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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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天夜里，黛玉刚要睡下，便听到了那边屋里的摔打吵闹声，紫鹃忙出去查看一番，回报说是宝玉在薛姨妈的院子里吃醉了，不知哪个丫头又惹到了，正发着火呢。
“姑娘，要我服侍起身吗？”紫鹃尤认为黛玉跟宝玉的亲密不比常人，自是不该冷视，往常若如此，姑娘必会前去探看一下的。
“如今已是歇下了，甚为不便，且二哥哥吃醉了，明儿自会无事的，姨妈必有分寸，不碍的。”黛玉看了紫鹃一眼，只是淡淡的道，
紫鹃觉得姑娘刚才的一眼竟让她觉得有些个异样，可说不出，只得答应了，其余的也就罢了，服侍好了黛玉后自去休息不提。
次日一早，黛玉正梳洗着，宝玉便兴冲冲的来了屋里，只叫道，“妹妹睡的可好？昨儿回来时已是晚了，又满身酒气的，可不敢来。”
“自是好的。”黛玉回道，复有笑言，“听闻昨儿还发了疯，倒不知哪个丫头如此没眼色竟能惹得二哥哥恼了的。”
“竟是扰了妹妹？”宝玉惊道，顿足道，“丫头倒在其次，那嬷嬷仗着我小时吃的几口奶，越发上脸了，明儿保不准都要封祖宗了，只往我屋里去，东西玩意竟都是她的了，我只气不过，偏都拦着。”
说罢，竟是垂头丧气的摊在桌子上，精气神都飞了。
黛玉知说的谁，亦不打算劝解，自王嬷嬷之事后，她对仗着主子宠信便私下里欺上瞒下的嬷嬷虽称不得厌恶，却亦无好感。
“我们不说这个了。”宝玉的无精打采一会子便不见了踪影，又生龙活虎起来，“昨日去探了宝姐姐，妹妹你不知，我还是头一回知道有那么带着香气的药呢，还见了宝姐姐的金锁，那上头的字倒和我的是一对，巧的很。”
黛玉心下微冷，面上亦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意，道，“真是如此，可真巧的很。明儿我也瞧瞧便是了，只平日在宝姐姐身上不见金锁，倒也稀罕。”
话语刚落，黛玉微微有些个悔意，她并非有意如此，却在宝玉如此言语之下，禁不住总回想发生在林氏黛玉身上的一切，一时心情激荡，竟止不住脱口而出了。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之人，偏引得自己难过恼怒，又是何苦？只距窥得天机之日仍时浅，一时调节不当也是有的，这样想着，黛玉之心方稍稍平静了些，只刚的一时之怒引得脾胃稍弱，竟连连咳嗽了几声。
“姑娘，快喝口茶润润喉。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又是怎么了？”紫鹃忙递了碗茶过去，后又轻轻地拍着黛玉的背。
宝玉自黛玉咳嗽起便暗自懊悔不已，自知又说错了话，早已知妹妹不喜，偏一时忘了，想着林妹妹身子向来较弱，如今竟有咳了些，只悔的宝玉连连跺脚，连声道歉，说了好些好话，又将那外头听来的笑话捡着能说的说了些，望能引得妹妹发笑。
这厢宝玉仍在俯就，那厢又有人来告诉说那边贾蓉带了秦钟来拜，宝玉只得匆匆告辞出去，赶去接人了。
见黛玉平静了，紫鹃方慢慢停了手，又去收拾了梳洗之物，回头来时，雪雁已在屋内跟黛玉说话了，当下笑道，“这小蹄子，跑的到快，今儿怎么起的如此早的？”
雪雁见紫鹃来了，只得停了口，闻言方回道，“紫娟姐姐如此，可是臊的雪雁脸红了，往日都是姐姐服侍姑娘，雪雁年纪小不懂事，以往可辛苦姐姐了，今后姐姐只管使唤，雪雁再不说不的。”
紫鹃细细的看了看眼前这低了半头的小丫头，竟觉得一日长大了，言道，“快别如此，都是服侍姑娘的自家姐妹，不必如此的。刚还听你说了好些，说什么呢，若是好笑的也说来我听听。”
雪雁有些个迟疑，贾府里的事，说与姑娘听也就当个乐，若是贾府自家人便听不得了。
黛玉喝了口茶，笑道，“既是紫鹃想听，便说说罢，方才你说的话，我可没听清呢。”
雪雁得了信，方松了气，极快的说道，“才刚不小心听了宝二爷的丫头说话，竟是茜雪要被撵了出去呢，早起便来了人的，细细的听说，竟是只因茜雪过失丢了一碗茶，一时有些惊疑不定，方才来找姑娘的，只是传说，并非大事。”
紫鹃听闻亦是惊恐不已，有些个慌乱，要说贾府丫头最怕的便是被撵了出去，便是死了都比那要强的，在府里那是一般人家的姑娘都比不得的，可一旦出去了，就是最穷苦人家的姑娘，已是心高气傲的心思又岂能忍受呢？
“好妹子，你听的可仔细？竟真个是如此吗？”紫鹃忙上前紧拉着雪雁的手不放，问道，
雪雁一时手痛，又挣脱不得，只得回道，“只是模糊听着，并未听真的。”
当下紫鹃便松了口气，笑言道，“宝二爷素来体恤下人的，自是不会如此，左不过是些个烂嘴的小蹄子乱嚼舌头，好妹子，既是听了便止了罢，万不可与别人说的，若被不相干的人误会了，可不像呢。”
