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愿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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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一个问题。”
米卡沙右手叉着腰，伸出左臂，一本正经地问看起来满脸自豪的西蒙斯。
“这个东西的意义何在？”
西蒙斯托起接在米卡沙左肘上的机械装置，炫耀般说道：“这可是我通过多年对塞伯坦人构造的学习，从零打造的义肢！就连零件也是塞伯坦人残骸上回收的！”
“可它直楞楞地和我的上臂杵在同一个方向！比起义肢它甚至更像拐杖！而且要让钳子抓握还需要我用右手去扳开关！这比没有手还麻烦！不要随便就把我当做你发明练习作的模特啊喂！”
米卡沙拍了拍机械臂上的操纵杆以表示愤慨，西蒙斯想开口阻拦，可米卡沙在他出声之前碰到了操纵杆底部的按钮，机械臂顶端的三爪钳带着一根钢索“倏”地飞了出去，堪堪擦过西蒙斯的侧腰抓住了他身后的手推车把手，然后又把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米卡沙一个趔趄拉了过去。
“……”
“……”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西蒙斯主动认了怂：“抱歉。关节无法弯曲和绳索自动回收的问题我会继续研究的。”
“但愿如此，老——板。”米卡沙拆下紧抓把手的钳子，咬牙切齿地说着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西蒙斯和米卡沙腰间的对讲机同时响了起来，里面传出港口那边的内线报道：“汽车人们找到了新的难民。有两名伤员，其中一名缺乏能量已经宕机了。”
“接洽小组和医疗小组开始行动！”西蒙斯立刻按下广播键，命令下去。“摇摆，去大修理厂做准备，胡里奥，带上名册！”
做完安排，西蒙斯和米卡沙共同赶往港口。等他们到达目的地，探长和大黄蜂正把伤员送上运输车，另外两个健全的难民正在西蒙斯手下员工的接待下登记自己的信息。随着逃到古巴的塞伯坦人越来越多，再加上米卡沙和其他一些员工也强烈要求，西蒙斯的组织变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好久不见～”目送运输车远去，大黄蜂弯下腰向米卡沙播放了一条语气轻快的录音。
“明明你们两个月前就来过。”米卡沙拍拍他的腿，笑道。
“比起上次那个独行的家伙，这回把四个人护送过来真是个大工程。”探长弹了弹雪茄，刷啦几下变成载具形态，准备去往市里。“我们打算在这儿歇一天。你们还有高纯能量吗？”
“应该还有两桶，是火花塞提纯的——他上次也来港口了，你记得吗？变形后是辆摩托的那个人？”
“嗯……好像有印象。”探长无所谓地呜哝一声，打开一扇门。“要我们载你们一程吗？”
米卡沙和西蒙斯欣然应允，他们一路听西蒙斯叙着旧行驶到大修理厂，摇摆刚刚把伤得不重的那个难民送出医务室。
“另一个人能量补充完毕了吗？”他嘱咐完前一个伤员注意事项，随后又高声问屋内。
“他还没脱离锁定状态！”屋里的人类工程师扯着嗓子回答。
“检查一下他的主输送管线！”摇摆又回了一句，要转身时，看到了行驶过来的探长和大黄蜂。
“你们打哪儿找到那家伙的？他的末端管线都被烧焦了。”他还没开始治疗，就已经开始疲惫地叹气了。
“他倒霉透顶，一降落就掉到了人类战争的交战区，双方军队都把他当作了敌方的武器。”探长把两个人类放下来，变形起身，低头从自己肩上吹走一层厚厚的尘土。“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救出来的。”
“我没看到他身上有标志。”转轮从修理厂楼上的阳台栏杆之间探出头问道：“你们确定他安全吗？”
探长与大黄蜂对视一眼，耸了耸肩：“没来得及注意。”
“总之他一时半会儿动不了。我们已经算是控制住他了。”摇摆说着把视线投到了米卡沙身上，他迟疑片刻，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来，从内置储物空间里取出一样小小的东西，伸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米卡沙抬手接住，在手心摊开。摇摆交过来的看上去像一枚指环，从环身的材质和光泽来看，应该是业外人士打造的。它与普通的人类戒指很相像，但上面镶嵌的并不是什么贵金属，而是一个小小的半球形透明容器，里头装满了明亮的蓝色液体。
“这是……什么？”米卡沙的心跳声陡然放大，她握住指环又松开，不能确定地抬起头问。
“我拜托小诸葛帮我做出来的。作为我迟到了两个星期的回应。”摇摆有些局促地抽动一下手指，站了起来。
现在不只是心跳加速，米卡沙觉得自己的视野也跟着脸颊的发热变得模糊起来。
“你……还记得啊。”她半天才讪讪地憋出一句话。
