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锦瑟年华与君度》M的马甲君

23、拾捌 蓬莱相守又一春

　　在蓬莱寝宫外不远之处，有一汪池水，水上悬有一方石台，正是少恭仿榣山风物而造。此番只见少恭正席坐石台抚琴，在他身后并坐一双少女，生得清丽娇俏，一着碧衣一着青衣，分别唤作绿绮冰清，乃少恭从古琴之中唤醒的琴灵，此时二人手中正各持一块锦缎做活儿。再之后，则跪坐一小童，乃少恭以通灵之桐木所化琴童，专职伺候调琴奏乐之事。

　　不知过了几时，少恭心生一念，开口令道：“你二人且将你公子唤来此处。”

　　却说此二女素来任性骄纵，闻罢少恭之令，竟劈口回绝：“我们此番不得闲，不过唤人之事，主人令桐儿去便是。”

　　少恭听罢叹道：“我素来便是将你二人纵得太过，如今已是无法无天，便连我之令亦不从。”

　　那碧衣少女绿绮惯常最是牙尖嘴利，此番率先开口对曰：“听听主人这话说的，我俩何敢不从？之前亦不知是谁发了昏，蛮横着将人衣袍焚了，又将人唯剩的亵衣撕成褴褛，令人无衣蔽体只得光着身子；见不成个体统，便又巴巴儿地令我俩连夜赶制内外衣袍，否则公子便不肯下榻，如今倒又令我二人去做别事……”

　　一旁冰清接着这话道：“可不是这样？去买了来应急吧，现成的他人做的衣袍亦瞧之不上，偏生公子身材与主人又相差甚大，无法将就，只得比照着另做新的。这好不容易做了一套令公子权且穿上，又死命催逼着赶制替换衣衫，我二人哪得第三双手去？”

　　少恭对曰：“如此倒还是我的不是了？”说着又转向桐儿令道，“唤你公子前来。”

　　桐儿领命自去。

　　少恭便又留心二女的活计，只见二女正刺绣着一匹黛紫色锦缎，色泽与天墉道袍有几分相似，二人之中绿绮犹擅女红，此番正绣着暗银卷云纹，煞是好看，遂道句：“我见你二人对这活计倒是用心，抚琴奏曲亦不见有这般上心，怕不是对你公子别有居心，见你公子模样俊俏，便也私心爱慕……”

　　此话一出，绿绮将针线往锦缎上一插，双手支在腰上，作势要罢了手去，对曰：“瞧主人这话，便如我二人没见过汉子一般，我二人少说存世几百年，世间何种俊男俏女没见过，谁稀罕了去！此番还不知是谁见公子俊俏，私心爱慕，偏生推在我二人身上。”

　　冰清接着道：“此言甚是。先前谁不知掳了公子来不过是为取那一魂四魄，若是当日便下手，主人收了半魂，重回仙身，便也后顾无忧，又哪来今日这么多事……”

　　听罢这话，少恭抚琴动作一滞，又抬首望见那山坡之下，桐儿正领着屠苏缓缓行来，不禁陷入沉思。

　　正如冰清所言，彼时将屠苏从天墉携了来，他心下喜不自胜，只觉自己多年来的夙愿便要实现，如今唯缺了这最后一步，好歹半魂已到手。彼时屠苏尚未从昏迷之中苏醒，少恭正待下手索魂，望着少年无知无觉的睡颜，纯真静好、貌妍容秀，因了熟睡更不设心防，无端地便停下动作，转而拿手轻抚少年面颊柔肤，触手细腻温润，竟令他只觉移不开手去。随即心思一转，鬼使神差地忆起那日在天墉所见，越苏二人并肩而坐，屠苏映月吹奏《榣山遗韵》之景，好不两厢情深、和乐美满。转念思及巽芳不在，自己如今不过孤家寡人一个，即便就此取回半魂，仍抵不过“命主孤煞”的诅咒，漫漫长路，踽踽独行。思及于此，彼时所见的越苏恩爱之景便越发令人眼热。如此，不若暂且留下少年性命，令他伴随身侧，总好过孤身一人。

　　正暗自寻思，又闻一旁二女尚在议论纷纷。绿绮拾起银针接着刺绣：“照实说来，主人方才那话并非没有道理，我打头回见到公子，便也心生喜爱，想来这般的一个可人儿，谁见了不喜？虽说公子始终冷冷淡淡，亦不与人说话……”

　　少恭：“……”

　　冰清瞅了身前的少恭一眼，说道：“主人且勿多心，主人不是不晓，公子与我们一般皆是灵体，如我们这等灵，无非依凭器物而生，存世百年，沧海桑田，所识之物、所识之人皆不过从有到无、从生往死，难得久长。此番难得地能遇见同类，我二人自是欢喜，心心相惜罢了。”

　　二人见山下屠苏跟随在桐儿身后缓步而来，绿绮又道：“说来这事还是多亏了我，那么一根罕有的相思扣发带，为主人平白无故地烧了，公子为抢救发带，手被灵火伤成那般，我们想为他上药，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他亦不肯将手张开，只顾将那发带的残片拽在手里。亏得我灵机一动，对他说那相思扣的络子与结扣我会做，待我寻来一样颜色的丝线重新比照着替他另做一根一模一样的，他方才松开了手，将那残存的铜钱交给我……若非如此，主人莫要指望公子会理一理人……”

　　少恭闻言似笑非笑，道了句：“多此一举。”

