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群英会》考小拉

1、仅一章

　　依依怀着忐忑的心情拎着母亲千叮万嘱让给师傅带的香芋手握着翻山越岭的请帖，来到位于蛇口海上世界的“斋”，师傅前不久开的一个素菜馆。

　　VV正坐在贵宾房里煮茶。她对茶的要求颇高，这个季节正好是品铁观音秋茶的好时机，随着水咕嘟咕嘟的声音，茶具在她手中被熟练地洗烫着，一股清新的香味逸满整屋。依依步入房间内正要跟师傅寒暄几句，不料VV很酷地一挥手将依依安置在她右侧坐下。只见VV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地把自己和依依的茶杯一一用初茶洗过，灌入金黄色的茶汤，轻轻摆在依依面前，不着一语端了自己的杯子仰头吞下。依依并不爱喝功夫茶，太浓。可眼下她却为师傅熟练轻柔的动作感动，心里梗梗地端了茶杯，一气香浓的清香顺着唇齿之间滑到胃里，驱走了刚才在海边感染的寒气。

　　很多事，试过方知好歹。

　　VV跟依依盘腿坐着东谈西扯地将离别一年里的故事差不多讲了个遍，才等来了二弟子飘飘及其被委以重任要照顾好的小师妹兰。她俩自然是坐在VV左侧，吃毕茶，VV开始端详起这两个徒弟，只见飘飘因为长时间熬夜工作而暗色的脸及粉霜也遮盖不去的略深的眼袋，心里堵了一下，只是伸出她的手紧紧握住飘飘那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双手，轻轻搓热了放下。赶紧再斟上一盏茶，转头低头继续摆弄些茶具，掩盖眼中的不忍和心痛。

　　这些年她见过太多在这个喧杂的城市中翻滚的同胞，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远远观望。而眼下的这几个徒弟，都是些铁血方刚的巾帼豪杰，于是希望陪着她们走下去，能到天长地久。

　　整个贵宾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水壶里的翻腾。

　　只听得走廊里响起踢踏踢踏拖鞋的声音，扰得人好不心烦意乱。随着那声音越渐进了，房间的推拉门开了，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影子。称她是个黑色的影子是因为这家伙就是浑身一抹黑，黑帽黑衣黑袍黑裤，就连脸上都好像涂满了黑鞋油一般，只见俩白眼仁异常闪眼，再看脚上一对人字竹履也没了先前的颜色，她的脚也是盖满了灰尘，漆黑一片。依依、飘飘和兰见此情形不由得深锁眉头，将头转向VV，一脸的问号。

　　“考小拉，来见过你的几个师姐妹。”VV还是不动生色，笑脸相迎，一副弥勒佛的样子。

　　“师傅、各位好。”这个被称作考小拉的家伙吧唧往地上一坐，催促道：“师傅，渴死了，赏杯茶吧。”说完对着VV嬉皮笑脸的，然在座其他几个人看得没有任何食欲、饮欲，赶紧把茶盏望前一推，将手环抱然后靠在椅子上静观其变。

　　VV颔首不语，自沏了茶用托盘推到考小拉面前，径自换了些新的。

　　“今年的秋茶还不错，只是这第七八泡的茶虽然清晰宜人，却总是差了些浑厚的味道，还是第二三泡的好喝。”考小拉一边品茶一边很感激地看着VV换茶。

　　都说，朋友重在交心，于是这师徒二人深深望了彼此双眼，又低头吃茶。只是这边依依、飘飘和兰听得考小拉如此品茶，可见其对茶的认知，不免稍动容，终不能以貌取人，于是赶紧坐正身，不能怠慢。

　　“师傅，不是还有俩党代表么？来了没？”考小拉吃毕茶，咬着杯沿儿一对大眼睛眨巴着看着VV问。

　　VV很玩味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又在翻腾了，于是说：“今年请的代表是Neo和小海南，应该在路上了吧。”

　　考小拉接过师傅递过来的茶，仰头倒了进去，嚷嚷到：“唉，这斯文人玩的东西我学不来，师傅，你给俺换了大茶杯来呀。急死我了。”

