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炮灰的重生（综同人）》双面人

3、情深深雨濛濛3

　　李副官送客人到大上海门口，正要把黄包车停在路边准备等着拉客，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依萍的出现，他见依萍打扮得非常贵气，立即冲到她跟前，满脸的不可思议。

　　傅文佩母女两个的生活清贫，李副官比谁都清楚，自从被赶出陆家以后，她们一天好日子没有过，傅文佩每个月还要补贴自己家，几年都没添过新衣裳，可是依萍身上居然会穿着白底水墨画的长款夹旗袍，面料很珍贵，自己拉一个月的黄包车都未必能买得起，还裹着很温暖的呢子大衣，戴着很精致的镯子，长发披肩，面庞明艳，如画一般好看。

　　赶上来的何书桓听到一个车夫喊依萍小姐，情不自禁地呆住了，这个女孩子好奇怪，明明是个歌女，在这里唱歌，却有人叫她小姐，似乎又像是出身大户人家。

　　她身上一定有故事！何书桓坚定了采访的心思。

　　“依萍小姐，要不要我们解决他？”平安和康乐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因为卖花赚了不少钱，所以待依萍很好，挡在依萍身前，狠狠地瞪了李副官一眼，李副官雄风犹在，恶狠狠地回视，一点害怕都没有。

　　依萍叹了一口气，避不开的孽债啊！

　　以前她在傅文佩的影响下，觉得李副官一家很可怜，觉得都是陆尓豪做的孽，觉得是陆家对不起可云，所以她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可是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天真，王雪琴有错，可是丫鬟和少爷上床何尝没错？十六岁的年纪，已经知道世事了，就没想过后果？

　　李副官说不用司令家的钱，维持自己的骨气却压榨了自己母女，难道那时候的钱就不是陆家的？自己那时当歌女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他们家衣食无着因为可云的病。

　　而傅文佩，对自己也不像是对待女儿吧？明知家里穷得很，却还是宁可为了别人，放弃自己女儿上大学的机会，依萍想，她是为了陆振华吧？希望陆振华知道她接济李副官后可以接她回去，也是为了陆振华的愤怒和丢脸，冒着大雨来逼迫自己退出大上海。

　　她的善良，是剥削了自己生存的权利。

　　现在，她还在接济李家吧？不然二十块钱怎么会不够。

　　依萍从平安和康乐身后转过来，望向李副官的神色十分淡漠，“李副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五年前不是一家子离开上海了吗？”却没有回答李副官的话。

　　李副官一脸愁苦，伸手揉了揉脸，道：“真是一言难尽。”

　　“既然一言难尽，那就下次见面再说吧，我要回家了，别在这里挡了大上海的客人。”还没出正月，夜风有些凉，依萍拢了拢大衣，她不会陪着李副官在门口吹风，既然避不开李副官家的负担，那就想方设法摆脱吧，反正，她知道一切来龙去脉。

　　李副官手往毛巾上擦了擦，道：“依萍小姐，我送你回去。”

　　依萍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麻烦你了，李副官，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有人送我。”

　　李副官看着平安和康乐，皱眉道：“他们是谁？依萍小姐，你怎么能让不认识的人送你呢？我可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家吧，不然夫人一定会担心的。”

　　平安和康乐都瞪着李副官，觉得这人真讨厌，在依萍跟前唧唧歪歪，康乐向平安使了使眼色，平安把送依萍回家的车开了过来。

　　依萍没理李副官，也没理会想上来搭话的何书桓，直接上了车，扬长而去。

　　李副官看着绝尘而去的小轿车，先是一惊，随即又是痛心，又是担心，匆匆拉起黄包车往傅文佩和依萍母女居住的房子跑去，黄包车无论如何速度都比不上轿车速度快，等他赶到母女俩住的地方时，早已不见了轿车的影子。

　　李副官用力敲门，“八夫人，八夫人开门！”

