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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小满 返昆仑长老归位(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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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他二人见屠苏从沉睡中醒来,均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少恭连忙为屠苏把脉诊视,只觉此番少年因体内魂魄缺失之故,体质到底不比从前,脉象虚软无力,体内深具气血不畅、阴阳失衡之象,不禁眉头微蹙。而询问屠苏本人,却答身体并无异状,由此他便也将心中所思按下不表。而二人亦如之前商定的那般对屠苏隐瞒了身中命魂的来历巨细,只道是那人命尽之前自愿献出己我命魂,由于他二人俱作此之说,屠苏便也并不怀疑真实与否。随后三人谈及少年去向,那二人心中俱是紧张不安只待少年答案,只见少年双眉深蹙,闭目沉思半晌,最终答曰因之前有过对陵越的承诺,不可就此出尔反尔,此番只得依言行事,待于陵越身畔不做他想。少恭闻言虽心下极其不悦,然因之前与陵越议定尊重少年的决定,此番亦不便就此违逆,双眸微眯,冷哼一声,只得应允,自忖只能今后再觅他法。临去之时,少恭又对屠苏细细叮嘱一番,无外乎是嘱咐少年保重身体,不可懈怠,每日里定要去信与他细述日中大小事宜。随后二人又执手话别许久,尽显难舍难分之态。临去前一刻,少恭招来自家二位琴灵,曰欲留下一人伴于屠苏身侧照料其饮食起居,另一人则随他一道返回青玉坛。未想她二人一听这话却是抱成一团,哭闹着拒绝:
“我姐妹二人自成形以来均是共同随侍于主人公子身侧,出入成双,怎能忍受这生生分离之苦!”
另一个亦道:“主人怎能忍心将自己的一对琴灵拆散,令我们从此以后只能形单影只!……”
更有甚者,她二人不知恭苏之间情状因由,竟道曰:“此番公子费尽千辛万苦方得以重生,为何还要和主人分离?!此番我们不要分开,我们要一道侍奉主人和公子!……”
见二位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屠苏心下不忍,便对少恭说道:“她二人既不愿,你又何必勉强,让她二人均跟随你便是……你莫要担心,我无妨。”
一旁陵越亦道:“你无需挂心于此,我自会照料好师弟,况且我天墉上上下下弟子若干,难道还支不出数人来照料他?”
而少恭见多方劝说二人无效,终长袖一挥,一掌击碎身侧一张石凳怒曰:“你二人明知他此番身带剧毒,常人难以近身,又如何能尽心周全?你二人这般无理取闹却是何故?!你二人便忍心见他在我不及之处无人照料?!”
“……”
“且你二人这般所言所为却是令我情何以堪!”二位少女闻罢少恭这话方才了悟对于这两两相分之事,与自己心仪之人离别,自家主人才是最为郁结难受之人。
终于,绿绮从身上取出丝帕拭去眼泪,又为身侧冰清擦了擦,毅然说道:“我留下,留在公子身边照顾公子。”随即又转向冰清道,“你跟随主人回去,主人便交与你了。我们会再见的,只要主人与公子重逢,我们便能再度相见!”冰清闻言含泪点头。
见她二人说定,少恭愤愤然转身,携起冰清便一道飘然而去。屠苏驻足于原地目视着少恭背影许久,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许清愁,只觉少恭那刻的背影显得分外孤寂。
在返回青玉坛的途中,冰清询问少恭此番为何竟将屠苏留在天墉城,这样他可是甘心。少恭则答:“不甘心又如何?我自是不甘心。这不过是与那人之间的约定,欲他重建血契的条件便是允许苏苏自行决定去留。想来此番我与苏苏不过都是为当日的承诺所累方才致使我二人两相分离……”然少恭又于心中自忖和陵越一番较量,终究因陵越乃焚寂剑主,对剑灵具支配作用,以至于一招之故,满盘皆输。陵越当初虽口口声声道不欲戕害他人性命来复活屠苏,然最终得到少年之人还是他。然他又暗自思量,此番到底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如此想着又对身侧冰清吩咐道:
“你明日再行前往天墉,将些许生活所需物什与苏苏送去。”
次日冰清又至,正值清晨越苏二人刚起身不久,绿绮于一旁手持针线修正屠苏往日身着的道袍。少女自觉屠苏的道袍不够合身,她瞧来不甚满意,便自顾自地拆开重新缝制,一面还说从前屠苏与少恭一道之时,他身着的所有衣物均是由她与冰清二人亲手缝制的,大至里衣外袍小至屠苏现下所佩戴的香囊锦带均是亲力亲为,外面何处去寻如斯精细的女工。此番冰清到来见罢此景,姐妹二人干脆一并坐下摆弄针线,二人对屠苏的身材尺寸甚为熟悉,只不多时便将道袍缝制完毕。
随后冰清打开带至此处的行囊,只见其中多是少年从前所着的御寒衣物,包括软毛织锦披风与织锦镶毛大氅,此时山中严寒正盛正可用上;另有若干御寒保体的药物,包括木香活气散、扶元散、紫阳丹并大补之物流霞归元丹等;此外还有辟寒香与薰肌香,燃放后均有御寒驱病之功效。
最后冰清献宝似的从身上取出一个簇新的石榴红手织香囊对屠苏说道:“公子请看,这个可是我缝制的哦~比起现下公子佩戴的由绿绮缝制的这个,是不是也不差~”
一旁绿绮闻言一把从冰清手中夺过香囊细细打量了番对曰:“虽说线脚和我的很像,可你瞧瞧这花纹,只是普通的卷云纹而已,而我当初那个可是绣的五彩祥云的图案……算啦我看你还是技艺有限,下次还是换我来吧……”于是二位少女就刺绣一事争执不休。
另一侧陵越皱眉拾过那只新制的香囊疑惑地问道:“我见近年来师弟均有佩戴此物,却是作何之用?”
