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仙尘》火榴妍

11、破界

　　沈沐枫知道温柔指的应是常坐在甲板上看书的孟瑜公子与那书生李平。

　　沈沐枫连忙表态，“温姐姐太谦虚了，我可不想做什么大学问，也就只能麻烦温姐姐你了。”

　　燕笑笑也道：“就是，我也只认定温姐姐。咱们是学认字，又不是做学问，那两位架子太大，我可求不起。”说着吐吐舌头，逗得大家都笑了。

　　顾浩然和裴君凌也使劲点头表明要跟她们一起学。连杜小蝶也说跟他们一起习字。

　　温柔道：“我知道小蝶可也是识字的，正好也来指点指点他们。”

　　杜小蝶羞红了脸，双手攥紧了衣角，半晌才小声说道：“温姐姐取笑小蝶，小蝶哪里懂……”

　　温柔看杜小蝶实在害羞，也就算了。

　　就这样，从当天开始，温柔教，沈沐枫、燕笑笑、顾浩然和裴君凌跟着学，杜小蝶在一旁自己练自己的。

　　沈沐枫终于开始了她的认字生涯。

　　......

　　温柔发现，这几个人里，完全不识字的其实只有沈沐枫和燕笑笑。

　　裴君凌家世好，也是某国的世家嫡子，虽然年纪小，但在家里的时候启蒙早，也识得不少字了。

　　顾浩然虽然出身平民，但家里孩子没那么多，他又是男孩子，家有余粮的时候也曾被家人送到附近蒙学里附读过一阵。

　　杜小蝶是大家族里的庶女。

　　作为名门贵族里的嫡长女，温柔从小就是作为当家主母来培养的，自然知道大家族里的庶女通常都不受重视，她们的主要作用就是将来应家族的需要联姻，基本上没什么自主权。

　　不过不比那些普通人家的庶女，通常情况下，大家族为了面子上好看一些，也会找人来教导庶女一些东西，不至于什么都不会，将来出去给家族丢脸。

　　温柔特意注意过杜小蝶，她确实识字有限，识得的字基本上就是《孝经》《女诫》里的，字写的也一般，不像是有专人指导过的。她的绣活以她现在的年纪看还是不错的，看来是自己下了功夫，但是绣法单一，花样陈旧，也没有什么大方之气。

　　读书识字通常是有钱人家才有条件去做的，即使是有点条件的平民之家也只会送男孩子去学。

　　燕笑笑是平民之女，如果不是被仙人选中，像她这样的普通女子大字不识一个，就这样过一辈子的比比皆是，所以她再无聊也想不到要去学认字。

　　倒是沈沐枫，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要读书识字。

　　如果说沈沐枫是无聊的情况下被没事就看书的孟瑜和李平影响，温柔也不会多想。

　　但——沈沐枫是逃难的乞丐出身。用她自己的话讲，她从记事起就在逃难。那即便之前她家世良好，她小小年纪能记得什么，而再经历了几年的逃难生活，除了求生，怕也顾不上别的吧。

　　温柔尚记得初时见到沈沐枫时，她身形瘦小面色枯黄，应该不会是短时间的苦难生活能造就出来的。

　　可那之后，温柔觉得沈沐枫的表现与她的样子完全不符。

　　看看同样是小乞丐出身的钱狗儿，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来到皇宫后看见什么都觉得好，都想拿走。刚来的时候身无一物，临走的时候用床单包了一个大包裹……

　　反观沈沐枫，小小年纪镇定自若，突然身处富贵也从未对身周的物事表现出过多的好奇，见怪不怪。吃饭的时候斯条慢理，每样都尝尝，然后再挑自己喜欢的吃。看着不懂什么礼仪，说话做事却沉稳条理。她不怎么爱说话，温柔有时会觉得她更像是不愿意多说话。即使自己身无一物，也没有在踏入天下至尊之地，成为皇宫的尊贵客人之后，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给就大方接受，不给也不随意要。

　　还有她与仙人的接触……虽然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也能看出沈沐枫当时并没表现得卑微懦弱，反倒是不卑不亢，谈笑自如的。温柔觉得即便是自己，那时也不定能做的比她更好了。

　　温柔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女孩。

　　也许，不止是她……

　　刨去家世的因素，温柔发现其实这里的好多人都有其特别的一面，就连燕笑笑，不学东西则已，认真学起什么来，也是很快的。

　　如此看来，能被仙人选中的没有简单的啊……

　　一直以来，温柔都觉得自己很聪慧，加之又是出身名门、天之娇女，虽然她表面看起来谦和大方，骨子里确是高傲的。

　　之前她一直觉得以她的头脑和能力，足以让她能够从容应对任何事情。

　　可是现在……又想及自己的灵根，她无法不担心。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困难，未知的一切……比起刚开始知道自己有仙缘有灵根可以修仙时，家人的欣喜和自己的兴奋，她现在更担心自己会有一个何样的未来，将来是否还能如以往那般应对自如……

