回来的么,为什么就不见我们呢?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势力都散了,我们都很想你。
我停在原地不言不语,好好的扮演引渡人的角色。
朵朵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说你走了之后不久果儿姐也走了,她拆了全身的钻,放生了灵兽,珠子也不知去向。
果儿姐走之前说只有体会了真正的黑白才能感受到现实的光明与色彩,我疑惑了很久,直到现在才明白含义,所以来找了你们。
我越听越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似乎,是老大说的。
难道果儿也是通过引渡人离开了大荒?
我开始对老大有些好奇了。
朵朵继续道:"浮光哥,要不是那天在流光看到你的打法,我根本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们?"
"如果不是下了这个单,我是不是还见不到你?"
如果到这里时我还能安慰自己她是把我当作浮光,那下一句话彻底打破了我的幻想。
"浮光哥,为什么我明明指定你接单,来的却不是你?"
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我曾设想过很多次和浮光重逢时的场景,也许会仔细斟酌每一个字,说出口的字眼如同实体的白色泡沫般淹没在三维空间厚重的深色海洋里。
也或许可以矜持微笑着点头致意,潇洒转身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故事,时光似浮影,流动如天音。
或者也可以视若无睹充当路人,连看都懒怠看他一眼,只在心里叹息一声。
只是不管我曾怎样试图淡定分散注意力,却都无法抹去十七就是浮光的事实,我可以假装镇定的对他说只是想用魍魉,然后默默离开,如同上一次一样消失不见。
但是同样不管我怎样掩饰,我的戏码他不信,就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很久之前我们就已经习惯了演戏,他比我演技更好。
很多个寻常的日子里浮光都说同样的话,他说音音你表面特别镇静,内心比谁都慌张。
而最后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特别温柔特别和气的一边说这句话,一边将我斩杀,如同他在无数的黑夜里亮出兵刃,说用兵刃的光才能照亮未来一般。
浮光,流音,一个是指尖跳动的光斑,一个是耳边流过的音阶,原本就是都不长久,更无法被谁握住的东西。
我们都太过自负,一个微笑着杀伐,一个沉静的算计,最后他依然杀了我、我却没能算计到他。
离开朵朵的那天晚上老大破天荒的让我们去他家园中小聚,我到的时候只有二货师兄一人躺在空无一物的草坪上怨念又被老大涮了。
引渡人都是点头之交,没见过他们谁和谁关系特别好,老大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但是二货师兄跳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我说,老大见过你了,也让你不要再问浮光的事。
他说引渡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自己的故事的,只有真正将游戏当作游戏的人才会坦然的将雇主永远驱逐出游戏世界。
他还说小十七你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更不是个将游戏只当作游戏的人。
我心里一动,手心有些燥热。
于是二货师兄一本正经的补充说,你只是面瘫而已,还是装的。
GM,我能先轮这货一百遍之后再跟他讲话吗?
所以那天晚上二货师兄在流云渡一边喊救命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跳了一晚上舞,因为我说如果他不赔礼道歉我会在他下次上线之前把他切了。
师兄贱兮兮的说你自费啊?我一本正经的说你想多了老大赏的,二货师兄哭着继续跳了。
第二天和朵朵见面的时候她正坐着月亮船在幽州上空飘飘荡荡,我踩着风火轮跟上去,她转过头来看我。
“其实我还是觉得你很像浮光。”
“也许吧。”
“也不尽然,他比你话少,但是比你温柔。”
“嗯。”
是的,浮光用这种外表骗过了多少人,他骗过了势力的人,联盟的人,骗过了我,也骗过了他自己。
但是事到如今我竟然多了一个念头,朵朵会不会是浮光喊来给自己洗白的?
毕竟能买下他的号回来并且希望知道他后来那些事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我了吧?
如果说浮光一直在,那他一定知道我就是流音,但是我却不知道谁是浮光。
天音不作掌上怜,因为无法捧在手心上宠,所以宁愿不曾相识么?
朵朵说了不少浮光之后的事情,比如说他又一次叛离了联盟,到了一个中立养老势力不问世事。
比如说他和他的娇妻之间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不断,期间无数次的提及流音这个名字。
朵朵和我有一些小小的交情,只不过当年的我太过关注浮光,所以对朵朵了解甚少。
朵朵提起流音这个名字的时候有很细微的失神,但是我懒于去想这背后的意思。
浮光在我A了之后先是很快的第二次离开了联盟选择中立,随后又顶着巨大的压力跟夫人离了婚。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从未改过和夫人格式相同的情侣名,他的夫人也没有改。
两人甚至还在一起下副本做任务,经常一起聊天,仍然在一个势力。
每当我脑内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时,总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这是他们带给我的耻辱。
老大知道这件事之后说我心魔太重执念太重,不适合魍魉,倒适合太虚。
我说老大你用太虚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你也是一个心魔执念都很重的人?他说是。
我又问,那你现在是否依旧如故?
