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烟》月亮糕

44、暗涛

　　“我儿为了龙朝的江山辛苦了。”恬淡温雅的女声在乐寿宫响起，来自身穿霞帔，头戴龙凤珠翠冠的周太后口中。

　　她所戴的凤冠是三龙二凤冠，共用红、蓝宝石一百多块，大小珍珠五千余颗，色泽鲜艳，富丽堂皇。

　　容许蓝袅看后说一句不敬的话，最贵未必是最好的，那凤冠实在太土了，颜色也不大好看。

　　可是周太后忍受着头上重达数公斤的凤冠，努力与华丽堂皇的乐寿宫融为一体。

　　宝隆皇帝此次出去，是用了出巡的名义，他欠了欠身回道：“回母后的话，一切顺利。”

　　眼尖的太后一眼望见在宝隆皇帝身后行礼的蓝袅，以一位婆婆的眼光打量着蓝袅，挑剔如下：蓝袅脸色太苍白，没有家世，也没有符合她心目中上好的容貌，更没有吕玉蓉一半的高贵气质。

　　“怎么说，姐姐可是龙朝眼下的祖宗……”周太后脑海里浮现出弟弟周奇中对自己谄媚的话。
　　一想到这里，她用手指掐了一下自己，她所有的尊荣全部来自儿子的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她的语气不自觉的尖锐起来：“蓝袅你也来了！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大好啊。”她顿了一下，施舍的语气再度而出：“皇儿一直想让你留在宫中，哀家看，选侍这个身份挺适合你的。”
　　龙朝的后宫等级除皇后外，还有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才人、选侍、淑女等级别。

　　选侍，兰香公主用轻蔑的神情飞快打量了一下她。

　　蓝袅自嘲地笑了一下，轻轻回望了一下宝隆

　　宝隆皇帝听后，淡笑了道：“母后忘了朕前些日子托人带回宫的信件，父皇大行不到一年，宫里不宜办喜事，所以母后为孩儿操心的事断乎使不得。”

　　周太后看见儿子平静的神色，隐隐有一种不平不满之状，她自知给蓝袅的名号实在低了一点，但一时找不到台阶下。

　　这时兰香公主出面帮她解围道：“皇帝哥哥，大母后也在慈寿宫等你请安哩！

　　“妹妹说的对，母后要不要一同去慈寿宫？”

　　“当然去，大家也好一起用午膳.”周太后似乎把刚刚的挫败感一扫而光，兴致勃勃赶着要去慈寿宫,当然这是由于兰香公主再三保证过，钱太后绝会和她站同一阵线的事。

　　周太后所坐的御辇排在最前头，皇帝的御辇在中间，兰香公主的御辇在最后面。

　　慈寿宫到后，兰香公主手里拿着的圆布球不小心滚到蓝袅的脚下。

　　蓝袅捡了起来刚想叫人拿过去给她，没料到兰香公主已经开口道：“蓝袅有劳了。”

　　蓝袅心里冷笑了一下，移步把圆布球拿回给兰香公主。

　　她刚把球递过去，兰香公主低声对她说道：“你就安心做蓝选侍吧！两位母后都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

　　蓝袅回道：“你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这时宝隆皇帝出口唤她道：“蓝袅快跟上来。”

　　“你还是投错胎了。”蓝袅愉快对她丢下一句话后就紧步跟在宝隆皇帝的身后。

　　慈寿宫内，钱太后的态度比周太后的态度热烈了许多，她不等宝隆皇帝施礼，就一把抓住他的手道：“站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外人，那一套虚礼就别来了。”

　　很快，她热情的对像转到蓝袅，“哀家好久没见过蓝袅了，啧啧！蓝袅出落的越发水灵了，皇帝你可不能亏了她。”她不理女儿兰香公主频频对她使的眼色，继续说道：“妹妹，你看淑妃这个名号如何？”
　　后宫诸妃称号为：贤、淑、庄、敬、惠、顺、康、宁。

　　周太后心中一震，被钱太后在先皇面前抢了先机的事又浮上了心头，她干笑了一下回道：“姐姐说的是，可是皇帝说先皇大行未到一年，有些事不宜办.”

　　“哎哟哟！”钱太后爽朗的笑道：“先皇地下有知，肯定喜不拢嘴，他临去前.....”钱太后拿出手绢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泪道：“他何尝不想穆儿早日开枝散叶.”