屠苏正待回答,二位少女便已抢着说道:“这香囊里是主人亲手配制的药物香料,作宁神静气之用。”说着冰清又暗地里对绿绮使了个眼色,绿绮一见便心下了然,知晓这只新制的香囊中含有冥蝶粉,便于少恭掌握屠苏的行踪。
绿绮一边为屠苏将旧的香囊取下换上新的香囊悬在腰间,一边若有所思地问道:“这我就不明白了,主人对于公子之事向来便是亲力亲为,此番为何会令你将包裹送来而不亲身前来呢?亲自送来的话还可以见见公子呢!”
冰清闻言则掩嘴笑曰:“主人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吗?从昨日回了青玉坛起便‘闺怨’着呢,为公子准备好衣物之后便一个人关在丹阁里炼丹,吓得元勿哥都不敢进去打扰,据说炼出的东西均是烈性毒药,吃了通通肠穿肚烂的……”
冰清这话还未说完,一旁绿绮便已笑得直不起腰:“主人、主人这又是在闹情绪了……”
然屠苏听了冰清之话久久不言,思虑片晌,念及那人从前亦颇喜自己那头如瀑青丝,最终从案上拾起绿绮方才搁置在此的缝纫用剪刀,将自己身后束起的长辫解开,从散开的长发中剪下一缕递与冰清道:“将此物交与他,以此代替我伴于他身侧。”
冰清接过那缕发丝,有片刻的失神,绿绮从旁取出一根绯色丝带将那缕发丝束住,再拾来一只锦囊将其装入一并交与冰清收着:“发什么愣啊?快收起来。”
冰清则道:“还是公子最体贴主人。”
“……”
随后二位少女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冰清便也去了。
一个人影在此时飘然而至,无声降临在铸剑台中。一旁陵越从己我思绪中回过神来,停下手中动作,长叹一声,虽并未抬头却是已然知晓:“想我天墉位处昆仑之巅,天地间清气鼎盛之处,妖物环肆之中,因而周遭广布结界……不想于长老而言却是如出入无人之境,欲来则来,想去便去……”一面于心中自忖这算是回答他的疑惑吗?那人果然是不愿就此罢手,总是三天两头地出入天墉探视屠苏。
此番只见人影悄然步至石凳上沉睡的少年身旁,将少年的脑袋轻轻抬起令其枕在自己的双腿之上,自己再就势坐下,一边为少年拢了拢身上所搭之物,一边对那边案前伫立的陵越答曰:“掌门过奖~”
而沉入梦中的少年感知到身侧之人熟悉的气息,却并未从沉睡中转醒,只模模糊糊地呢喃着“少恭”。
另一边陵越见状皱眉说道:“师弟自成灵以来对气息均是分外敏感,对他人气息一贯是极其排斥抗拒,此番为何对长老气息不会心生排斥之感?”
少恭闻言轻笑答曰:“掌门所言无错,最初他的确分外抗拒排斥,在下亦是花去数载方才令他渐渐熟识与习惯在下气息,否则掌门以为他何以与在下亲近?”
陵越听罢只道句:“难以置信。”
少恭对曰:“事在人为,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便是说的此等情状~”
“……”陵越闻罢亦觉此话有理,便不再多言,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