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仙剑四】玄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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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朗气清，天高日晶。
思返谷里草窜得挺高，青青黄黄，看着倒也很有几分自然意趣。云天青仰躺着，嘴角噙笑，双手叠枕在脑后，一条腿支楞着，那姿态是十二万分的悠哉清闲。忽然间他眸光一亮，连忙支起上半身，乌发乱垂，上面还沾了片草，“师兄，就知道你不会忘了你可怜的正在受苦的小小师弟我的！”
玄霄提着食盒，尚在谷口便闻得这话，便看见“可怜的正在受苦的小小师弟”正一手撑地，一手向他猛招，轻轻摇了摇头，下意识便加快了步伐。
云天青作感动状，眼泪汪汪道，“果然还是师兄最好了，知道我饿得要死，也不辜负我们二人同床共枕之谊~”
同床共枕……这话还真是耳熟，玄霄脸一黑，冷眼扫了过去，便见他眉眼带笑、下颌微收，正抱着一块肘子吃的好不快活，恍然间新旧时光交叠。这少年总一副惫懒脾气、欢喜模样，犹记当年自己很看不惯这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做派，每每说教与他，他好脾气极少分辨，大抵也是知晓玄霄生就一副到了黄河心也不肯死的执拗性子，并不求玄霄理解，只笑嘻嘻转开话题，或是用沉默表示他的不认同。而如今玄霄经历许多，心性大变，看他反倒加倍顺眼。原来人本就只活在当下。
正所谓，生尽欢，死无憾。
作如此想，玄霄只觉天地一清。
见玄霄愣神儿，云天青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手一翻，不知自哪处翻出一小坛酒来，递到其面前，“师兄可要来点儿？”
“此次私下山带回来的？不是都被重光收了么。”玄霄习惯性的一敛眉，向他乜去。
对于他直呼长老这般无礼行径，云天青已经习惯了——他这师兄看着是律己守礼之人，有时行径却又是再离经叛道不过的。再者玄霄也只在自己面前才从不掩狂态，这也叫云天青心下暗喜，心说这冷面师兄待他到底是不一样的。
也的确，如今偌大一个琼华上下多少人，能叫玄霄维持一点面子上的尊敬的也不过授业之师太清真人，还有为人无可挑剔的大师兄玄震，至于其他人，几大长老在玄霄眼里都是死人，至于夙瑶，玄霄心里可从未承认过这个师姐。
云天青一脸的得意劲儿，倍儿欠揍，“重光如何斗得过我！”说着手便将泥封拍碎，把酒坛启了打算往嘴里送。
玄霄见了，手腕轻转，那眼看就要碰到云天青唇的酒坛顿时便到了他手，“不是给我么，却之不恭。”言罢嘴角微勾，仰首便一口灌下。
原本不过是一时促狭心起，想和云天青开个玩笑，然而酒一入喉，顿起疏狂之性，竟是不愿停了。
云天青有些傻眼，愣愣看玄霄痛饮，一时间转不开眼去。一直以来，这个师兄都好像有好大的心事，少有开怀时候。开始时是过分律己，纵然至清至正，亦也至孤至冷；后来又好像是骤然挣脱了桎梏，有些物极必反的架势，也不是会掩饰自己的人，只是向来与人交往甚少，这才没人察觉，可同吃同住的云天青却看得再清楚不过，每每见其郁色，感其戾气，心下忧甚却苦于无可施为，只能缠着他些以求逗他一乐。可是今次却不同，他长袖起落间一派洒然，似乎是多时困扰一朝解，兴致极高，当是时霞光曼映、锦云铺叠，然遇见他容光离合，亦只能沦为陪衬。
也不知师兄是遇见了什么好事……莫不是得遇佳人？那也不知是何等样的美人儿，才能让眼高于顶的师兄放下身段儿，怕只有天上的仙女了吧。不过仙女未免太冷清些，和师兄凑一块儿不是要把旁人都冻死？不妥不妥！云天青胡乱猜想。难得见玄霄展颜，云天青也高兴得很，只是面上却还是做肉疼模样，眼巴巴瞅着那酒坛，好似一只弃狗。
玄霄自知酒量不济，本也不打算多饮，见云天青可怜情状，不由失笑，扬手便将酒坛子抛了过去。云天青抬手接过，晃了晃，见还剩不少，登时大乐，一口复一口喝得不亦乐乎。
见他舒适惬意，玄霄便也学他将姿势放得随意，但观得墨色漫倾，穹顶由粉蓝渐而绛紫，再由绛紫度至深蓝，唯一份清透不变。天幕嵌点点辰星、闪烁不定，玉轮光转、天下皎皎，料年年岁岁应如是，更觉胸臆是说不出的开阔。
一颗赤子之心，经霜不变；
一身傲世之骨，纵天难绝！
他断仙缘，唯为不屑天；他欲成魔，但因求自在。却再不是源于一腔愤懑，满腹怨仇。谁要来拦，斩之可也！少年时入琼华，不过是为了成仙，而成仙，也只是为了让这天地再难拘他。当年意气，终于回归。
一声清啸，任兴之所至，抽出解于身畔的长剑，提气纵身。
“意气凌霄不知愁，
愿上玉京十二楼。
挥剑破云迎星落，
举酒高歌引凤游。
千载太虚无非梦，
一段衷情不肯休。
梦醒人间看微雨，
江山还似旧温柔。
世上岂有神仙哉，
涛山阻绝秦帝船。
汉宫彻夜捧金盘，
玉肌枉然白生骨。
不如剑啸易水寒！”
长衣胜雪，乌发如檀。流光急转，剑气纵横。瑰姿玮态，逸性飞扬。
一月，一坛酒，一溪云。
二人，或白衣舞剑，或痛饮狂歌。
然后，还剑入鞘，酒罢歌消。天地蓦然一静。
云天青问，“师兄原来喜欢夜观星象，我或可有幸蒙师兄指点一番？”
“这颗是什么？”
“天枢。”
“那颗呢？”
“摇光。”
……
“那这一颗是？”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
夜华盛极时，云天青依稀酒醒，转过脸去静静端详身旁那人睡颜。半晌，他小心伸出手去，摸了摸那人眉上额间一点朱砂，少顷抽回，笑得如一只偷了腥的猫儿。
天知道，入门头一日他便想这么干了，可惜白天对着一张冷面不敢，晚上那人偏又浅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仙剑四】玄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