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命运的错》秦殊然

4、所有的幸福都不能被预期（5）

　　（5）

　　他将她背了出去，这个山洞离海并不远，他将她背到海滩边。
　　晴好的天气，热带的阳光有些燥热，海风阵阵吹来仍然带着热气。大海蔚蓝一片，海浪声声不息。
　　她坐在沙滩滩上，看着眼前的大海，海水来来去去，内心无限感慨。
　　高卓期坐在她的身侧，笑笑说：“想什么呢？”
　　“没什么。”
　　“顾云乐，小时候你可什么都告诉我啊，现在怎么回事，什么都不肯说了。还是小女孩心思九曲十八弯，一点也不肯透了么？”
　　云乐侧头看看他，微微一笑说：“谢谢你，阿期……哥哥。我只是……很担心我们回不去了。你看，我的运气的这么差，还害得你也流落到这样一个地方。”
　　“说什么傻话呢！”高卓期摸摸她的头说，“什么叫你运气差，运气差我们还活着。没准没有你我早死了，遇上你我才活着。”
　　听了他的话，云乐倒有些尴尬，明知他是安慰自己的，心里倒也好受了些。她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安地说：“高卓期，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仅仅是因为，我和你小时候认识？”
　　高卓期望着大海，海面平静，只有微小的浪起伏。
　　“不单单是这样，即使我和你不认识，我也会救你的。我是来救援的，怎么可能放弃一条生命呢？”
　　其实此前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来救援不过是对家中无休无止的争吵感到厌倦了。但经历了这样大的一场灾难后，他对生命又有了新的想法。至少，生命的价值在他心中有了新的定义。
　　“是吗？”
　　“顾云乐，我现在才发现，你长大了以后一点儿也不可爱，质疑反问。你到底是多不信任我呢？”
　　云乐看看他，笑笑说：“我哪里是不信任你呢，我是不信任我自己。”
　　“为什么？”
　　“很多原因。比如，我长得不漂亮，比如，我性格不好，又比如……”
　　高卓期沉着脸说：“哪有那么多比如，在我看来，你虽然长得不漂亮……”
　　“啊？”云乐朝他瞥了一眼，她是真没想到他还这么直白地就说出口了，她说是一回事，他说又是另一回事。
　　“看看吧，自己说自己不漂亮，我说了吧，你又开始反对。”
　　云乐不悦地撇撇嘴说：“我觉得我不漂亮，可在你眼里觉得我不漂亮又是另一回事。”
　　“好吧好吧，可你现在脸肿得和猪头似的，你倒是说说看，我该怎么说你漂亮？”
　　“啊？”云乐惊讶极了，摸了摸脸，脸上一直火辣辣的疼，她知道是不知何时撞到了什么导致的，没想到还肿了起来，这会儿脸肯定又红又肿。云乐又惊又不好意思，双手捂着脸，可又因为骨折的原因动不了，羞愧地想找个地洞钻。
　　高卓期看她这反应，倒笑了笑，伸出手，云乐一讶，竟惊得没有动。他宽厚的掌心覆在她的脸颊，有些温热，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宠溺感：“消了肿就漂亮了。”
　　“哼，你这是骗我的吧。”云乐偏偏头，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
　　“我骗你做什么，又不是我的脸。”云乐听他这么说，倒又横了他一眼，他却只是笑笑，云乐不免有些生气，朝他挤眉弄眼的做鬼脸。高卓期竟也陪着她疯，也跟着做起鬼脸来。
　　云乐看着他那张明明丰神俊朗的脸挤成一团，大笑起来说：“丑死了！”
　　高卓期倒只是笑笑说：“才没你丑呢！”
　　“你才最丑，最丑，最丑……”
　　高卓期强忍住笑，云乐这个年纪还带着些孩童心性，略微的稚气。那倒好，这样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他并不觉得会如电影小说里那样有些神奇际遇，能够活下来已是万幸，不能再奢求什么。
　　其实，云乐又能怎样想呢？这样的环境中，生存都是难事，难得有人罹难与共，她又怎能贪图其它呢？

