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星尽》林颜筵

2、夜星欲催风雨来

　　“正北，第……”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一根洁白如玉的柱子，仿佛在爱抚情人的肌肤。

　　近夜。湖畔，绿树坏绕，花草鲜美。笛音似有似无地传来，绕着远处一个白色晶莹的小亭子袅袅飘荡。那小亭子呈八角形，八根柱子支撑，正对东北、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正北八个方向。奇异的是，这亭子的柱子上共镶嵌了二十一颗光华闪耀的宝石。每个柱子上镶三颗宝石，从东北开始，依次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唯独正北方的柱子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只是偶尔，过路的弟子若有细心者，便会发现第八根柱子上似乎闪过一丝灰暗压抑的光彩，犹若幻觉。

　　“出世了，终于出世了……”
　　手掌缓缓游动，那是一双男子的手，带着华丽而飞扬的紫色衣袖。那男子微微侧脸，露出的左半边脸线条坚毅流畅，惊人的英俊雍容。他逆着光，右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什么出世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俏生生道，带了些不以为然的笑意。一个十五六岁小姑娘步入亭子，扬起她那张红润娇俏的脸庞。
　　“你不会明白的。”默然了许久，男子缓缓道，“流云星出现，承风星出现，烷火星出现，炽离星出现……”
　　男子突然顿了一顿，而后又接下去。
　　“他们……真的都要出现了……”
　　“可是，我不明白。”女子干脆的说，“这些有多少可信度？只要血汒星不出现，别说这四个出现，就算是七星都归位了，又能如何？”她冷冷嗤笑，显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以我们九重星的实力，还怕他们七星么？再说了，俪蛇星、渃水星、虞归星不是还连出现都没出现么？”
　　男子静静地望着女子，忽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墨儿，你还是不能够看破天机。”
　　墨儿柳眉一竖：“你难道能说我分析得无理么？这难道不是事实？”
　　天色有些昏暗难解，暗蓝色一望无际浩瀚茫茫，以二人的目力，能清楚地看到隐约闪烁的繁星和缓缓浮动的暗云。但谁又能看到，夜空中凌乱的浅星沿着千万年前便注定了的轨迹缓缓前行，无可阻挡。
　　男子微抬衣袖，伸手指了一颗较暗的星星，女子顺着他手指方向抬头望去。不知为何，女子的视线一接触到那星便觉得不适，有一股远古而来的肃穆尖锐之气呼啸而来，她不禁蹙眉。
　　“看到了么？”
　　“炽离星？”女子微一运气，便拂去了心底的烦躁不安，“还刚刚萌芽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你错了。”男子淡淡开口，“在炽离星背后，不远的地方。”
　　女子一愣，以她的目力，不可能看错呀。那炽离星周围，明明没有其他亮光。她仍是依言看去，却只寻到一片暗蓝。
　　“到底是什么？”
　　沉默。女子仿佛听到身边男子的呼吸都一瞬间低沉下去。
　　“墨儿，你刚才说，纵使七星归位，我们九重星也不怕，是么？”
　　“没错。”墨儿一挑眉，“血汒星还未出现，我们九重星积蓄了千年之力，大可一战。”
　　“你还记得典籍么？”男子目光幽幽，看不出神情。
　　“当然记得。九妖星千年一现，万年一出。其中八星为流云星、承风星、烷火星、渃水星、炽离星、俪蛇星、虞归星……哦，还有那个已被证明是子虚乌有的什么什么星。八星分别镇守东北、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正北，形成拱卫之势，与中央血汒星遥遥呼应。”
　　“说得好。只可惜……”
　　紫衣男子忽然笑了。
　　“什么？”
　　“第八星，正北妖星，出世了。”
　　“什么？！”男子一句淡淡的话语，如同惊世之雷，轰的击在女子身上。女子一直巧笑嫣然的脸终于白了一下，“你开什么玩笑？第八星根本是不存在的！”
　　“存在。它当然存在。”男子目光流连在夜空。用手轻拂了下另一只袖子。袖下，那只手，也已因紧握而骨节发白。
　　“可是，第八星镇守正北，怎么可能出现在炽离星背后？”墨儿还是存了一份希冀，忍不住道，“会不会……看错了？”
　　“看错？”男子声音仍平淡如水，但语气中仿佛有一种尖锐严厉，目光沉沉地看向女子，“你觉得，我的观星，也会错？”
　　女子一哑，沉默。是啊，他的占星如果也会错，那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男子重新望向夜空：“这第八星横空出世。本是平常无奇，与芸芸众生无二，但它的走向却是诡异。若放任它这样运行下去，它早晚会重叠在亘古未有的第八星位置上，分毫不差。”
　　男子突然若有所思：“也许……这才是那奇特异常的第八星真正的存在方式。它从不是亘古而存，而是由万千众生中的一人演化而来。谁都有可能是那第八颗妖星。万年前他们出世，纵然我们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但仍然是将其镇压了下去。正是因为自古七星与天象呼应，每次七星出世，我们这等会观星之术者都能感应到，便于防备。然而，他们还是留了一些，我们无法揣测的事情。”
　　女子灵光一闪：“就是……第八星？”
　　“没错，七星若出现，肯定会出现在它们镇守的方向。但第八星很可能根本不是亘古就存在于正北，就如今天一样……”男子叹了口气，“是由繁星而出，哪颗星能够走到第八星的位置，那它就能够成为第八星，我们无可预料。连七星自己都不知道它们的第八个伙伴，到底在人群中的哪里。或许，也只有血汒星才能知道了。”
　　“这次，我们真的要完了。”
　　墨儿大急：“多了第八星……难道我们九星天，又要面临一次劫难么？”想要跺脚，忽然又想起什么，舒了口气，“不过幸好，八星中才出现四个，血汒星也不见影子，没了血汒星，七星认不出第八星的。”
　　男子沉默许久，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望着星空，仿佛要把这片天望穿。
　　我只是不能告诉你，那第八星，江宸星，恐怕真的要出世了。
　　——你瞧暗蓝色的夜空中央，有没有一抹深沉难辨的血色？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了。
　　夜色沉沉。男子突然觉得眼睛一阵酸痛。

作者有话说

　　本人还是初二学生妹。学习紧，脑子比较二。可能不能定期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