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仙引》西周小呆

9、前尘往事

　　紫台元君久久的没有动，等到他动的时候，月老已经快睡过去了。紫台元君出声道：“拿酒。”月老吓了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竟然还能腾到云上站稳，然后趴着身子往底下看。
　　紫台元君也懒得理月老，自己挥挥袖子，酒壶从厨房飞到了紫台元君的手边。月老心疼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到一个比你更爱喝酒的神仙，也没遇见到过一个比你更挑剔的神仙。”紫台元君笑笑，轻轻说道：“好酒能醉人，能解心头恨，能消肠中愁。你要不要试试？”月老急忙摇头。紫台元君继续笑道：“那我自己喝吧。”月老忽然想起来自己前一刻的柔软心肠，不能让紫台元君一个人闷着。于是跳下云头，在椅子上坐下说道：“当然也喝。”
　　两个人你说我笑的喝了两三壶酒，很是过瘾，很是尽兴。然后千杯不醉的紫台元君醉眼朦胧的说道：“月老，你知道相思刻骨么！真痛。”月老哈哈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怎么不知道？当时我喜欢碧桃仙子，却把红线牵给了春帝座下的风童子。你说我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呢？”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一起流下眼泪，伏在桌子上痛哭流涕。
　　紫台元君拍着月老的肩膀说道：“你说为什么人都是负心人呢？”月老擦干了眼泪大口的喝一口酒，然后说道：“紫台老弟，人若不负心，又怎么叫做人呢！”紫台元君叹口气，继续说道：“女人，都是女人！”月老笑起来，这回真的是要笑的栽倒到地上去了。
　　紫台元君看着百花园，黑袍袖一挥，一阵大风竟然把百花园的百花全都吹落。然后冲着月老哈哈笑道：“你看你看，那些花，全都落了，落了。好不好看？”月老竖起大拇指说道：“当真还是你有办法，真好看，真好看。多吹些，多吹些。”紫台元君的袖子挥一挥，百花园的宫廷楼阁全都坍塌，月老看着，和紫台元君两个人一起拍手笑。
　　花魁夫人率领着众仙子在百花园外站着，无可奈何地说道：“看来百花园还要重新修筑了，我且去问问紫台元君肯不肯先借住两天。”说着飘然过了清引溪。
　　玉虚小楼主人依旧和月老说的开心。两个人身子东倒西歪的坐在椅子上，拍着手唱到：“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月老单独清清嗓子，喝着酒说道：“我唱。”说着悠悠的唱了起来：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紫台元君已经说话不清了，可是依旧开口合着拍子唱到：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花魁夫人极为有礼貌的到了万福，开口道：“紫台元君，妾身来此有事相求。”紫台元君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勉强抬头问道：“谁？”花魁夫人说道：“妾身花魁夫人，今天不知道哪里来的强风把百花园的百花吹落，连房屋都倒塌了。所以妾身想在元君这里借住月余。”紫台元君点点头说道：“就这些事情么？”花魁夫人说道：“是的。”紫台元君嘻嘻笑道：“那你坐下来唱歌吧。”花魁夫人知道紫台元君醉了，并没有在意。直到月老也来拉扯着花魁夫人的袖子的时候，花魁夫人才有些惶恐。
　　终究是月老太老，紫台元君法术太强。花魁夫人坐下，轻启朱唇，幽幽唱道：数声鹈鹕，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月。
　　紫台元君忽然满脸落寞之色，月老也停止了喝酒，两个人似乎很有默契的都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紫台元君是人间第一风流的少年郎，什么样的女子都看过，可是紫台元君却不稀罕任何一个女子，就算这个女子长得倾城绝色，他也绝对不稀罕。他只是在女人之间厮磨着日子，打发那些寂寞的时光。可是那些女人却不是这样，他们有家庭，有名声，有金钱，有地位。却是为了得到他的一眼回顾而低三下四，因为那个时候他实在是少年才俊，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上听说了他的名字，没有一个人敢说出不雅的话的，没有一个人脸不变色的。但是紫台元君过厌了这样的生活，于是驰骋沙场，后来却连沙场都厌了，厌了操纵别人的生死，操纵朝廷的兴衰。于是和他哥哥一起进山采药，修炼成仙。
