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眉间》羽欣嫣

42、42 不会放弃

　　程磊站起来走到推拉门前，望着窗外幽黑的夜色开始讲述另外一个故事，我从程磊的叙述中渐渐听出梗概。

　　程磊的父亲和他母亲离婚之后，很快再婚，娶了一个台湾女商人为妻，十五岁的程磊来到这个家里，认识了当时还只有十三岁的左夕颜，她是那个女人的外甥女，从小就跟着自己的阿姨长大，在这个家里，她是寂寞的，孤独的，灵魂在好与坏之间游离，他们提供了她最好的物质条件，但是却没有人肯关心她的存在，她不得不用一些奇怪的方法引起他们的主意，逃课，打架，撒谎，抽烟，喝酒，小小年纪就沾染了无数恶习。

　　他的到来让她充满好奇，抱着窥伺的心理，她躲在一旁悄悄观察他的一切，他做事专注，安静内敛，总是看一些她看不懂的书，那些书让她看一眼就会头疼很长时间；他清爽而干净，总是自己收拾房间，从来不让打扫卫生的阿姨进去，可是房间却一尘不染，就连她故意使坏扔在他脚下的那些坚果壳零食袋一次性纸杯，他也会在起身前随手整理到干干净净，而且从来没有一句责备。

　　然而这并不是包容，他只是懒得理她而已。

　　她特意在全家人的面前展露她的才华，可是不管她唱歌，跳舞，还是弹琴，他都视而不见；他总是淡淡地，专注在他的事情之中，或埋头看书，或一个人在院子里打篮球，奔跑，跳跃，投篮，即便没有人喝彩他也能自得其乐，她坐在秋千架上看他，忍不住的鼓掌叫好，他却连看她都没看她一眼，就进屋洗澡换衣服去了。

　　她故意激怒他，在他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关掉了热水的阀门，第二天他感冒，拧着鼻涕下楼拿感冒药遇到她时却也只是厌恶的一瞥，连一句话都没有。

　　她十五岁参加模特大赛获了奖，阿姨为她在家里举办PARTY，邀请了很多的朋友，他居然一整夜都没有回来，早上她在楼梯口拦住了他，说：“我喜欢你！我想做你女朋友！”

　　他面无表情，说：“你喝醉了！”

　　她嘻嘻地笑，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那是昨夜，现在我很清醒。”

　　“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在我眼里，你还醉着。”他拿开她的手，径直上楼。

　　她在他身后喊：“我不会放弃的！”

　　程磊说：“她大胆而叛逆，做事不顾后果，脾气时好时坏，时而甜蜜的像一颗糖，时而又糟糕的如一枚毒药，有一段我甚至觉得，她除了漂亮之外，身上再也找不出丝毫的优点，因而在她对我表白的那一刻，我很是反感，甚至想躲得离她远远地，然而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她，竟然慢慢地走进了我的心里……”

　　自从在模特大赛上获奖以后，她开始到处演出走穴拍广告，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她喜欢站在镜头前，听别人赞扬她的美丽。然而她得到的赞美越多，她的心就越空的如一口深井，他看着她一个人喝醉之后坐在暗夜的台阶上傻笑不已；他看着她画着浓烈的妆容在人前肆意欢笑，好像没有忧愁似的，在无人的时候却是寂寞地吞吐着烟圈；他看着她一个人躲在黑暗的屋子里发烧到起不了床却不肯去看医生……。

　　他开始感觉到心疼。

　　十八岁，考上大学后的程磊从家里搬了出去，一个人租住在一间破旧的公寓里，她来找他，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夜里，他不在家。那时候他已经开始独立生活，没有课的时候他便会到酒吧里去推销啤酒，一直到打烊。那天他回来的很晚，在台阶上看到穿着红裙的她，她和平时不太一样，没有浓妆艳抹，没有把头发弄成各种诡异的造型，而是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这让她看起来清爽而又干净，她歪着头靠在门框上憨憨地睡得很香，手里紧紧抱着那本从他这里借走的书。

　　那一刻，他承认他心动了。

　　他们开始谈恋爱，以男女朋友自居，她不再出入夜店，出入各种演出场合，因为他不喜欢的缘故，她变得很乖，总是捧着本书坐在他身边，安静地陪着他，虽然他知道她根本就看不进去。
　　为了报答她这样的改变，闲暇时他开始变着花样做饭给她吃，看着她贪吃的模样和她脸上露出的笑容，他苦练厨艺，有时候只为博她一笑。

　　可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有一天，程磊的父亲来给他送生活费，推开门的瞬间，左夕颜出现在他眼前。

　　大概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自己儿子的女朋友是像她那般叛逆张扬的，程磊的父亲大发雷霆，要他马上与左夕颜断绝关系，否则他再也不会认他这个儿子。

　　程磊当然没有妥协，他本来也没有想过要依靠父亲，程老先生看自己说服不了儿子，立刻派人将程磊的母亲从家乡接了过来。

　　程磊的母亲来了之后，就在儿子这里住了下来，她并没有像程磊父亲那样坚决反对，而是采用怀柔政策，那是适时程磊即将大学毕业，她几乎什么都没有说，先是投下一笔钱让儿子办厂做生意，然后从旁协助。

　　程磊忙起来，和左夕颜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再加上家中每日都有程磊母亲坐镇的缘故，左夕颜觉得意思，渐渐开始蠢蠢欲动，没过多久，她就又过起了从前的那种生活。

　　程母对此表示缄默，她既没有告诉过儿子，也没有对左夕颜有半句的责备，但程磊不在场的时候她从来就不和她说话，那种发自心底的冷漠让左夕颜开始想离开这个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左夕颜怀孕了，程母知道后坚决要求她打掉这个孩子，左夕颜不肯，程磊第一次和母亲发生嫌隙，大吵了一架之后，程母一气之下离开他们，回了老家。

　　八个月之后左夕颜生下程淘，程淘刚刚满月，她便撇下他们父子远赴英伦。

　　那段日子程磊过得很艰难，企业刚刚上步，每天都有很多的事需要他亲力亲为，回到家里，还要照顾嗷嗷待哺的程淘，他说很累，艰难的时候也曾想过把程淘送走，可是每次回去听到他喊他爹地，爬到他身上用小拳头为他捶背捏肩的时候，他又会觉得他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