“我没有生气，也不想忘记。”说着，摇摆将手移至自己的火种舱上方。“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即使我失去了有关你的记忆，只要我看到你带着它，我就会明白，你是我可以托付生命的重要的人。”
摇摆忽然的发言让米卡沙心底升起一股不安，她想起摇摆在教堂大院与十字线呛声、在KSI实验室失控、在废弃火车站一遍又一遍向转轮和小诸葛重复同一个问题的样子，不禁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抓住摇摆脚踝的金属外壳。
“就算你失去了有关我的记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创造和失去的一样值得铭记的回忆。”
摇摆微微一眨与指环同样投射出明亮蓝色的眼睛：“我明白。”
摇摆回到修理厂内后不久，在场的汽车人同时碰了碰脸畔的通讯设备，探长的兴致一下子变得高昂：“大哥那边有进展了！他说，他们成功登上了塞伯坦，和那位骑士驱逐了‘造物主’！他们夺取了造物主的权限，重新在塞伯坦寻找到了前任领袖湮没在战乱中的恒星能量技术！”
“恒星能量技术是什么？”火花塞突然从一棵树后冒出头来。
“你可以理解为，让塞伯坦能够像地球一样在恒星周围的轨道上依存于它、通过恒星的能量为塞伯坦持久提供能源的方法。”探长先解答了他的问题，注视他半晌，向他确认：“你是叫火花塞？”
“嘿，你居然还记得我。我们就见过两个月前那一面。”火花塞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走到修理厂大门前。米卡沙这才看到，小排球也来了，他好奇地向前一个轻伤员询问他的旅行经历，而雷响也站在不远处。
和米卡沙同样循着火花塞的来向看去的探长忽然抬脚走向雷响，他在迈步中途变为奔跑，用以他的体型来说堪比坦克冲锋的速度与力度撞上猝不及防的雷响，并顺势把他按在地上，抽出放在背后的炮筒，径直顶住他的脑袋。
“是你。”他低吼。
“探长。”雷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出了探长的名字。这是米卡沙第一次从一向沉静的他脸上看到如此扭曲的表情，就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雷响扬起嘴角，声线也拔高到像是在挑衅的语气：“你还活着啊？”
“等等，冷静一下，这都怎么回事啊？你们认识？”火花塞第一个回过神来并奔到二人身边，他的慌乱在他抓住探长的炮筒后消融殆尽，他坚决地把炮口推离雷响的头，说：“塞伯坦人禁止在古巴领土上行使暴力行径，你们都知道的！”
“这小子……是个霸天虎。”探长喘着粗气，虽默许了火花塞缴了他的械，但还是恶狠狠地压制着雷响。“你居然敢在这儿享受和平生活。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亡魂难道不会让你良心不安吗？”
“威震天……已经变了。而且据我所知擎天柱也已经离开这里了。是哪一派还有什么意义？你杀死过的人难道比我少吗？”雷响握紧拳头，艰难地收敛了不自主散发的敌意。“现在被通缉的那些所谓霸天虎里，有那么多长得像我曾共事的同伴，却是人类仿制的……我都不知道他们算不算生物。作为从内战刚开始就加入了威震天麾下的人，至少我打心底觉得霸天虎已经不复存在了。”
“好了，伙计们，这是我的地盘，听我的，收起你的武器。”西蒙斯总算追上了大块头汽车人的脚步，他顺着雷响的肩膀爬上他的身子，站在他胸口叉起腰阻拦二人。“你们的战争一开始始于政治分歧，但我眼睁睁看着你们在地球上闹腾了这么久，现在火种源已经毁了，矩阵也不见了，连塞伯坦本身都被牺牲过，这场战争已经失去原本的目的了！你们的种族已经稀少到剩下的有名有姓的人中那么多都两两认识，你们就不能不继续斗争，做些别的什么？！”
“我们已经习惯敌视与仇恨了。”雷响沉声说着把探长从自己上方推开，他斜眼看了看另外几个难民同伴，火花塞见状，机灵地拉上小排球和那个轻伤员远离了火/药味十足的修理厂。
“我也想知道啊，不继续斗争的话，我们还能做些什么？”雷响注目着小排球的背影，喃喃低语。
“这颗星球上，金属和机械是无生命的代表。我在这儿屠杀过人类、将御天敌领袖的能量柱在巨石阵上空放飞，我跨越一片片大洲和大洋，看到昔日的敌人和战友被轰炸、被肢解，最后我来到了这里。当我看着一船船伤员、残骸、甚至尸体被运载到港口，当我看着它们，感觉自己就像人类看着机器一样，感受不到残忍……在那时候，我意识到，战争已经把我改变了。直到小排球让我想起来，我有多久没见过塞伯坦新生的生命了？我果然还是喜欢自己最初的工作。”
“探长，你和大黄蜂把那个家伙救来的时候——”米卡沙挥手示意向修理厂。“都没有在意对方是汽车人还是霸天虎。为什么在雷响这里……”
探长缓缓吐出一口气，妥协般后撤了一步。“因为我能叫得出他的名字。”他嘟囔道。“泄愤和怨恨因此就显得更容易了。”
大黄蜂拍上探长的肩膀，播放出来自擎天柱的音频。