老大沉默了一会儿,说只是加剧,并没有一点点转危为安。
于是我笑的很开心,我说老大,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我宁可在暗中下手,也绝不在明处被人抢占先机。
那是我最后一次跟老大聊天,之后二货师兄就说老大有事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在二货师兄软磨硬泡的策略下我终于给自己把最后一个钻砸了上去。
在流云渡看着自己火红火红的翅膀时,只觉得心也在同时被焚烧着,一点点善良都不再剩下。
朵朵已经连着一周每天给我讲一些浮光的事,也许她还在期待浮光会回来,也许她是故意对我说。
但是我都不在意了,我同以往的每个客人一样对她温柔而适时的沉默,朵朵深深沉迷于这种刻意的温柔。
于是我所期待的结果终于到来了,朵朵鼓起勇气对我说她不想离开,她不想走了。
我收起双刀转身离去,朵朵在身后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她说不想走是因为你啊。
我说我没有听到这些,我们之间是交易,现在交易取消。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二货师兄发飙的样子,他让十三、十四、十六和我一起去把朵朵以及和她在一起的两个弈剑都杀掉了。
之后二货师兄发天下说了一句话,他说的字斟句酌,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有力度。
他说生意要按合同来,做人要讲信用,请记得引渡人的规矩。
这个天下出来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引渡人一向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中,不高调却总是被人注意的小团体。
这是二货师兄第一次发天下,也是第一次引渡人这个组织发天下消息。
我握着双刀站在流云渡传送石旁边,搁在鼠标上的手紧了紧,又紧了紧,看了看左下角朵朵的密语。
她说我知道你是流音,我也知道你回来是为了浮光,你们想要和我们敌对的话,乐意奉陪。
我把这个密语截给了二货师兄看,他惨叫一声说艾玛中计了。
然后又一脸哀怨的看着我说红颜多祸水,小十七这次你师门是为了你才摊上这破事的,你得签个卖身契吧。
我乐的不行,跟他说卖身契不是早就握在老大手里了么?
之后不久论坛上就有人曝出来了引渡十七就是流音的事实,也曝光了一些引渡人组织中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隐秘事情。
其实老大是一个战犯,并且曾经臭名昭著,后来媳妇跟人跑了之后洗心革面建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组织。
这里十七个人,每一个人都是曾经被大荒通缉的战犯,包括我在内。
忘了说,在这个贴里,我就是一个为了富二代抛弃浮光的女人。
引渡十七魍魉,每一个有些灰暗的过去,但是我是唯一一个女人。
回复里很多评论不堪入目,这个贴却一直没有被封,我觉得很奇怪,但是二货师兄告诉我不用管也不用理会。
因为老大会处理。
不过其实我在奇怪的是,引渡十七魍魉,加上老大是十八个人,那二货师兄的编号是多少?
二货师兄跟我嘻嘻哈哈的说他没有编号,因为他很水所以老大只让他负责组织。
说完又很神秘兮兮的凑到我耳边说别小瞧你师兄我,我人脉很广的。
我笑了笑,问他老大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不清楚,但是你放心,还有我在呢。
事实上这些事情曝出来之后,势力该怎样还是怎样,我们被朵朵的势力宣了之后仍然每天做着自己的事。
偶尔我到大荒闲逛的时候也会看到有同门在做自己的单子,引渡人是一个神奇的组织,有自己的秩序。
当然也有自保能力。
就像是一个维系平衡的纽带一般,老大不在有二货师兄,二货师兄不在的话,就全部隐入黑暗里。
仅仅是这样而已。
这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见到老大,而朵朵每每在野外遇到我,总会直接称呼我流音。
她会灿烂的笑着对身边人说,这就是对浮光念念不忘,不能得到他就要得到他的号的那个女人。
那个曾经被他无数次欺骗却全无责怪的白痴。
我看着她在当前刷的屏,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她。
随后有一天,引渡人的势力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弈剑上线,这个弈剑我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他说音音对不起,我没想到朵朵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来解决。
我没有太过惊讶,因为我知道浮光就在这里,他潜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我狼狈的样子。
但是这一次,我并没有狼狈,我很淡定的哦了一声,仍旧去做自己的事情。