　　绿绮听罢从旁娇嗔一句：“哎呀哎呀，你听听这话，主人就专管行这折磨人的事！”说着又转向冰清，“你不也见到了，上回我将织好的发带交给公子，公子跟见了什么罕物儿一般劈手夺了，再不肯交出，我说让我替他绑在头发上，他亦是不肯，随后便不知被他藏到何处去了。也不知那时主人又使什么性子，下令不许替他梳辫，便由着他一直这样披头散发的……也亏得如此，公子如今对了我们倒还有些好脸色，对主人仍是那般不理不睬的……”

　　冰清闻言掩嘴一笑，更没顾忌，接话道：“这折磨人的事儿主人做得少了？就说那套鸳鸯戏水、百年好合的衾被，花去我们多少工夫方才绣好，结果主人一使性子，（略）流血不止，还以为主人做的是什么割皮切肉、严刑逼供的勾当呢……”

　　绿绮道：“不是我多嘴，那等一个妙人儿，主人便是要行那事，好歹怜香惜玉些许，每每伤了好、好了伤，像个什么样子？我们见了都心疼，公子还倔着性子不允我们给上药，下回再这样，主人可自己去了……”

　　少恭听这话越发不成样子，气极反笑：“此番你二人是问天借了胆，竟敢编排议论你主，且与我通通回琴里去……”

　　那二女哪里将这话当回事，只管直说：“若是我们皆回去了，谁照料主人跟公子来着？主人还别嫌了，我们说的哪一句不是真话儿？”

　　少恭闻言亦是莫可奈何：“你公子是因了性子太倔，即便武力全失亦不肯让人近身，我不得已方才束着他，以免他伤人伤己。我不信他从前与天墉掌门未曾行过房事，掌门一见便知是泄了元阳的；哪料他之身体有别于其他，如同未曾开发的处子，兼了身娇体嫩、年纪尚幼，方才难以承欢，便是那未曾出阁的黄花闺女亦非如此……”

　　二女听罢口中啧啧称奇，未曾亲见，自是不肯轻信。

　　只听绿绮又道：“不提这话，便是那麝熳之事，主人便也休想公子释怀。”

　　冰清随之啧啧两声，道句：“那蛊虫丑恶不堪，见之令人生厌。”

　　少恭闻言却是不以为然：“你二人怎会明白此举深意？正因这等妙物，世间除了你主我，再无人可以得到你公子，包括天墉掌门，你二人亦不过是得了灵体不畏毒之便，稍可近身。”

　　绿绮掩嘴笑曰：“主人莫不是因了自己不被公子近身，方才恼羞成怒，取了麝熳那毒蛊来。这等剧毒无比、万恶不赦之物，世间亦是少有，主人以公子之血将其复活，结成血契，又以麝熳之毒感染公子经脉，自此公子便成了如麝熳一般浑身染毒，常人触之则毒发身亡……”

　　冰清则道：“起初有个甚鸟儿、蝶儿的，被公子一碰，死了不知有多少，公子也终于如主人所愿，再不碰它物；虽说如此这般天墉掌门定是碰不了了，怕是公子心下只恨世间偏巧主人不畏毒，是他碰了也不死的。”

　　少恭听罢，对二女言中的戏谑不以为意，语气倒颇为自得：“岂非正是绝妙之物~”

　　随后只见少年拖着一身他甚为不惯的玄色锦缎及地长袍跌跌撞撞而来，三人方才住了口。二女见状，忙不迭掷下手中活计，起身来扶，少年见状倒有些忸怩不惯，二女方道：“公子便让我们扶着，搁这儿山石上走，若是衣裾勾了线、挂了丝，倒可惜了我二人的手艺……”

　　待行至离石台顶端有些距离之处，少年便住了脚，不肯再近一步。少恭见罢，开口道句：“到我身边来。”

　　二女闻言，从旁撺掇着携了少年往前走，直走到少恭身畔方才停下。放少年坐下，衣裾铺地，麝香扑鼻，宛如盛放的黑色曼陀罗。

　　此番倒是屠苏率先开口，语气略显生硬，问了句：“何事？”

　　少恭对曰：“近段时日，苏苏可歇得安好？”

　　不知少恭为何有此一问，少年便也淡淡答了句：“尚可。”

　　少恭方道：“如此甚好，我等居于蓬莱已逾二载，我本欲与苏苏一道于此久居不出，想来苏苏定是不愿，如此我只得另作他想。”说罢顿了顿，接着道，“明日我便携了苏苏离开蓬莱，往别处游玩如何？”

　　此言一出，屠苏尚未回过神来，不知少恭此言何意，便忽见少恭凑近前来，握住他撂于膝上之手，倒将屠苏唬了一跳，下意识便要抽回手来，奈何那人不放。

　　又闻跟前之人接着说道：“苏苏欲往何处？可欲前往我幼年所居琴川抑或你之故乡乌蒙灵谷？”说罢又笑着打趣一句，“天墉城自是不可去的，苏苏可想前往青玉坛？”

　　闻罢这话，屠苏抬首回望跟前之人，仓皇间，便忘了使力挣开那人之手，支吾一句道：“无所谓去何处。”

　　少恭遂道：“如此你我此番可顺江而下前往江南，先往江都探望谨娘，再去青龙镇观海，如何？”

　　“……”屠苏未答，已是默认。

　　见少年少有的未曾抗拒，少恭心下亦是欣忭，松开少年之手，转而展臂将少年揽进怀里：“过去是我不好，未想长居一处，久而久之，苏苏亦会心生厌倦；苏苏既欲出游，我便携了苏苏前往，倒也不失为乐事一桩。”

　　屠苏：“……”

　　少恭接着道：“但凡能令苏苏开怀之事，令苏苏能多些言语，我皆愿一试。”

　　不知是因了这番言语，抑或因了出游这一决定，少年头回没有使力挣开少恭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