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女道士》随便笑

8、愤怒的石头

　　“我初见他时，他一袭青衫，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午憩，发丝黑亮黑亮的。翻旧的书虚掩在他的脸上，也没有掩盖住那眉眼间的柔和。那柔和的平静像一道光一样照在我的身上。那我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很长时间里，他都在这里看书、写字、休息。只是那天我像是魔障了般，一跃而下只想亲近一下他，看看那道光到底从哪里来，我只记得当我身上的红色裙摆在风里肆意飘开，我马上就能贴近他时，忽然他就把眼睛睁开了。那一刻我终于看清了那道光，那道源于他的心里，从他的眼睛中四散出来的光。”斑芝收回追随李祗的目光，嘴角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那然后呢？”我好奇的问。

　　“我心里一个紧张，在他睫毛微动的时候就隐了身形，变成花蹭着他的脸颊掉在他怀里了。”说到这儿，斑芝白净的脸已是一片羞红。“我不知道那时的他有没有看见我，但从那时起，每当我坐在枝头，总是能看见他一片笑意的望着我。”

　　斑芝眼里的幸福，我看得分明。李祗眼里的爱慕，我看的清楚。只是他真的舍得掉这一切么？在负与不负之间，他怎么做都是伤，怎么做又都没有错。

　　“我相信李祗对你的情分，虽然我不知道中间究竟又发生了些什么，但我只希望你不要做让自己让李祗都后悔的事。”

　　我不知道再对她说些什么，安慰似地轻抚了下她的肩膀。脑袋微微一转，正巧看见许石已经跟着李老爷回到宴席上，那带笑不笑的样子，旁人或许不明所以，但我心里很清楚，大石头生气了，更准确是愤怒了。

　　我眼中的许石，在愤怒的时候，嘴角那充满诱惑的笑意足以让对方沉迷。然后？犯了他禁忌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我看着被李老爷热情招呼这的李祗，实在是好奇谁能把他惹了啊？

　　亮晃晃的园子里觥筹交错，虽说只是赏花宴丝毫没提过寿之事，但这寿礼也没见少上一星半点的。许石坐在一边看着，笑意是越加的发冷，看的我都冒冷汗。直到星月当空，这园子里才终于清净了下来。

　　李老爷挥退了下人，园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们四人。“道长，方才我跟您说的，您考虑的如何？”

　　许石也不搭话，只是站起身仔细的把这木棉树看了个遍，最后把视线落在我身上，那眼神看的我还真有点心慌，不由得把身体侧了侧，把斑芝在身后隐去。这小动作，让正盯着我的许石裂开了嘴角。

　　“爹，您这是？”李祗起身，站在李老爷和许石面前，正好挡住了身后的木棉。

　　“祗儿，你最近来这园子里的时间有些太多了，玩物丧志可对你的前程没好处的。”说完，也不理李祗的反应，起身抖了抖衣襟，扬声说道：“今日也算是我特意请道长前来的，之二你打南边移来的这树，美是美，但这花期是不是也太长了呢。”说到这儿，眼中精光一闪，“借此赏花之时，请来道长，也是为来看看，这究竟是何物？还望道长费心了。”说完，颇有所指的看了看许石。

　　我瞟了眼有些自得的李老爷，还有低头看不见神情的李祗。“你是为了这李老爷所谓的寿宴才把花期延迟至今的吧？只是这是你有心知道的，还是他特意告诉你的呢，斑芝？”

　　“现在还有什么区别么？是他有意告诉我的也好，是我的心意也罢，结果都会是一样的吧。”说到这儿，我看着斑芝自嘲的一笑，接着说道：“只是我竟然现在才明白，原来如此。姑娘，你把元丹取回吧，这应该才是他想要的。”斑芝晦暗的神色落在我眼里，伸手抚顺了她有些被风吹乱的发丝，“傻丫头。”

　　话音刚落，斑芝红着眼眶抬头看着我。那神情是让我熟悉的心疼。只是我突然不知道，她是因为我的话，还是因为那人是李祗的父亲。

　　“夜深露中的，就不麻烦道长了。爹，您这可真是说笑了，万物皆有灵性，您说的话怎么自己还怀疑起来了呢。”李祗笑盈盈的接着他爹的话说道。“还是让道长去歇息吧，咱们南尧城的好风光，道长您可得趁着好时候多逛逛啊。”

　　“那在下就先去歇息了，明日我自会给你个交代的。”这话是对李老爷说的。说完，许石转身拉着身边有点呆蒙的王琉就出了园子。

　　深夜了风也大了起来。坐在风里的斑芝，虽说脸色依然苍白，但属于她的瑰丽挡也挡不住，看着眼前样貌多动人，性情就多痴情的小花妖，心里不禁感慨一番。

　　“祗儿，你这心思用的有些过头了。”

　　“我不是爹，有些事情我做不了假。”一改刚才的笑意盈盈，李祗的语气很是冷漠。

　　“你这个逆子，说的是什么话，这是你跟我说话的语气么。”李老爷尽力压低嗓门。

　　“爹，已经有了一颗还不够么？”李祗沉声说。

　　“说的这是什么糊涂话。”李老爷的眼中明显出现了一丝慌乱，死盯着李祗“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子，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娘应该在我5岁是就去了吧，而不是两年前才仙游的吧，爹。”李祗说完，李老爷面色早已惨白一片，有些颤抖的后退了几步，晃晃悠悠坐下，嘴里嘟囔道：“你怎么会记得，她掩饰的那么好，她答应不会说的，她答应过的。”

　　“爹你指的是我的生母，还是养母呢？”李祗的音调倏然变冷。“她当然什么都没说，不过我长了眼睛，长了心，就算我当时只是年岁再小，娘亲身上的味道我又怎么不会分不出呢，她的身上分明带着我娘亲没有的花香。那时我还纳闷，没见娘亲熏过香，怎么会有香味呢，况且样貌也是一模一样的。她对爹很细心，对我也好，就连我的衣服也不忘绣上跟爹一样的木棉花。”说到这儿，李祗抬头朝我这边看来，那目光越过我落在斑芝身上，好一会才微微闭了眼，睁开接着说：“娘喜欢的可是茉莉啊，怎么可能会秀这样艳丽的花朵。”

　　李老爷眼中已是惊惧万分，“你……..”再也说不下去了。
　　“爹肯定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吧。她对我那样好，我又怎么会怀疑她呢，味道、喜好的改变，这些在5岁孩子眼中根本就不会去留意。”

　　“那你？”

　　“说起来，她真的跟娘一样善良，在我印象中甚至比娘对我更好，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她每个月的同一天都会出城，在最东边栽种茉莉花，这您是知道的吧。也就是那时候起，着府里的茉莉慢慢的就全都不见了，我当时只以为是爹你不喜欢，连带着娘也不在府里种了。不过，她每年倒是都会带我去她种的那片茉莉那儿，我问过她，她只说种这些是为了纪念一个喜欢茉莉的故人。爹，这就是你从不在东门进出的原因吧。”李祗迅速隐去眼中闪过的暖意。“两年前，几乎没怎么生过病的她竟然一病不起，被移到别院修养，没多久贴身的侍女就来说她不行了。爹，你真的忍心么？”

　　我握着斑芝颤抖不已的手，听着李祗说的这些，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