　　傅文佩坐在屋里正呆呆地看着依萍紧闭的房间，一脸忧愁，她不知道依萍为什么变得如此陌生，刚刚依萍回来她才发现依萍穿着打扮都不是自己家能穿戴得起的，很漂亮，很精致，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家里没钱了让她去要，她不但不去，回来后也不理她，直接进屋。

　　她说她上班了，那么她到底找的是什么工作？会不会自甘堕落了？

　　一想到这里，傅文佩就心惊肉跳，听到敲门声，吓得一跃而起，等她听到是李副官的声音，才定了定神，走过去开门，“李副官，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是可云出事了吗？还是家里没钱了？不过你得等等，我们家里也没钱了，依萍还没去要呢！”

　　李副官抹了一把汗，往院落里东张西望一下，没见到依萍和那两个人的身影，于是急忙问道：“八夫人，我不是来要钱的，你上次给的十五块钱还有三块钱，够花好几天了。八夫人，依萍小姐回来了吗？我担心她，所以就跟过来看看。”

　　傅文佩听到李副官不是来要钱的，顿时放下心来，但是听到他问的话，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让他进来，道：“依萍已经回来很久了，现在大概睡下了，你在哪里遇见依萍的？她说去上班，你知道她在哪里上班吗？”

　　“依萍小姐在哪里上班，八夫人你不知道？”李副官感到有点奇怪，随即他想到了依萍漂亮的穿着打扮，似乎是从大上海舞厅里出来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保镖开车，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八夫人，难道依萍小姐是在大上海上班？”

　　“大上海？大上海是什么地方？”傅文佩焦急地问道。

　　“大上海是上海滩最有名的娱乐厅，也就是歌舞厅啊，老板秦五爷纵横黑白两道，在上海滩很有地位，那里鱼龙混杂，不是正经女孩子该去的地方。”李副官很担心依萍步入歧途，“八夫人，你一定要劝劝依萍小姐，千万不要去那里啊！”

　　傅文佩大吃一惊，问道：“难道你是在大上海舞厅见到依萍的？”

　　见李副官轻轻点了点头，傅文佩立即转身跑进屋，使劲敲依萍的房门，“依萍，依萍你开门！依萍你快出来，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自甘堕落了？是不是？”

　　依萍这一世在大上海唱歌，没想过瞒着他们，他们若是没发现自己也不会故意说，发现了自己也不在乎，她本来已经入睡了，听到傅文佩凄厉的声音，微微叹息，起身套上厚厚的外套，打开房门，淡淡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傅文佩担心她吗？

　　是的，担心，前世不就是冒着大雨逼迫自己离开大上海吗？那时候有陆振华每个月定时给的生活费，自己也和他父女和解了。可是战争爆发以后呢？一家老弱妇孺，没一个有收入，那时她去大上海唱歌的时候为什么就不担心不反对了呢？

　　那是乱世啊，真正的乱世，乱世不是更危险吗？

　　可是傅文佩没有担心自己，她只知道自己每个月能拿来大笔的钱养活眼前的人。

　　傅文佩听了这话，痛心不已，斥责道：“依萍，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为什么要自甘堕落？歌舞厅是你一个正经女孩子能去的地方吗？你这是在挖我的心哪！”

　　依萍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了李副官一眼，然后轻声问道：“那么妈妈，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辍学工作？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去大上海？如果你能坚强一点，如果你能为我着想一点点，我怎么会自甘堕落呢？何况我根本没有自甘堕落，我虽然在大上海里工作，但是我依旧洁身自爱，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龌龊！”

　　两行清泪从傅文佩脸上流了下来，她哽咽道：“依萍，你是在怪我吗？是吗？”

　　见她们母女两个恍若陌路之人，李副官在一旁急得扎煞着手，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地劝道：“依萍小姐，你快跟八夫人道歉，你怎么能这么尖锐地指责八夫人呢？”