　　吵闹以后，高卓期叹了口气，静静地观望海面。云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海时而平静，时而疯狂。那个世界与陆地不同，它的生存法则亦不同。长期飘零于海上的人相信妈祖，而她是异乡人，仅仅依靠短暂的信任是否能获得平安呢？
　　“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的境况，呆这样美的地方该多好啊。”高卓期的话里不免有些讥嘲的意味。
　　“是啊。”她点点头，“等我有钱了，买一幢建在海边的房子，听听海浪的声音也是好的。”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多少人的梦想啊。云乐只觉这只是一个奢求，不过说说罢了。高卓期倒应了声说：“是啊，多好啊。”
　　梦想终究是梦想，年少时总有无数梦想，炽热也好，冰冷也罢，少有实现，多数不过如流星一般坠落。那时若还有执著这种念想，便好了。但世上好物不坚牢，执著如琉璃，碎得干干脆脆，一片不留。
　　云乐这样想着，嘴上却还是说：“这梦做起来太美了，还不如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呢？”
　　“你啊，真现实。”高卓期侧过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明明是笑她的，却又那么温和，云乐望着他眼里的点滴温情，不由紧张起来。
　　高卓期见她如此，扬了扬嘴角，侧过头不去看她，却突然看见远处海上的烟，他想起古代烽烟。
　　云乐见他不说话，忙问：“怎么了？”
　　高卓期笑着说：“我有办法了。”
　　云乐不解地问：“什么办法？”
　　“让我们回去的办法。”
　　“真……真的吗？”云乐惊喜极了，竟伸手抓住高卓期的手说，“我们真的有办法回去吗？”
　　高卓期倒对她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并不惊奇，反握住她的手说：“乐乐，相信我。”
　　反被他握住双手的云乐沉浸在可以回去的惊喜中，等她反应过来时，高卓期已经忙碌起来了。她只好坐在那里看他跑来跑去，这个男人，身形高大修长，面容俊雅，做起事来有条不紊。
　　高卓期，大概很长时间里，云乐想，她都会记得这个名字。

　　搜救人员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发现他们，他们被送到最近岛屿上的医院中，高卓期待在异国他乡的手术室门口，她的情况他之前检查过，但愿他之前做的那些措施有效果。
　　手术很漫长，相熟的搜救员告诉高卓期，他爸爸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找他。高卓期不满于他和母亲之前终日吵架的状态，但心底却知道他很担心自己。
　　他向别人借了手机回了个电话过去，说：“爸，我很好，已经脱险，还救了云乐。”
　　“好好，那就好。”高卓期的父亲高谦是在三个小时前知道高卓期失踪的，震惊不已。“云乐，你遇见云乐了，那就好，那就好，那那，建安呢……”
　　高卓期知道，顾建安是云乐的姑姑，他记得顾云乐的父亲顾建设是十年前在建筑工地上遇到意外，断了一条腿，老婆跟人跑了，就留着云乐一个孩子在身边。顾建设一个人怕不能照顾好她，这才将云乐过继给远在澳洲的妹妹顾建安。顾建安嫁了个洋人，身体不好生不出孩子，对才七岁的云乐喜欢的不得了，听说哥哥要将云乐过继给她，连夜就从澳洲飞回来了。

　　“顾姑姑她……”
　　高谦感概了声：“但总算把乐乐给救回来了……”
　　高谦的话还没说话电话就被抢去，是另一个带些激动与不安的声音：“阿期，乐乐，乐乐怎么样了？”
　　“顾叔叔？”
　　“是我，乐乐怎么样了？”
　　他语气格外激动，从他知道云乐出事，到想尽办法无能为力，再到找到高谦帮忙，已经花了一天时间。虽然这个女儿从小就离开他了，那么多年来，他虽然记挂孩子，却不愿意带累她。
　　这么多年，他再未见过自己的女儿，连照片也不曾见过。此时此刻，原本害怕女儿已经遇难，却知道女儿没有事，妹妹失踪的悲伤情绪被压制住。
　　“乐乐……”顾建设既惊又怕地呢喃着女儿的名字。
　　“还在手术中。”他怕顾建设担心，又补了一句，“我之前替她检查过，没大事的。”
　　“那那就好，你们在哪里？”
　　“这边比较偏，过几天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就带她回国。”
　　“谢谢，太谢谢你了，阿期。”
　　高卓期看了眼手术室的红灯，淡淡地说：“不用谢，应该的。”
　　高谦接过电话说：“阿期，照顾好乐乐，万一乐乐有什么事我可不放过你。”
　　“我会的。”高卓期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妈怎么样。”
　　高谦沉默不语，半晌，高卓期只听见手机里一片茫音，他突焦躁了起来，来回踱了好几次，手术室一直亮着红灯，他越发觉得不安起来。

作者有话说

　　我看到这几天的留言，谢谢你们，至少让我知道有人在看。开始写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我一度很不自信，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写文的缘故，去年一度因某些事而荒废了写文，但我想我会慢慢坚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