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情愿》桑玠

6、第六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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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S市，封易修直接驱车到了T大。
　　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会，叶天晴终于拎着包走出来，走路的时候，却根本不敢抬头看站在门边的他。

　　“走吧。”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伸手牵着她走出了教学大楼，直直朝停在旁边的车走去。

　　叶天晴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这时轻声开口道，“易修。”

　　他“嗯”了一声，脚步没停。

　　走到车旁，他没有打开副驾驶的门，而是打开了后座的门让她坐进去。

　　叶天晴坐在后座上，看着他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心里的委屈渐渐越扩越大。

　　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前方，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若小芽告诉我，说她当时刺激你让你生气，就会推动你自己来找我，告诉我你心里最真实的难受或者高兴，把你自己的一切真心都与我分享。”他声音里有丝薄凉，“叶子，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段感情里永远那么被动，你的生命里出现我的这二十几年，你扪心自问，我有没有哪怕一次用过手段勉强过你、对你不好、让你担惊受怕、让你吃醋恐慌？”

　　我对你这二十几年这样的真心诚意、呵护守候，难道还不足以包容你的全部？
　　我有没有一次，让你与我现在的境遇相同、百般猜我的心思、百般讨好只为我笑？

　　叶天晴抿着唇，用力忍住眼角火辣的涩感，“你是不是觉得累了，不愿意再对我好下去了？……你忍受不了我的这种被动了、想离开我了，对吗？”

　　他终于看清楚自己这样自卑被动又平庸的女孩子心性了，对她厌烦了。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浅浅的、难受的哭腔，封易修听得心里不忍、他的手动了动，眼神一侧、落在后视镜上。

　　他看着她低着头，等着她、等她哪怕说一句好话，他就义无返顾地再重新百般容忍。
　　可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再说。

　　良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她的话，

　　“我送你回家。”

　　只有这五个字。
　　她看着他的侧脸，抬手轻轻捂住了眼睛。

　　**

　　学校的考试周结束后，有一个短暂的假期。

　　叶天晴一整天一整天的呆在家里，除了和爸爸妈妈、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话。

　　那天他送她回家之后，就真的没有再来找她。

　　那个过去每一天都充满着她的生活，爱护她、关心她的人，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是被她自己亲手推走的。

　　吃晚饭的时候，她知道叶母已经看出她整天的恍惚和通红的眼眶、想问她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不忍心问。
　　耳边电视机的声音响而嘈杂，热闹欢腾，可她只觉得她耳边的一切都是安静的。

　　晚饭之后和叶父叶母说了会话，叶天晴刚刚回到房里，手机便响了。

　　她看到来电显示怔了一下，半响接起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叶子姐，”对面一个清悦的女声、伴着背景很吵的声音响在了耳边。

　　“夏夏。”她握着手机走到床边坐下。

　　“不好意思，片场这里特别吵，我往角落走一点，”封夏提高声音说着，走到了拐角，“爸妈前面给我打电话，说哥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回家过了，好像也没住在公寓。”

　　她听到他的名字，好不容易不去触碰的地方就猛地一疼。

　　“我前面给若小芽打电话，她说我哥这一个星期没有外出签售的活动、照理来说应该是在家里的，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这一个星期怎么了。”封夏笑嘻嘻地说，“我想应该没人比你再清楚我哥的情况了吧。”

　　“我和他……”叶天晴调整着呼吸，努力把字咬清楚，“我也一个星期没有和他联系过了。”

　　那头封夏似乎听出了她声音不太对劲，转到了一个环境很安静的地方，“你和哥吵架还没和好？”

　　“不是。”她闭了闭眼，鼻间酸辣，“他有可能想和我分手吧，他觉得累了。”

　　“不会的！”没等她说完，封夏立刻就打断她，“叶子姐，我觉得你也实在太不信任我哥了，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觉得他可能会和你分手吗？我估计他连婚礼说不定都早几百年就准备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你都喜欢成傻子了，可能吗？”