　　依萍转头看他，清澈的眸子像冰块一样，冷冷淡淡地道：“李副官，我并没有说错为什么要道歉？你觉得我的指责很尖锐吗？那我告诉你，我还有更尖锐更激烈的指责。谁都有资格来鄙弃我的工作，唯独你们没有！”

　　李副官张口结舌，没想到依萍对他竟然没有丝毫敬意。

　　“依萍，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的善良呢？你的善解人意呢？”傅文佩惊恐极了，这还是她的依萍吗？这么尖锐，这么的冷嘲热讽，像是，像是陌生人一样。

　　“我没有善良，我从来不曾善解人意，我的善良，我的善解人意，都在你们的抛弃中消磨殆尽了，所以你们不要期望我还有什么善良，什么善解人意。”经历过那么多事，经历过那么次的心寒，依萍没有期待过这一世的母女情，“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妈妈，我在大上海上班，我在大上海唱歌，那里就是我没有机会上的音乐系！我没有机会把我的音乐当成艺术献给听众，但是现在可以把我的歌声我的才华献给大上海舞厅的客人！你不要觉得歌女低贱，也不要觉得我唱歌玷辱了门风，如果你嫌弃的话，先想一想，我为什么会如此。”

　　傅文佩泪流满面，几乎泣不成声，“依萍，你到底怎么了？你变得好可怕，你为什么会以在舞厅唱歌为荣？你让我怎么向你爸爸交代？”

　　一想到陆振华听说依萍在大上海里唱歌，她就心惊肉跳，不知他会爆发怎样的怒气。

　　依萍嘴角流露出一丝丝讽刺，轻声问道：“妈妈，这几年来，当你没钱给你女儿交学费，当你没有钱给你女儿做衣服，当你没有钱给你女儿吃饭，当你让你女儿忍辱负重像个叫花子一样上门讨饭时，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向爸爸交代？你现在说，不是太晚了吗？”

　　傅文佩颤声道：“你是在怨我吗？是在恨我让你吃苦了吗？”

　　李副官和傅文佩一样，被依萍的言论惊呆了。

　　依萍看着和她同声共气的李副官，嘴里冷笑一声，道：“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在姐姐死后，我就发誓要保护你，为了你，我和别人争，和别人闹，我昂着头不屈服，可是你给我的呢？你抛弃了我，是你抛弃了我，所以不要在这里怨我不理解你！”

　　然后，她对李副官道：“李副官，你来评评理，听听我说错了没有，我们母女一个月二十块钱不够吃喝吗？可是我每次都听到妈妈说没钱，连爸爸给我的两百块学费都不见了，妈妈还说不出所以然来，我不该生气吗？那不见了的岂止是两百块钱？还有我一辈子的前程啊！我的前程都是被妈妈毁的，现在有什么资格说我自甘堕落？如果没有我的自甘堕落，这几个月以来没有陆家的钱，我们吃什么？穿什么？难道要像叫花子一样饿死街头吗？”

　　李副官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他怎么能告诉依萍，她们的钱不够花都是因为傅文佩补贴给他们了，他怎么告诉依萍，可云犯病的时候很可怜，弄坏了人家的东西，人家索赔两百块钱，所以她的学费被傅文佩拿来给他们赔给人家了。

　　他没脸说啊！

　　李副官忍不住老泪纵横，都是因为他们，所以依萍小姐才会去唱歌。

　　“依萍你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傅文佩赶紧阻止依萍，生怕李副官嘴上不严，说破了可云的事情，她知道依萍的性子刚直，如果她知道了可云的事情，一定闹得陆家鸡犬不宁。

　　“既然妈妈知道对不起我，那就不要管我做什么，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人生，我能做自己的主！”依萍说完，转身关门，不再理会门外他们的拍门叫嚷。

　　依萍背靠着门，眼里无泪。

　　她终于把她想对傅文佩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了，她已经忍了前世今生两个人生，至于李副官家的事情，她有了主意，今天不挑明，且装作自己不知道他们家的事情，是为了以后。

　　就算是欠债还钱，也得去找正经的债主，而不该是她们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