“——我是擎天柱领袖，汽车人的首领，在此向全体塞伯坦人发出号召。塞伯坦现在身处太阳系范围内，并正在逐渐找到适合自己的轨道。听到这条讯息的塞伯坦人，请不要再以不同阵营的名义与同胞相斗争了，和同胞为了同一颗星球的未来而携手奋斗吧。塞伯坦就在这里，正在复苏，欢迎每一个愿意维护家乡和平的人回家。”
“我知道。”探长叹息一声。“我能听到。这是公开广播，你们应该都能听到。”
雷响仍坐在地上，神色复杂。大黄蜂主动伸出手去，把他拉了起来。
“擎天柱——说——正式提出——塞伯坦——建交——与地球。”他一板一眼地播放出自己剪辑的完整语句。“我们可以回归——更正常的生活。难民——和——惊破天——都能够得到更好的解决。至少——我们可以——努力试试看。”
“看样子我们有挺多事要做的不是吗。”雷响感叹着摇摇头。“我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忍不住跟彼此做个了断……但不是现在，不是这里。”
火花塞充分发挥了他作为无派别人士的和事佬能力，带领最近一年新来的几个难民分别带领雷响和探长他们离开修理厂，去城里其他地方休息。米卡沙和转轮选择守在原地，等到第二个伤员的手术结束。
米卡沙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在转轮的注视下编辑出好几条给妈妈的短信，又一遍遍地修改、弃用，直到几个人类工程师从修理厂里走出，打断了她的思路。
“摇摆怎么还没出来？”看着工程师们拎着随身工具，一副已经结束的工作，米卡沙眺望着修理厂大门内，半自言自语地问道。
一名工程师“咦”了一声：“你是他的搭档。他没和你说吗？结束这次手术后他要直接接受自己的熔毁病毒清除实验。”
“他没说——”米卡沙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半晌的哑然后，她干脆拔腿跑进修理厂，途径重伤难民的观察室，来到了仍在使用中的那间修理室，登上人类工程师们平常用的高架台。
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是摇摆本人，他头颅敞开，双眼的光芒也熄灭着，与在禁闭飞船上第一次接受小诸葛检查时一样。小诸葛此刻坐在观察窗的另一端，指挥他那组的工程师连接管线与操作软件。米卡沙扶着栏杆望向摇摆的脸，右手不自觉地握住他送出的指环，那枚蓝宝石般的半球珠在她的掌心中都仿佛发起热来。
病毒的清除比手术要快得多。小诸葛注意到米卡沙，抬手打了个招呼的功夫间，工程师们就开始合拢摇摆的头部了。在一阵熟悉的机括声中，那双黯淡的光学镜再次亮起了蓝色的光。米卡沙注视着面前的钢铁巨人重新运作起来。
摇摆的镜头几度聚焦，转向了米卡沙。他发出一声带着巨大庆幸与感激的叹息，从手术台上坐起来，与她的视线平齐，近乎珍惜地呼唤出她的名字：“米卡沙……米卡沙.贝恩斯。”
“你接收到擎天柱的广播了吗？”米卡沙见摇摆没有明显异状，便忍不住地想要与他分享这个最新的消息。
“我刚听到。”摇摆眼角的弧度显露出一丝笑意。“我们的家乡，这两颗有孽缘似的星球，终于要在正面意义上有所接轨了。要是能更妥善地处理难民，你的妈妈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有关这个，摇摆。”米卡沙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决定了，我要邀请妈妈来这里。我要让她看到我现在能做到什么，把我全部的心情传达给她。还有——把你介绍给她。”
“我觉得你妈妈不会喜欢我的。”摇摆感慨般摇了摇头。
“那就慢慢让她理解，你是我愿意用一生去陪伴的搭档。”米卡沙没有退缩。
“看来我得好好表现了。至少不能让她觉得我坏脾气又不可靠。”摇摆发出一声轻笑，将米卡沙从栏杆上接到自己的肩头。“说不定我该等她认可我这个拐走她女儿的愣头青后再除掉病毒的。”
“我倒是觉得越早越好——让你以最真实的模样面对我们。”米卡沙难以形容出胸口那堪称期待的情绪，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地绽开：“恭喜你，摇摆，拿回了自己完整的情绪。”
他们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但等到震荡波留下的暗疾终于被清除，熔毁病毒的事却仿佛已经不重要了。塞伯坦的建交、惊破天的追捕、塞伯坦难民与战犯的处理……未来还有好多事等着这两个种族去面对，过去的伤痕只有在一天天充满未知的日常中等着随时间一点点消化。
摇摆无时无刻不在做着准备，米卡沙也早有预料。总有一天，摇摆要重新背负起他曾经历过的一切，重新面对他曾失去的一切。或许有一天，摇摆得义无反顾地重新奔赴战场。不过没关系，在那之前，他们还有的是时间，等到那一天来临，他们依然可以生死与共。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愿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