　　旁边飘飘一听，忍不住一拍桌子笑得浑身乱颤，眼泪都出来了。依依和兰见师傅没有责怪，于是也笑起来。

　　见过俗人，没见过这么俗的。都不知道这家伙是哪条道上混的，让人哭笑不得。

　　依依、飘飘等人自是不习惯喝功夫茶，吃了两盏便开始头晕，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于是把茶盏还与VV。眼下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了，各自开始打算盘。

　　“这季节出板栗呢，让那俩代表买些来‘孝敬’咱们吧。”考小拉搓着她的黑手，一副狼见了肉的样子，恨不得口水都要流成河了，“还有，柚子或者橙也是不错的。”

　　“这个提议不错，你们谁打电话要去吧。”VV想着那冒油的炒甜板栗也直冒口水，又觉得一个老人家欺负孩子总是不好的，于是顺势一推。

　　我来我来，飘飘很激动：“哎，小海南，到哪里了？买些板栗过来给我们吃吧。”。。。。。“什么，你不知道板栗长什么样？”。。。。“我的天，你问别人呀。没板栗就别想吃饭！”

　　“现在的孩子真可怕，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路吧？”飘飘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直吐舌头。

　　“Neo，你都到海上世界了？那就去7-11店拎些啤酒过来吧，我们喝雪花。。。。。还有还有，要一个柚子，选重的。”依依也完成了指派的任务，看得一边的兰直佩服，没想到这两个师姐如此生猛。

　　“嗯，看来零嘴是差不多了。饭怎么弄呢？”兰实在饿得心慌，担心没得吃。

　　“看你个丫头，都到师傅这里了，你还怕缺了你的吃食？”依依看了对面捂着肚子嘟着嘴的兰没好气地说。

　　“今天我们自己人聚会，不准备让厨房里做了，咱自己做。”VV笑笑道，一面环视四周看几个徒弟的反应，却见得大家都面带难色。

　　“哎，师傅，这是你不对了，我一路从湖南步行过来就为了赶这个团圆饭，不是掉我胃口么？”考小拉第一个开始抗议了。

　　“你们都老大不小的了，还成天想着吃现成啊。今天我们这次聚会我定义为‘群英会’，就是要你们自己烧菜吃，我旁观。菜不必多，每人一个就好。”VV说完，心里直乐，忙活着煮了一年的饭，终于可以闲一次了。

　　这里依依、飘飘和兰心里犯愁，除了鸡蛋炒西红柿外几乎就只会煮干饭了。再一看把脚踩在肚子前下巴搭在膝盖上的考小拉，居然悠然自得地在挖鼻孔！于是众人对这次团圆饭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VV依旧留在贵宾房里吃茶，遣了几个徒弟到厨房里做饭，乐得逍遥自在。但在众人的一致要求下，考小拉同学被要求要梳洗干净才能进厨房，不然要被罚站不能吃。考小拉是完全看在吃食的份上终于忍了又忍才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穿了VV的白色棉质长袖套头T-shirt外加浅蓝色竖条背带裙，把头发扎了俩哪咤辫，看得众人眼睛都要掉下来了。听说考小拉同学就快而立了，而这身行头套出来一看，不就是个二十出头，要是放在街上，真是可以片倒四方银。

　　餐馆这天放假，于是厨房里只有依依几师姐们。别看这是个专业级别的厨房，却也被她们几人弄得乌烟瘴气，让人哭笑不得。

　　堂上Neo和小海南已经到了，只见小海南手里拎着沃尔玛的口袋，考小拉偷空闲跑过来偷吃茶的空档正好看到，却被气了个半死。原来，这厮去沃尔玛买了些生板栗过来！考小拉立即没了胃口，抢过板栗敲了小海南两记。转眼再看Neo，刚到的他还在气喘吁吁地牛饮水，细汗珠正一滴滴冒出来。考小拉在他身边转了两圈没看到柚子的踪影，只有一箱啤酒，于是心生一计，暂不跟他计较，等下才好好收拾他。

