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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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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贾琏送走了林管家一行人,便快马回了城,未曾着家便被同僚拉了去吃酒,一时嬉笑怒骂地自在着,谁人不知贾琏的禀性?见了那温软绝色的便挪不动脚似的,酒席见眼见着那同僚带着的女子,细如凝脂的皮肤,眉若黛,眼若流波,勾得他便什么的记不得了,只瞪大一双情眸盯着那羞涩的女子一杯杯的黄酒往下头灌去……
这厢黛玉携着惜春进了屋子,屋子甚为简陋,只一桌四凳,一炕而已,倒还干净着,雪雁带着几个小丫头忙着将带来的铺盖吃食摆着,又将洗涮用的东西好生放着,又去打了水烧着,安嬷嬷并着林荣家的细细打量,若有些不足便指了出来,倒也有条不紊。
黛玉眼见着惜春愁眉不展,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有些呆呆的,一时也不敢说,只得拉了她到炕沿上坐了,默默地安慰着。那头安嬷嬷见了,登时皱了眉,本就是不合规矩的,既是自家小姐愿意,她身为下人也没的说,如今倒好,难不成谁委屈了她去?便是年纪小,也不该如此,好歹是大家族出来的,当下心头对贾府更为不喜,亦认定临行前林如海嘱咐她的话便是真的了。
雪雁这丫头倒也机灵,见安嬷嬷的脸色不好,似对惜春小姐不喜,心下明了,自家姑娘好容易看开了些,这些个日子也不无事闷坐,也不愁眉长叹了,看着也活泼了好些,若又被引了回去,待见了老爷,可不就得一顿好打。
见水开了,忙拿了茶碗沏茶,回头笑道,“姑娘,四姑娘,快来喝茶,这天气怪冷的,喝了暖暖胃。”
惜春如此方回了神,见黛玉只温温的握着她的手,当下眼圈就红了,紧拉了黛玉的手,哽咽道,“林姐姐……”
屋子里的众人均不知发生了何事,见惜春似果真委屈的狠了,忙道,“外头还有些忙的,还要做些吃食,再有些屋子还要收拾的。”当下便都出去了,安嬷嬷看了惜春一眼,只不知这一番是好是坏,暗地叹息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往日只说我是泪人一般,如今才知道,这一名头可落错了人了,若是惜春妹妹,那才叫名·副·其·实,快别哭了,只哭的我心头亦酸涩,若又流了泪,可没人安慰咱们了。”黛玉抿嘴笑道,手却轻柔地拂去了惜春脸颊的泪水,她自是看得出惜春恐是有苦说不得,忆及自个那些个夜晚,独坐床头,双手抱着膝,心里酸涩异常,眼里含着泪,木雕泥塑一般的,只望着周遭的人当做没看见一般自去睡时的感受,恍如隔世,如今想起来倒也不觉得什么了,寄人篱下,又能有几人跟家里似的自在呢,往日也只是自寻烦恼罢了。
惜春知黛玉的心思,见她促狭地笑,只不依地躲到黛玉怀里头去,泪珠如那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洒下,她也不是不知理,岂会不知自己给林姐姐带来了多少麻烦,殊不知,她是怎么都不想在那般污浊的地方待着了,宁愿去做姑子去,好容易见林姐姐要家去,便死活要跟着来,打定主意谁说都不依了。便是年纪小也学了礼义廉耻的,再没有比那里更肮脏的地方!
无声哭了半响,方道,“林姐姐,我自当你是亲姐姐,可别嫌了我去。”
黛玉拿了帕子替惜春拭了泪,打量着见她眉间郁色去了些,心也放下了,“如此说可不就是疑我吗?都知我是那尖酸性子,保不准我就恼了。我自当你是妹妹的,只叫姐姐我疼你罢,跟了我家去,往后便真真是亲姐妹了。”
惜春方笑了,只不再想他事,一心跟着仙子般又清透又温柔的姐姐,那些个事她再不理的。言道,“姐姐放心,是我想茬了,方才都未曾好生偷看风景呢,头一回出了城,这外头可去的吗?”
