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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惊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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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除了大人,神羽营中有谁可担此重任?”
仲孙谋无言。
“那么,最后这一场由我自己出战!”她深吸一口气,淡定从容,仿佛已拿定主意了。 “请父皇恩准!”
此言一出,全场军士哗然,整个校场如夜一般沉静。
洛少谦从儿时起便领教了她的勇气与倔强,并未感到太大的震惊,眼底闪过一丝了悟,这就是他所熟悉的长公主了。
因此,他唇畔反而挑起了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奇怪的是易,他居然也笑了,“很好!你是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最有胆识的一个!”
“或许也是最让你后悔不该轻视的一个。”卫悠说完便拂众而出,坦然面向俯视着她的父皇。
“父皇,父皇。”卫逸轻唤失神的父皇,“皇姐还在等着你答复呢。”
“去吧!朕希望你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不会的。”卫悠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有苦涩,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无畏的坦然。她从不怨天尤人,既然无法摆脱命运的安排,她就接受,但这并不代表屈服,她现在必须放手一博,把握住自己的人生。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比箭,大燕公主的应战,进一步点燃了在场每一名军士胸中沸腾的血液,并将这股血气方刚的热情推向极致。
他们自动地扬起拳头,爆发出声势浩大的呐喊,连大地都为之颤抖。
卫悠就在这声声豪迈的呼喊中一步一步向易盈盈踏去,当迎上他充满玩味却又灼热的湛蓝眼睛时,不知为何,她的背心渗出细细的汗珠来,无数深夜的梦魇中,正是这样一双海洋般深邃的眼睛如影随形地纠缠住自己,她心头不禁轻颤一下,但此刻情势已不容她退却。
太医想扶洛少谦离开,“将军,这里风大,您还是回府休息吧。”
他决然摇头,他要等待最终的结果,他要期待奇迹发生。他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渴望成为这场‘游戏’的最终获胜者。
卫琳又妒又恨,洛少谦的眼睛里又出现了那陌生但却激烈挣扎着的情愫,这是她从不曾得到过的。
自从永宁公主离燕之后,朝阳公主四个字便代表了燕宫里最娇贵的珍宝,由青涩蝶变的美丽是她引以为傲的源泉,永宁公主善乐,她便努力习舞,曼妙的身姿曾吸引过多少艳羡的目光,可是却无法吸引她从十二岁便偷偷喜欢上的“战神”。如今,这数百双眼睛却全都再次投射在她那离经叛道的皇姐身上,这如雷的欢呼也是为她而响。
她不甘心,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卫悠走过身旁时,心头暗暗冷笑一声。
卫悠仿佛听到这声冷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开始吧。”易及时熄灭了蔓延于两个女子之间,一触即燃的火星。
两名军士牵来两匹骏马待选,易并不多看一眼,只抬手示意她先行选择。
伫足在两匹马前,她略略迟疑,思忖片刻,淡然抬眸,“既然对手换了,那么比试之法不妨重新制定。”
这一举动又大出众人意料,卫贤叹息:“这个小悠,说话行事皆出人意表,这性子倒是和小时一般无二。”
卫逸回首扫了他一眼,良久,默然不语。
仲孙谋看看拼命咬呀撑着的洛少谦,希望他出言阻止,却见他忍痛的黑眸中反而蕴有隐约的笑意,心下又急又气,便顾不得场合,冲上去对卫悠急道:“公主,这可不是儿戏,要输了,你就得去圆沙了。”
她明白他气急的理由,便报以无奈的苦笑,压低声音说道:“我对箭术实在不太精通,所以,不会当这是场游戏。”
“那你还......?”仲孙谋觉得自己快要晕了。
“现在只有我才敢对这场比试放手一搏。”她紧咬下唇,故作气定神闲地宣告:“我必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仲孙谋听得一头雾水,可他从卫悠的眼睛里看到了非常熟悉的光芒,以前的她眼睛里也常常闪现出这样自信的光芒。
易双臂环胸,将卫悠的神情尽收眼底,好一个骄傲的公主,或许驯服她比征服一座城池更有意思。他放眼望去,只见柳树下安置了两支箭靶,离此不过数十丈,靶上红心十分耀眼。相较前两场,要骑马射中红心并非难事,对他而言,无疑降低了难度,反觉得无比轻松,卫悠要更换比试之法,正合心意。因此纵声大笑道:“美丽的公主,你的勇气似乎用错了地方!”