我双开着自己的两个号,看着天下的刷屏默默的给自己的冰心号清任务。
浮光在组织里的编号是九,其实在他进来之前组织的编号只到6,但是他却执迷于9。
老大觉得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而浮光后来所用的号,是他重新买的一个魍魉,也是现在这个服唯一一个大翅膀魍魉。
而且,他也是唯一一个并不在引渡势力的引渡人。
没人知道这个大翅膀魍魉是引渡人,也鲜少有人知道他就是当年的浮光。
所以他在有事要势力说的时候,只能开了这个小号来。
我很平静的看着他和朵朵一问一答,天下刷屏的过程让我想起了当年我询问他而他却没有回应的日子。
那真的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我所有的朋友,或许是我自以为的朋友,都站在了他那边。
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势力人在质疑我,朋友们劝我放过他。
老大说我心魔重,没错,我的执念很重,但是当年浮光是我的心魔,现在他却不是我的执念。
只要看到他过的不好,我也算是放心了。
只不过浮光却在之后很快的收住了天下的势头,他转而密语我。
他说音音,当初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
对不起。
迟到了这么久的一句对不起,让我的心都在狠狠的颤抖。
于是我故作平静的对他说,没事,事情都过去了。
浮光让我去语音,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很是温柔,他说他其实过的一点都不好,他很想念我。
当年的事情是他不对,他有太多错,他太过自负,都是他的错。
所以在知道我回来之后他有多么狂喜。
只是如果没有朵朵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怎样来面对我,而现在,他终于有了勇气。
他说音音,我们重新开始好么,我很想你。
我说好。
老大说的对,浮光是一个我永远过不去的槛,只要他在,我永远会不自觉的倾向于他。
二货师兄也一直埋怨我为何不考虑周全,他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我为何还会相信他。
我说你们都不懂,浮光于我来说是多么特殊的一个存在。
他曾经是我整个天下的梦,我全部的作为都是为了他,曾经是,如今也是。
我依旧有着很深很深的执念和心魔,我承认。
浮光说当初亏欠你的婚礼我现在给你,就今天晚上,现在,好吗。
我说好,于是两个人绑了红线,放了情动大荒,订了亲,昭告了天下。
从宣布的那一刻起,朵朵没有再出现过哪怕一次。
也许是浮光的决定让她太过震惊,也许是别的。
我站在鹊桥的凤凰前,看着特意从商城买了新郎装的人从远处走来。
他依旧是那样的一个人,即使手上拿的是刺客的双刀,也难掩入骨的温柔。
我深深的看着他,平静的看着他,好像看到了那一段回忆一般。
从前的朋友大多已经离开,但也有寥寥几个与他关系特别好的还在。
也是当年力劝我放过他的人,他们全部都来参加了这场婚礼。
他们有些尴尬的拍着手,密语我说流音,恭喜你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我看着装备上那句天音不作掌上怜,微微的笑了。
我的冰心号站在凤凰前,魍魉号站在很远的地方遥遥望着这边,十七很沉默很温柔,也很平静。
人潮涌动中浮光让所有人点他要红包,同时发天下说这一次,请我相信他。
他现在是联盟的盟主,他的人缘依旧如此之好,所以来的人越发多,红包发的也越发多。
我在凤凰前转了转视角,看着周围陌生的人群一言不发。
引渡人没有一个来参加,就连二货师兄也没有来。
我点了屏蔽,看着偌大的鹊桥只剩下我和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我经常希望当年的事只是我的一场梦,然而什么都不如现在这样更像一场梦。
所以当浮光很是温柔的对我说,他很开心的第二次看到我被他打击的样子时,我仍旧觉得是在梦里。
他做了一个拥抱的表情说音音你太傻了,但是逗着你玩很有趣。
语气温纯而诚恳,一如往年。
所以我也老老实实的坦白,告诉了他我是他敌对派去的007。
我告诉他那些他自以为没有暴露身份的小小试探早就已经被我看在了眼里,我早就知道他是谁。
我更知道九是他的号,现在的这个大翅膀魍魉也是他的号。
他送来请我们接单的那些人口中,我知道了太多他的事、他们联盟的事情。
他是在试探我,我是在做生意,我们在黑暗的界限边缘故作甜蜜。
随后消息一字不落的全部转述给了二货师兄,二货师兄卖给了他的敌对。
我牵过二货师兄的手,淡定的告诉他,今天我是要结婚,不过新郎不会是他。
二货师兄很绅士的对他作了一个揖。
一切好像当年的事情重来,只不过角色已经调换。
他认为自己是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实则我亦是如此。
我看着他愕然的停在原地的样子,忽然觉得内心畅快。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也不会愚蠢到祝福他之后过的好。