雪雁终是将手腕挣脱了出来，只见腕间有些个青色，登时有些个不忿，偏在自家姑娘眼下，不敢多话，只低声答应了，自默默站到了黛玉椅子旁，不说话了。
紫鹃没在意，放了心便好生的给黛玉穿戴好，方跟着黛玉向贾母的屋子里去了。
雪雁先早得了自家姑娘的吩咐好生看管姑娘来时带的东西，只生性敦厚，不懂变通，闲暇时边做在屋子里跟着王嬷嬷学些刺绣，比之当初倒是踏实的很，此时见姑娘去了，便又拉了王嬷嬷，自去那屋里呆着，却见了王嬷嬷一脸的愁容。
“嬷嬷这是作何？竟是要哭了似的。”雪雁只惊疑，当下便问道，
“唉，你年纪小，有能知道何事呢。”王嬷嬷叹道，伸手拍了拍雪雁的脑袋，“自到了着贾府，素日里你我均被从姑娘身边赶的远了，若不是姑娘机灵，未来还不知怎么样呢。”
要说这嬷嬷何以有如此叹息呢？却是昨日他亲听了黛玉和林管家之谈，心下亦惊，只说往日得了厚待的自己竟置姑娘的处境于不顾，那林管家在临走之前单单有私底下委婉警告了她些话，是不好说的，却亦让她无地自容之余身为愧疚不安，是以昨天夜里竟是丝毫睡意皆无，一直睁眼到天明，听闻姑娘屋里有了动静，方忙忙起身，却不敢进屋，只在门外站着。初进贾府时，不单单是姑娘，便是她们亦是心惊胆战的，生怕错了一丝半点，对国公府里的规矩甚为担忧，后又知规矩不同时，已不得近姑娘身边服侍了，时日长了，便也淡了些心思，犯了些错，便听了府里的一些话儿，虽有些不忿，却不敢辩驳的，竟全然忘了姑娘自是姓林的，这府里再好，那也是姓贾的，姑娘在这里受了委屈，便是林府受了怠慢，身为林府的奴婢，竟连声儿都不敢出的，真真是窝囊到了极点了。
“我自知道。”雪雁苦了苦脸，抱怨道，“今儿早就被紫鹃姐姐说了不是，便是那些个丫头能说的话，我就不能说的？凭个什么呢，我是姑娘打林家带来的丫头，论理也该姑娘嬷嬷来说，她又算个什么，我只不忿，又不敢说，真真气死了。”
王嬷嬷怜惜道，“只别给姑娘添些麻烦便是了，姑娘既有了家去之心，你我只好生服侍。只一点，别下了林家的威风，你亦是一等丫头，跟他们也不差什么，你便没张嘴的？只听她说。”
雪雁气道，“姑娘在呢，我又如何说？难不成给姑娘没脸！见天的说姑娘的不是的嘴多着呢，下回让我见了，看我不打他们的脸！我说了便是烂嘴的小蹄子，我倒要看看，她们的嘴可烂不烂！”
王嬷嬷见雪雁一张脸气的红彤彤的，眼睛睁的大大鼓鼓的，笑道，“这又气上了，方才做什么去了？便是不让姑娘尴尬的话，一句不会说的？瞧你个丫头，真真学的东西多着呢。”
雪雁见王嬷嬷的促狭笑，有些个不好意思的低了头，闻言自思了半响，默默点头。王嬷嬷见了心下更为怜惜，只悄悄的看了看周遭，见那些个小丫头早已不见了踪影，便细细的将一些见不得光的私房话教与了雪雁，自此之后雪雁时时粘着王嬷嬷学习，竟成了巧嘴簧舌的能耐丫头这是后话了。
只说黛玉带着紫鹃来了贾母屋里，是时秦钟已是跟着宝玉和贾蓉去了王夫人屋里，贾母跟着鸳鸯笑着聊呢。
“林丫头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贾母见了黛玉，忙止了话，拉着黛玉的手直抱了怀里，细细打量了半响方笑道，“可是好了，看脸色竟是红扑扑的喜人呢。”
说完，又逐一细细的向紫鹃问了这几日黛玉的状况，又嘱咐了半日合该好生注意的地方，方才放了心，又笑道，“昨儿个跟管家谈的可好？果然是想得很了，看今儿个不就好了。”
黛玉自进来问了好便只笑不语，此时方回道，“自是极好的，打小林叔就疼我，如今见了，竟似隔了多久似的，一时聊着竟忘了时间。只愈加想念父亲，昨儿个特特嘱咐林叔给父亲捎个信。”
后又犹豫片刻，言道，“过些日子，便是父亲生辰，身为子女，在母亲离去之日，未能陪在父亲身边已是极为不孝，但得外祖母疼爱，来到府里亦颇有感触，然思念父亲亦是常理，今黛玉只求外祖母能允黛玉在父亲生辰之日回扬州为父贺喜，一则解了黛玉思父之苦，二则看望父亲身体安康，黛玉亦可安心。”
贾母原还是笑脸，听了黛玉之言，却是沉默了片刻，只搂着黛玉道，“林丫头这心思，外祖母又岂会不知呢？但你素来身子较弱，回扬州一路甚远，可是挺不住的，二来外祖母想念黛玉的紧，可不舍得。倒不如这样，你便挑些礼物，亲写贺词，赶明我吩咐琏儿亲去一趟便是了。你父亲知是你的心意又岂能不喜的？”
黛玉自知贾母不会应了此事，她亦未曾想过一次便成的，是以只沉默应对，并不答话，贾母见了只得叹息道，“林丫头别怪外祖母，便是宝玉听了，那更是不依的，在这里难道不好吗？说句不好听的，你父亲毕竟是个男子，你一个女孩子家回去了谁来照顾你呢，我可是一万个不放心的，只听了我的话，多多的挑些称心的物事，送了过去，谁敢说我的林丫头不孝，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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