她置若罔闻,只向仲孙谋命道:“那边的桃花开得真好,请大人替我摘一枝。”然后不顾仲孙谋的惊诧,转眸,明亮的眼睛定定望住易。“我们汉人有句古话,不知你听过没有?”
“愿闻其详。”
她他身边踱过,淡淡道:“骄兵必败!”
易一怔,随即爆发出响亮的笑声。须臾,他抬起转为深蓝色的眼眸,正色回答:“好!好一个骄兵必败!这话我记下了。”
军士吹响号角,决战正式开始。
倾刻,仲孙谋便摘来一枝明媚的桃花,那娇艳欲滴的粉色绽放在校场一片肃杀氛围之下,平添几丝温情,格外引人注目。
卫悠上前握住这枝她生来便深爱上的花儿,翩翩一旋,裙摆如蝶翼般轻轻张开,那瞬间的美丽立刻嚣张地搅动了凝固多时的空气。
卫恒双眉紧锁,他凝视那桃花,心头略觉抑郁。
卫悠到底曾是他真心疼爱过的女儿,这份疼爱极为纯猝,无关政治,无关社稷。她的母亲出身书香门弟,虽也是千金小姐,却算不得名门旺族,待他心爱的女子早逝之后,欲力撑这一族时,才发现其族人丁飘伶,外戚之患算是完全解除,因此他更是放纵宠溺这生平第一个宝贝女儿,仿佛是为了弥补其母未能荣耀门楣之憾。
可惜,这份父爱仅付出了短短十六载。
卫逸侧首望着神色复杂难辩的父皇,心头不觉一暖,他内心一直怨恨着的强悍父亲到底还是依赖着亲情的。
他蓦地起身,大声呼喝道:“大燕永宁!”
卫悠一怔,回首,只见她那七弟一身飘逸的月白缎袍,金线织就的苍龙劲飞,广袖随着发上金冠的长长丝绦迎风而舞,几丝略显凌乱的黑发被这风惊得急促而纷繁,偶然飞散间,唇际便现出闲雅的笑意。
这一刻,卫逸是偏向着她的,可他是赵王,即使他如何在乎血缘之亲,与父皇一样,他的心里还是更重视江山、社稷,在江山社稷面前,亲情又能占据多少分量?
这重重风波,如同一座座的大山,压在她的肩膀上,压得她近乎窒息!偏偏她却要假装从容。
她忽然觉得双眸瞬间已有潮意,便仓促仰面,朝着洛少谦与卫逸都无法看见的方向,淡淡举袖,似在抹去颊边的水痕。
校场军士似有所触动,待赵王声音一落,立即山呼海啸般应和。
大燕永宁!
大燕永宁!
大燕永宁!”
她亦笑了,然后面向易,朝他挑衅地扬眉,轻抿双唇,神情高傲,见他报以微笑,似在纵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不由恼道:“第三场我们换种新鲜的玩法。”
他仍然含笑,自负箭法高绝,并不在乎如何比法,点头称好,“这里是燕国校场,我是客,公主是主,自然是客随主便了,敢问公主有何提议?”
卫悠摘下一朵桃花,抬手插入发间,“看见我发间的桃花了么?她就是你的目标。若你在百丈之外开弓射落这朵桃花,便是胜了。”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挑眉,冷道:“当然,我会命人蒙上你的双眼。”
此言一出,苏哈齐脸上勃然变色,如此苛刻的条件,试问世间谁人能做到?这不是变相地耍赖么?可是这偏偏又令他无法反驳,谁让易事先便将大话搁下了呢?他心下大急,忍不住向易看去。
易一脸镇静,只是笑容在慢慢收敛,“公主,你这不是比箭,而是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