　　月老在人间那滚滚十丈红尘里有着无数的情丝纠缠，一个人一个情结，结成了一个大网把月老那颗少年自由的心网的紧紧的。于是月老躲到了深山中消磨岁月，不料功成圆满修成正果。刚飞升的时候他是一个清瘦且睿智的中年男子，喜欢上了碧桃仙子，只是迟迟没有表白，也没有表示。等到后来玉帝让他给碧桃仙子和风童子牵上姻缘线的时候，他的心骤然紧缩。等到回到姻缘宫的时候大醉了三天三夜，白了头发，老了容颜。
　　那个时候月老自嘲的笑笑说道：“人老了就是有好处，心不动了，而且见人就笑眯眯的，什么年轻气盛，争强好胜，全都忘记了。就算现在有一个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我也未必会骂回去了，顶多在心中冷冷笑笑。转身走开。人间看了想原来这个姻缘神仙是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肯定心软，于是就会想各种的法子来求我，甜言蜜语听着，很不错。”
　　花魁夫人看着这两个人怔怔的，问道：“紫台元君，我可以在这里借住么？”紫台元君挥挥手，说不出的疲倦之态，缓缓开口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就算现在把玉虚小楼拆了我也不会怪你。”花魁夫人急忙把众仙子召唤进来，自然是挑水仙童留下一些，花仙们也要留下一些，然后其余的人都要到别处住。
　　不巧的就是这挑水仙童里就有齐环，朱雀也在。
　　紫台元君和月老两个人就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夜深露重，细细的凉风吹起来。齐环终究看不过去月老白花花的一大把胡子在晚风中飘扬，于是和朱雀一个抱一个推的将月老推进了一个屋子。将月老扶上床，然后脱了鞋袜衣服，倒好了水，盖上了被。
　　紫台元君在自己的屋子里舒服的翻了个身，然后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正在忙碌。没等坐起来看清楚是谁，就觉得一块温热的手绢搭在了自己的额头。紫台元君心一动。
　　齐环说道：“朱雀，我们走吧。喝了这么多酒，汗也该出透了，去看看月老那里怎么样了。”突然听见紫台元君轻轻地呼唤道：“水，水，水。”齐环进退两难的看着朱雀，朱雀笑笑说道：“你留在这里吧，我去月老那里看看，一个人能忙得过来。放心！”齐环柔声笑道：“你当然能忙得过来。我怎么不放心。快些去吧，若是那个月老也要水喝来，岂不是渴死了。”朱雀笑笑推门走了出去。
　　齐环叹口气，在黑夜中显得那样飘渺、不真实。
　　紫台元君耐下性子继续呼唤道：“水，水。”齐环转过身，倒了一杯水，扶起紫台元君的头喂了下去。紫台元君大口大口的喝着，齐环笑了，嗔骂道：“急着投胎啊。”怕紫台元君呛到，伸手给他后背上顺了顺。
　　紫台元君喝完了，然后拉着齐环说道：“唱歌，唱歌。”齐环知道一个人醉了，最好不要和他争辩什么，因为你是争不过去。却没有想到紫台元君现在完全清醒着，而且脑子越转越快。
　　齐环只能开口道：“约情人。约定在花开时分。预把牡丹台芍药栏整葺完成。等着那花发芽。便是奴交运。将近清明了。一个花蕊头儿也不见生。想去年花此际将开也。今年怎么这等迟得很。”紫台元君也开口唱了起来：“分香帕子柔蓝腻。欲去殷勤惠。重来直待牡丹时。只恐花枝相妒故开迟。别来看尽闲桃李。日日阑干倚。催花无计问东风。梦作一双蝴蝶绕芳丛。何固有情人。”齐环拍拍紫台元君的脑袋，柔声哄劝道：“唱完歌了呀，睡吧睡吧。”
　　紫台元君知道自己若是再占一些齐环的便宜，恐怕就露陷了，所以乖乖的点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明日我把你提升到这里做仙童好不好？”齐环正要开口，然后就看见紫台元君睡着了。齐环轻轻的把紫台元君放下，盖好了被，走了出去。
　　紫台元君梦到一树桃花纷纷扬扬，桃花下有一个黑衣劲装的女子在吹笛子，吹的是《梅花三弄》，那女子抬头看了眼自己，然后甜甜笑了，接着满眼都是未成仙时的心事。紫台元君知道这就是心魔——思。然后鸡叫一声，所有的景象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床，一个人。
　　紫台元君头略微的痛，因为，他看见齐环在门口站着。紫台元君小声问：“齐环？”齐环点点头，然后转身，笑道：“你快些穿上衣服，我们开饭了。”紫台元君揣摩不透齐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穿上衣服，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紫台元君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满桌丰盛的菜肴，而且还有自己的亲哥哥在那里笑眯眯的拉着月老和鲁班的手把酒言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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