　　钱太后不愧技高一筹，三言两语既讨了皇帝的欢心，又轻轻把丁忧的事解开。

　　周太后怨恨的目光不由投向了兰香公主，甚至怀疑她早和钱太后商量好让她在儿子面前出丑的。

　　兰香公主只是有口难言，钱太后算是把她也卖了。

　　钱太后唱作俱佳的表演似乎对宝隆皇帝起了作用，他含笑回道：“容孩儿再思详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是温柔了许多。

　　蓝袅挑衅的看了一眼挫败的兰香公主，这只是前戏，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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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蒙住我的眼睛干什么？”蓝袅被宝隆皇帝蒙上了双眼，不知拉到何处去。

　　宝隆皇帝嘴角噙笑拉着她道：“姑姑别心急，到了，你站稳了。”

　　他拉下蓝袅的眼布，蓝袅眨了眨眼睛看到眼前是一道朱漆大门，四盏八角的琉璃宫灯在檐下轻摇，柔和的灯光洒在门楣上的金匾上，“昭德宫”三个大字在光下熠熠生辉。

　　宝隆皇帝拉着呆呆的她过了垂花门，宫门口站立了四位太监，见了他们忙跪地请安，进了殿后，只见地上铺了猩红的地毯，所有的桌椅均是用上等红木做成。

　　早有宫女打起了帘子，蓝袅摸了几颗帘子上的珠子，用指甲刮了几下，发现是真的珍珠串成的珍珠帘。

　　帘子后面是寝宫，纱帐重重，靠墙有一张紫檀木大床，上铺着锦被，罩着真丝纱帐，床右边有一梳妆台，一面大铜镜前放着大大小小的一堆匣子。

　　“打开来看看。”宝隆皇帝鼓励她打开来看，蓝袅依言打开，匣子里头装不是细腻的宫制胭脂，就是光华璀璨的首饰。

　　蓝袅挪步来到床前，早有宫女打开帐子，说是床，但床尾多了一个小柜子，里头摆放了各种小玩意，有晶莹剔透的玉瓶，也有金如意，也有交颈的鸳鸯瓷器........柜子下面还有一排一格子的小抽屉,蓝袅打开来看,里头竟然放了各式各样的零食.

　　“喜不喜欢？”宝隆皇帝仰起头看她，带着一点得意，一点神气，像个讨赏的小孩子。

　　蓝袅却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皇上难道奴婢这一辈子只能关在这里，天天等着皇上的召幸。”

　　宝隆皇帝被她哭得措手不及，“你以后是贵妃了，难道不比姑姑好吗？”

　　蓝袅索性坐在地上，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如果贵妃不能出宫，又不能时常伴皇上左右，我情愿做姑姑好了。”

　　宝隆皇帝刚想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手甩掉，她用手绢擦干净眼泪后道：“皇上你说的对，丁忧期间不得婚嫁生子。”她拿走屋子里面一个南瓜形状的胭脂盒，摇着小手绢，道：“皇上，这个。”她晃了晃手中的胭脂盒道：“赏了我吧！”

　　“不要。”宝隆皇帝移步上前急速的说道：“除了这个，你应该也会中意其它的东西。”

　　蓝袅耸了耸肩，道：“这个看起来没最没有负担，我最爱这个。”

　　话未落音，宝隆皇帝紧紧的抱着她的腰，道：“妙妙告诉朕，你要什么。”

　　“什么都不要。”蓝袅挣脱了他的怀抱，掩面冲了出去。她初回来时已经发现太监宫女换了一色的灰衣素帛，不复从前的霓裳艳影，姹紫嫣红。而且个个低眉敛目，不复往日建平帝时的靡丽。
　　知道他对她的宠爱，无所不用其极的给她最好，但却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不是关在金丝笼的宠爱，而是平等的爱。

　　宝隆皇帝紧追了出去，后面的太监宫女紧跟了一大串，他转身厉声喝斥道：“你们都回去，不要跟着朕。”

　　蓝袅飞跑时注意到一个疑似兰香公主的身影在旁边一闪而过，她迟疑一下，来到一个僻静的宫殿处，装作生气的拂开宝隆皇帝的手。“奴婢要些什么，皇上难道不知道，奴婢只要皇上呵！”一说到这里，她满身的鸡皮疙瘩非常不合作的跳出来示威。

　　宝隆皇帝楞了一下，随即马上回道：“朕已经是你的了。”

　　“不够，不够！”蓝袅偷偷打量了一下后面的假山,高大的假山掩饰不住后面被拖得长长的人影.
　　不知情的宝隆皇帝心痛的搂住她说道：“是朕的错，该死。”他使劲的扇了一下自己的脸，“妙妙别生气。”

　　蓝袅捉住他的手道：“别打自己。”她把宝隆皇帝推到月光下，把红唇凑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热情并未冲昏的宝隆皇帝，略一思忖，他随着蓝袅游离的眼光望了过去，躲在假山后面的兰香公主看见这样的情形，忙不迭的逃走。

　　宝隆皇帝遽然将蓝袅的身子扳正，他的脸色铁青，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过了好半晌，他嘴角抽动，冷笑道：“说什么只要朕，只是做戏而己，朕的真心，就容你一次次贱踏在脚底下吗？”

　　蓝袅推开他的臂膀，道：“或许刚刚是，但之前一直不是，你从来不知道我要些什么？”

　　她的话扰得宝隆皇帝脑袋发胀，忍不住怒叱一声：“够了！”

　　“你也不知道朕的心意。”丢下这句话，他萧索的向后走去。

　　此时正是初秋，夜有薄雾。

作者有话说

　　梅大人：那是从论坛上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