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有只喵

8、出嫁

　　永和元年立春

　　叶流苏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一般，她马上就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了。这几日一直沉浸在欣喜之中，如今若不是碰触到身上这件柔滑精致的嫁衣，叶流苏还当自己又是做了一场美梦。她喜红，却不喜欢繁琐，身上的嫁衣很重，层层叠叠如同江边涌着的波浪。裙摆饰着的，是连串的精致的金片，裙面上是请了临川最后的绣娘绣的戏水鸳鸯。叶流苏发上别的十二金钗是当今皇上特地命人雕的凤凰。这是当朝皇帝，叶流苏的知音，给她的礼物，赐予她的满满尊荣。明明身上穿戴得沉重，但是一想到自己马上要与皇甫成则结婚，叶流苏整个人都好似要飘起了，羽化登仙一般。
　　嫁给王爷本就是个很费体力的事情，繁琐的礼节得规规矩矩的做完。做完这么一套，莫说是旁人了，就是叶流苏这样习武之人都有些不耐了。到了最后，由着丫鬟扶进新房，叶流苏便直直坐在了床上等着皇甫成则。

　　明明很累很累，但是叶流苏的心理却好似浇上了一层蜜汁一般，甜的化都化不开、坐在新房里，虽是蒙着头，但是夕阳透过大红色的窗纸，将地板染上了一层红纱却是结结实实的入了叶流苏的眼。

　　“他还在外面敬酒吧”，叶流苏低低地说着，脸上满满的红晕却比任何胭脂还要醉人。

　　锦绣听了叶流苏的话，灵巧的从叶流苏的发间滑出，很不厚道地爬出了新房，留下气愤的叶流苏在那里干瞪眼。

　　成婚本就紧张，更何况是嫁给自己的心上人。而且，锦绣不厚道的离开，更是让叶流苏失去了陪伴，变得有些不安起来。让新房很是寂静，叶流苏是习武之人，听着窗外偶尔出现的风声，方才不那么紧张。

　　叶流苏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感觉那段时间很长很长。听得“吱”的一声，叶流苏心跳得厉害，那被烛光拉的长长的影子，以及有些凌乱但是还是沉重的脚步，来的人是皇甫成则，而不是来添烛的婢女。

　　叶流苏看着那道阴影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空气里都带着些许陈年女儿红的香气，那脚步声好似踩在了她的心上。紧张，那是叶流苏几近忘记的情绪，却是每每遇到皇甫成则便有的，此刻尽数涌上了叶流苏的心头。抬起头，叶流苏邹着眉看着眼前红色的盖头，天知道她是多么想要看到皇甫成则此刻的模样。、那道身影终是走到了跟前，叶流苏甚至可以感受到皇甫成则呼吸所产生的气流拂到了自己散着的发丝上。叶流苏觉得她是第一次可以靠皇甫成则这般近，一呼一吸，彼此都是交融着的。欢喜的心情不言而喻的涌上了叶流苏的心头。

　　盖头被挑开了，叶流苏抬眼望去是皇甫成则透着酒晕的脸。“他是喝多了吧”，叶流苏心里这么想着。本想是与那人像是寻常夫妻那般喝杯交杯酒的，但是看着那人醉的迷迷糊糊地，叶流苏竟是不忍心继续灌醉他了。叫婢女不用送交杯酒什么的，叶流苏将皇甫成则宽了衣服，弄到床里面，细细的掖了掖他的被子以确保他不会在这倒春寒的天气里生病。叶流苏男的穿得这么美，可是皇甫成则醉的那么厉害，那般样子怕是没有看清自己的模样吧。有些懊恼那些灌醉皇甫成则的人，舍不得在他还没有看清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换装，叶流苏一咬牙，穿着沉甸甸的嫁衣就这么和衣躺在了皇甫成则身旁睡了过去。

　　那晚叶流苏梦见了初遇皇甫成则的情形，他的衣衫是那么的白，在昏暗的甬道里仿若发出了微微的光亮，从他的身后看去好像那人不似在凡间。他的背很直很直，直到让人看了就觉得很累。叶流苏看得心里发疼，连走路都要将背挺得那般直，定是很不舒服的，看起来孤独又沉重。叶流苏想要握住皇甫成则的手，告诉他，她叶流苏会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所以他皇甫成则并不是孤单的。可是明明意识是那般的清楚，可是叶流苏却是发现自己只能够一直跟着皇甫成则走，却是完全够不着他。一直一直保持着距离，明明很短的距离，却是天堑一般置在她与皇甫成则中间。叶流苏只能看着那个孤单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沉默与孤独。口不能言，四肢也不受控制，叶流苏用了十倍百倍千倍的意志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抓住皇甫成则的手。明明是只用了意念，身体没有动，但是叶流苏却觉得自己好似用尽了所有的毅力。可是不想要放弃啊，好不容易才可以离那个人这么近，怎么可以放弃。

　　终于，在无数次挣扎中，叶流苏终于抓住了皇甫成则的手，展开笑颜，对着回过头的他说道：“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叶流苏一觉睡得极沉，待到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身边人早已不在，叶流苏谈了一口气，将身上的衣衫褪去，换了平时穿得那件红衣。叶流苏简单的将发盘起，叠被时看着床上那一团红色心中震惊。

　　叶流苏梳洗罢，走出房门远远地便瞧见远处走来的人，笑着说：“昨日可睡得好”？

　　那人道：“我昨日醉了，累的你怕也是睡得不安稳”。

　　叶流苏压住自己心中的疼，倾身挽住对方的手臂道：“我们如今也成了亲，也．．．．．．圆了房，往后我们便是夫妻了”。看着对方讶异的表情，叶流苏只能在心中叹息，她还是年轻的，还有漫长的时间可以等待，可以付出，起码现在她叶流苏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挽着皇甫成则，这不就是进步么。

　　“叶姑娘要不要和在下一同去用膳”，皇甫成则问道。

　　叶流苏眉间一蹙，面上人就笑道：“成则，我唤你成则可好。我们已经成亲，你叫我流苏吧，叶姑娘太过于生分了”。

　　“流苏可愿意与我一同用膳”？

　　叶流苏喜欢皇甫成则的声音，温润的，像是上好的玉石。亲昵地挽着那人的手臂，叶流苏迎着透着树缝照到身上的阳光，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幸福感，连着嘴角都是大大咧咧地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