　　 

　　沈沐枫可不知道温柔如何想她，就算知道，她也无可奈何。

　　刚穿越来，时刻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时候，是顾不上。等缓过来了，她发现自己不会装小孩子。

　　没办法，穿越前都快三十岁了，童年已是那么久远前的事了，除了父母偶然回忆起来时津津有味，她早就想不起来自己五六岁时是什么样子，做了什么，在想什么……

　　能记起来的，五六岁的小沈沐枫当时应该是穿着漂亮衣服扎着两个小辫，在幼儿园大班蹦达。哦，对了，还有，自己最喜欢的一双小红凉鞋小了，妈妈要扔，她抱着小红鞋哇哇大哭，好像也是那时候的事。

　　至于习性，她就更没办法了。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才穿来多长时间，前生的脾气秉性已是根生蒂固，不是短时间装装就能装得像的。

　　周围几个接触多的也不足以做参考……

　　温柔比她前世都成熟。

　　杜小蝶动不动就害羞——这个她绝对学不来。

　　燕笑笑倒是最像孩子的，爱说爱闹，性子活泼，一会儿撒娇一会儿笑闹，一会儿又像个大姐姐般照顾人……

　　顾浩然机灵的要死。

　　裴君凌倒是与她岁数相当，却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不怯生，总是用乌溜滚圆的眼睛无邪的看着你，不多说话，却极有心眼……

　　这些还都是孩子么？！沈沐枫忍不住哀呼，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这点倒是跟温柔想到一块儿去了。

　　沈沐枫实在想像不出穷苦人家的小女孩应该是什么样子，是卑卑怯怯的缩在一边，还是卑躬屈膝的给小少爷端茶递水当小丫鬟？——想到这里她就恶寒，打死她都做不到……

　　索性，她就只能尽量装着怕生，少说不必要的话，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套一些信息……

　　沈沐枫不知道温柔的观察力如此厉害，只通过短暂接触下的一些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许多不寻常的地方，否则，她就只能庆幸自己穿越的是修仙文，而不是宅斗文——那会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有事儿做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前几天就能望到的巨大冰山居然还没飞到，不过，也越来越接近了。

　　这几天总是有人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云华门是不是就在那座巨型冰山之上。

　　还有人佐证——殊不知那些绝世门派通常都是位于隐秘的幽谷深山，普通人看不见也去不了。大多数人都觉得很有道理。却又有人疑惑了，这冰山普通人连靠近都靠近不了，他们还没开始修炼，不知道受不受得了那严寒……也有人说了，仙人住的地方自然是有仙法的，你看咱们现在都挨冰山那么近了，不也没感觉到冷嘛，说不定那门派里就跟咱们现在在船上一样……

　　也有那胆大的孩子去问那面善的仙人，仙人只是但笑不语。

　　从飞船上向外望去，不远处的冰山群峰耸立，巍峨壮丽，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却是人迹罕至，寸草不生，鸟兽绝踪。

　　所有人都在惊叹大自然的美景，鬼斧神工又浑然天成。

　　不知何时，除了严师祖，所有仙人师叔们都出来了，聚在一起。

　　身处巍峨的冰山群中，看不出远近距离，但大家看到师叔们都出来了，便猜测是否快到门派了，个个都是激动万分。

　　又足足过了半天，连严师祖也出来了，于是大家更加激动，这是不是说明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但看严师祖一脸严肃，其他师叔也是表情凝重，围在船头法阵处。

　　飞船一如既往的飞着，只有严师祖和师叔们感觉到飞船在慢慢的减速，而此时镶嵌在阵法里的高阶灵石也开始微微闪烁。

　　“到时候了，开始！”

　　随着严师祖一声令下，严师祖率先往阵法中心处注入灵气，其他师叔们紧随其后，掌心皆对准阵中位置注入灵气。灵气流慢慢汇聚成一大注涌入阵心处，随着大量灵气的涌入，高阶灵石不再闪烁。

　　而飞船越飞越慢，就像在冲破巨大的阻碍一般，很慢很慢……但没有停住，依然在缓慢的前进。这时就连在甲板上愣愣看着的凡人们也都感觉出来了。

　　霎那间，飞船就像是破浪而出一般，忽然松快起来，逐渐的越飞越快，不一会便又恢复到了原来的速度。

　　严师祖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喝一声：“收！”众人齐齐断掉灵气，收回手掌。个个脸色苍白，不住的往嘴里塞各种回灵丹药。

　　“看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沈沐枫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全变了！

　　再看不见一丝白色，满眼都是苍翠润绿，同样是巍峨雄壮的绵延山脉，群峰耸立，独不见一点冰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