　　叶天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很想他、想到身体、心里的每一寸都很难受。

　　“叶子姐，我觉得，女孩子一生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真的很困难，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你有多幸运，我不是在夸耀我的哥哥有多好，只是觉得你真的比起我来幸福太多太多了。”封夏的声音渐渐轻而慢起来，“你觉得自己的平庸与无趣，或许在我哥哥眼里，就是最夺目而闪耀的。”

　　纵使你再一无是处，在一心只爱你的人眼里，也是光芒万丈、无人可比。

　　叶天晴的神色慢慢有些释然。
　　这么多天，直到封夏这些话，她终于渐渐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次会这样疲惫心累了。
　　她或许，真的可以对自己自信一回。

　　因为其实她也不想让任何人能够代替自己站在他的身旁。

　　“夏夏……”叶天晴认真地对电话那头说，“谢谢。”

　　“不用谢，都要成一家人了。”封夏笑吟吟的。

　　挂下电话，叶天晴放下手机从床边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时，她的视线无意中一瞥，神色立刻就变了。
　　没犹豫几秒，她心咚咚地跳，咬着唇就朝卧室门外跑。

　　…

　　远远地就看到小区楼下的休息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晚上小区里没什么人，他的车停在花坛旁，人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坐在长椅上，英俊的大男人这样做，好像有一种特别落寞而委屈的感觉。

　　应该已经这样……很多天了吧？

　　叶天晴嘴角已经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连忙快步走到他面前。
　　封易修低着头在出神，没有留意到她过来，她动作很快地双手便向上捂住他的眼睛，笑嘻嘻地说，“猜猜我是谁。”

　　她的手掌嫩软，他心头立时一暖，半响也不说话，只伸手向前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住。

　　“还生气吗？”她抱住他的脖颈，小声问。

　　他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觉得四肢百籁都舒畅一通、想念得快发疯了。

　　他怎么可能离开她，舍得离开她？
　　惩罚她的同时他自己心底受的也是成倍的，这杳无音讯的几天、他哪里都不愿去、天天守在她家楼下，像个没头没脑的傻子。

　　叶天晴的视线落在他英俊的眉眼上半响，忽然开口道，“上次……你签售会的时候，来找你的那个女作家，她……”

　　她说完，就支支吾吾地没再说下去，他听得一怔，忽而轻声笑了。

　　“她啊。”他装作不经意地，“怎么了？”

　　他说话慢吞吞的，不像平时那样，她说一句、他补充三句。

　　她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觉得不太舒服，吁了一口气，才说，“……她，她很喜欢你吗？”

　　他心底一暖。

　　原来她终于有些许地从她的壳里走出来了。

　　她的话语全部按照他想好的那个思路在走，他心中一切尽在掌握、面上却还是沉静的，慢条斯理地回答，“嗯，应该是吧。”

　　“她，长得很好看吗？”她嘀嘀咕咕，“而且，作家，肯定也很有才华的。”

　　他“嗯”了一声，继续说，“她爸爸妈妈是非常有名的中年一辈的作家，她这次的长篇拿了文坛最佳新人长篇奖。”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谈起除了她、封夏之外的女孩子。

　　叶天晴的神色募地变了，几乎一下子能感觉到耳边冰凉了下来。

　　他这次对待这种事情的态度跟以前竟然不同，以前他从来把一切喜欢他的女孩子都不放在心上哪怕一点点的，满心满眼除了她都根本不会去考虑别人，可这次她问他关于另一个女孩子的事情，他竟然都那么认真地回答着。

　　他……会不会有些喜欢上那个女作家了？

　　封易修的手机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接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在思南路上的咖啡馆对吗？我现在就过来。”

　　他微笑着挂了电话，低头看叶天晴，“我有些事情要走，我先送你回家。”

　　那么近的距离，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电话里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他居然没有向她解释任何，就这样打开车门先走了出去。

　　叶天晴感觉到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自己的身上还有他刚刚留下的气息，她刚刚才和他那样地亲密过。
　　以往这个时候，他都陪着她、按摩她的腰，寸步不离。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底里冒了出来，让她心都刺出了血。

　　自己好像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被他捧在手心里对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