黛玉方起身叫了雪雁进来,安嬷嬷和王嬷嬷见状也跟着进来,果见惜春眼仍红着,却是明亮的很,早不见了那般清愁之态,方松了口气,听了黛玉的话,忙道,“这里头人多口杂的,外头正安顿着,还忙乱,待会子等那林管家安顿妥当了,咱们在出去,也是便利。”
两位姑娘闻言方暂且罢了,喝了茶,一时聊了天,安嬷嬷忖度半响,将在外头理该注意的嘱咐了几句。不多时,又有林管家在外头请姑娘的安,只说梅翰林的夫人听闻姑娘在此,正叫人来请,也曾跟黛玉之母贾敏颇有些交情。
听着这么说,黛玉忙起身收拾了,换了身衣裳,又细细地问了安嬷嬷这位夫人与家母的缘故,方知自己个失礼在前,正经的长辈在,自个竟不知,可是失礼!
安嬷嬷见黛玉如此,笑道,“这不值当什么,原本这些个年也远着了,未曾有过联系,再有如今梅家的公子还在,咱们自是不能主动过去的,早已有丫头过去待你问过好了,如今去了,倒也不失礼。”
闻言,黛玉方安了心,见惜春也收拾妥当了,两人方跟着丫头向着另一头的屋子走去。
梅翰林一家子的院子跟黛玉这边相距不远,只出了院子又走了一段拐个弯便到了,一路上都有林家和梅家的丫头在,见人来了,忙迎了进去,进了屋子就见一位圆脸粗眉脸色温和的妇人迎了上来,只见她上身云雁细锦衣,金丝织云纹坎肩,下身同色暗花云锻裙,看似半旧的,屋子里的椅子和炕上也都被铺上了半旧的椅背和锦被,正有一个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在旁站着。
黛玉和惜春才拜见了,就被梅夫人拉了起来,一手一个携了到炕上,细细地打量了半日,笑道,“往日总听闻林家姑娘秀美标致的,如今见了方知那说法可及不上一丝半点,你母亲去的早,我又跟着你梅叔叔在那京城里头,竟不得见,如今想起来,真真是……”说着竟是哽咽了半响,在黛玉和周遭丫头婆子的安慰下方止了泪,笑道,“瞧我,真真该打,只见了你,我欢喜的很。”说着,在腕子上脱下一串紫檀圆珠的佛珠来,道,“这是前些年我身子不好,特特找大师开了光的,果然带了就好了,听闻你身体不好,如今送给你,自会保佑你以后都好好的!”
听闻东西如此珍贵,黛玉忙忙推辞,连安嬷嬷也在旁附和着,只那梅夫人不肯收回,只得收了,认真的谢了。
见黛玉收了,梅夫人又叫人拿了个镯子给了惜春,只当是见面礼了。梅夫人多年也跟着相公走了不少地方,知晓的也多,见黛玉和惜春好奇,便一一讲来,听得众人兴味勃勃,欲罢不能。
屋里头是热闹非常,反而外头确实冷清的很,梅翰林不敢放心,送了四爷和十三爷去了房间休息,只亲自去安排车马物事。
“四哥,方才在那门口,你到底怎地了?”老十三明显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见四哥又恢复了铁面,不甘心的又问道,
四爷斜眼撇了一眼十三,道,“两淮之事还未曾有定论,你到有空闲理会旁事?这差事若是办砸了,仔细阿玛打断你的腿。”
十三泄气,转了转眼珠,又道,“做着差事又有何趣?倒不如一路游山玩水呢,左不过做得再好也入不了别人的眼。”
四爷眼神暗了暗,终是伸手拍了拍十三的脑袋,起身走出了门。老十三的一番话将他刚刚才有的一番旖旎心思散了开,倒不是别的,才刚在那驿站门口,无意间瞥到了让他心神一颤的侧影,不过是个小丫头,却不知怎地让四爷觉得有一股熟悉之感,这让他诧异之余又有些止不住地注视着那般小人进了门,一时有些失神而已,那个是谁他很快就清楚了,也肯定他从未曾见过她。罢了,左不过是个丫头,只不妨碍他办差,他自也没那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