从朵朵出现起我就在想浮光是不是一直在试探我的反应,而二货师兄接的单子大多是他联盟的人。
我沉静而温柔的听那些多愁善感的姑娘们诉说那些烦心事,随后选择重点而有用的告诉二货师兄。
我们引渡人所做的生意,就是这样简单。
他在鹊桥怔立,我和二货师兄礼成。
魍魉号远远的望着这边,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萧索而落寞。
我说浮光,你总认为自己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你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我也喜欢。
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心机的较量,只不过第一次我输给了你,第二次我要赢回来。
二货师兄坚定的站在我的身后,一句话没说。
浮光忽然笑了,他当前打了一个大笑捶地的表情,说音音你还是这么聪明,而且已经会对我用你的聪明了。
随后他又发了一个哭的表情说不过你对我用这样的手段证明你是真的已经不爱我了。
我说浮光这一局我赢了,但是我们之间没有下一局,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我指着远处的十七告诉他,这个号当年是你的,现在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你。
你要记得,你曾经是引渡十七,你曾经输给过一个叫流音的人,而流音曾是你的手下败将。
浮光的照片我曾看过,照片上他勾起唇角笑的特别玩世不恭,但是也很好看。
我想他现在应该也是这样在笑吧,但是我却没有心思再看下去。
我在队伍里说二货师兄这场戏我演够了,不想再演下去了,二货师兄说好,我们转走吧。
我们买了九转,在废园NPC前等待转走的时候,二货师兄说你等下我去钱庄把东西都取来。
随后他离开,我独自在那里等待。
而过了一会儿二货师兄没有来,来的人是老大。
那是我第一次在游戏里见到老大。
老大是一个满级的太虚,穿着一身没有钻没有炼化的低级手工装备,甚至没有时装。
他走过来盘膝坐在我面前,邪影在他背后傲然而立。
我也同时坐下,组织语言不知如何告诉他我将他的管家拐走了,同时也曝光了浮光。
我绞尽脑汁的组织着语言,老大就在我面前静静的坐着。
最后是我先忍受不了这种令人压抑的沉默,我说老大对不起,是我不好。
老大回应我的是他发出来了三件装备,紧接着将他全部的装备都发了出来。
我愣了一下,点开那几件霞帔照月,那上面的制作人,全部都是流音。
那上面全部都刻着那句,天音不作掌上怜,刻字的人,全部都是流音。
老大在当前发了一个笑脸,他说音音,这场戏没有你就不好玩了,你愿意陪我继续玩么?
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半晌才僵直着手指在队伍里给二货师兄打字。
我说你快回来我们赶紧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留下去了,二货师兄说好好好我马上就来。
又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我语音说,于是我进了他的小房间,把老大就是浮光的事告诉了他。
二货师兄一直沉默着,但是他的麦开着,呼吸声些微的响起。
我整个人都很焦躁,一直在催他快点过来我要立刻离开。
直到二货师兄叹了口气,说音音,你还是这样急躁,如果你离开了,以后我和谁玩呢?
老大在游戏里当前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说音音你要是离开了,以后我和谁玩呢。
浮光在天下消息里说音音你要是离开了,以后我和谁玩呢?
这是我在听雪服最后的一个场景,我狼狈的逃离时还听到耳机里传来浮光温柔如水的那一句话。
他说音音,这么久以来只有你陪我玩的最开心,我喜欢我的女人如此慧黠却又聪明不及我,所以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只要你在这天下一天,我便会找到你,你永远都别想逃开。”
老大的当前消息,二货师兄的队伍消息,浮光的天下消息和声音,将我的感官全部隔离。
我颤抖着手关闭了游戏界面,离开那个频道,此时已是夜半时分。
明明是冬季,我却一身冷汗,全身发抖,心里寒气弥漫,几乎无法呼吸。
而就在此刻,手机短信声忽然响起,我机械的转过脸,拿起来看了一眼。
就如同无数冰花在心间炸开,恐慌及不解还有许多莫名的情绪迅速的将我包围。
那上面只写着一句话,音音,只要你在这天下一天,我便会找到你,你永远都别想逃开。结尾有一个大大的笑脸。
就在我手指颤抖着要将其删除的时候,忽然又进来一条信息,上面也只写着一句话。
宝贝儿,晚安。
老大说过,引渡人,渡尽三千界,渡不得自己,我一直以为他是玄幻小说看多了。
而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实际上他在最初就已经半是同情半是怜悯的提醒了我。
而我却到现在才发现,也许这就是宿命,虽然我相当讨厌这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