　　一个钟以后，VV在房间里饿得四脚朝天，正在可怜兮兮地吃一些茶点解饿一边哭等几个徒弟上菜。厨房里几个丫头终于不辱使命端了几味菜：依依把母亲专程从家乡带过来的香芋去皮蒸了一半，混面粉炸了一半，再调了些汁水，算两个菜；飘飘清炒了一把红菜苔，煮了一些板栗（没切口，半熟），煮了一锅汤圆把汤圆干捞起来汤圆汤另外用碗盛了；兰做了份油淋茄子，色香味俱全；考小拉手舞足蹈地端了番茄汤、酸辣娃娃菜、干煸黄瓜。

　　看上去还不错，于是个人按顺序就坐，小海南被指派着东奔西跑端菜、上饭的。只一个Neo不大动，看得考小拉心里不爽，总要找个办法欺负一下才好。于是大家几巡酒一过都微带醉意，均坐在椅子里两眼不闪地发呆。

　　却没想到考小拉同学实在闲得难受，找了个茬去难为Neo。对于她，想法很简单，既然是代表，就要好好为他的同胞们做点事情，于是两人拆了几十招，正在酣打之际，只见考小拉突然没了耐心，一绕步来到Neo背后右手将其领子一抓一提转了一圈，左手拍在Neo背上打得他龇牙咧嘴直叫疼。他自然是要伸手反打考小拉的，谁知正中计被考小拉擒了双手，领子一松，随手拿了电饭煲上的电源线将其捆实，然他将就着坐在屋角的门毯上。

　　VV看了这徒弟一眼，厉声喝止，不过考小拉玩得兴起，并不理会。她也拿她没办法，只要无伤大雅就好，于是下到厨房给在座各位做些点心解酒。

　　这边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依依等几姐妹已经酒足饭饱，正坐在椅子上聊天，小海南也凑了个脑袋过去似懂非懂地听。飘飘稍微喝得过了一些，于是将其醉酒后的一系列动作都使了出来：说话其快无比，笑得其大声无比，在屋子里跑得其快乐无比。余下众人看得乍舌。考小拉还在想方设法修理Neo，只见她拉了根板凳端了香喷喷一碗饭坐在Neo面前，吃得吧唧吧唧的，馋得Neo炸碉堡的心都有了，却又奈何不得她。谁知她吃毕，居然拿Neo的饭碗盛了些吃食，用筷子夹了用钓鱼法逗他，还嚷嚷着几个姐妹一起来玩。飘飘和依依自然是乐此不疲的，玩得好不开心。兰年龄比较小，没好意思参与，小海南一直胆子不大，不敢招惹那几个天煞的野蛮丫头，只有看的份。

　　待得VV做了些豆沙馅和蓝莓馅的点心上来才制止了几个徒弟这么闹腾，于是她吩咐众人撤了碗碟，在院子里摆上点心、瓜子、茶、水果等。VV解了Neo，给他盛了一碗饭，夹了些菜安抚其吃了，也安排上桌子大家一起观月。

　　虽然是西方人的节日，却见得海上世界上人声鼎沸，很多酒肆、餐馆外都人山人海。你猜这是啥？居然也有很多人带来了若干烟花摆在女娲补天旁的一排石头上，要一决高下。

　　满天的烟火异常感人，五光十色、奇形异状的什么都有，看得一群丫头异常兴奋，于是在桌子前点了火炉给师傅烤上，翻到一些旧岁的烟火棒什么的在院子里肆意放起来，玩得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考小拉、依依和飘飘牵手把兰围在中间一边转圈圈一边大声笑叫，看得一旁的Neo和小海南也被感染，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拿起相机给她们使劲照相，要留住这一刻开心。

　　VV在一旁看了，感慨万千，眼睛里暖暖湿湿的，于是抛下师傅的架子也冲到院子里跑了一圈，随着一曲Disco的音乐也跟徒弟们傻头傻脑地狂跳狂笑起来。

　　年轻，真好！

　　这便是，此种快乐何处有？人间天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