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第二年（飞天）》金温雨

1、第十年，第二年（飞天）

　　◆

　　在相识的第十年。

　　相恋的第二年。

　　樱井翔说，我们分手吧。

　　那是在旅途接近终途的时候，他们俩人一同坐在旅馆那半旧不新的浅绿色榻榻米上。

　　廊外是小型的露天温泉，那氲晕的，随风左右摇摆的蒸汽而成的烟，在曲曲折折缓缓升腾成图案时，却被刮起的冷吹的七零八落。

　　就像此刻俩人的心情。

　　樱井翔裹着浴衣，外披了件厚外套，凌乱的发丝，半湿的粘在白皙的颈脖上。

　　在他说完那句话后，指间的烟似乎就这样被主人遗忘，孤零零的冒着青烟。

　　那个时候今井翼的掌心正捧着一杯热茶，同样的浴衣和同样湿漉漉的发丝。他抬起了头，却没有看对方，直愣愣的盯着某一处发呆。

　　直到心口尖锐的喧嚣抵抗不住疼痛方使他如梦初醒。

　　他说，好。

　　那句‘这里虽然不够繁华，却舒适的刚刚好，呐，翔什么时候我们再来吧！’似乎才刚消散在空气中，今井翼盯着室内墙面上的那副风景画，嘴角一扯。

　　他想他一定是将面子看得更重要，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在听到对方那样的话之后，脑子唯一的念头是，幸好没有将手中的杯子砸向对方。

　　难道不是吗？

　　良久的相对无言。今井翼听见房外走廊有人经过的脚步声，然后再渐渐的远去。。。不知从哪个房间传来断断续续练习三线琴的声音。。。

　　樱井看向他，对方卷在凌乱的被铺内，背对而躺。他想走过去拥住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他的糊涂和迟疑，是在担心对方误解这是自己的挽留？还是自己存在着真心的不舍？

　　他不知道。

　　他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手中的烟，慢慢的燃烧殆尽。

　　◆

　　他有着自己该遵循的最低的自尊。所以他说，好。

　　分开的时候。温泉旅馆前黄色的落叶铺满了地，他低着头用脚尖踢着枯叶。

　　对方说，我很抱歉。

　　他抬起头静静看了会，也许是复杂到想将对方的容颜刻印在脑海里，或许简单到只是为自己一时组织不好言语的推脱。

　　最后他说，这没有什么，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何必勉强，你知道的，我们的性格注定不喜欢和别人纠纠缠缠。

　　樱井翔听了这话，看着今井翼，半天没有声响。

　　如果两个人有着太相同的秉性和思考模式。

　　结局注定两败俱伤。

　　所以，当他说，我不喜欢你了，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就算是一时意气的恼羞，他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当另一个说，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做到的。就算是急于想找个台阶给自己，那也都是真的。

　　有人说，你们都不合适当恋人，当朋友再合适不过了，因为意气相投。

　　如今看来，一语成谶。

　　◆

　　相识的第十一年。

　　分手的第一年。

　　他在电话的另一头说。

　　[你以后可以少打电话给我吗？]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如今井翼，他也听的出对方话语中，刻意隐压的无奈和火气。

　　十一月二十一号。

　　距离分手还差两个月才是完整的一年，今井翼想，大概真的是连最后的友情都无法再持续了。

　　在双方都相对无言的沉默中，炉火上的水壶沸腾着叫出了声音来，吓的今井翼一跳。

　　[我-知道了。]他快速的将电话挂断。

　　伸手再将炉火关掉后，望了眼左手紧握的手机，最后将它放进了上衣的口袋内。

　　他想起，很多年前。樱井翔也用这种相同的语气，说过不同的话。

　　那个时候，他们都十六七岁。尖锐，反复，自我。就像两只怒目相视的刺猬。

　　会相互为了一句简单的话，冷战一个学期。

　　而通常最后妥协的那个人，不出意外总会先是他。

　　他想他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就把它完整的放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包括对方一身那尖锐的刺。

　　他立在厨房里，一动不动，直至夜幕悄然降临。窗外纷乱绚烂的霓虹灯光投进房间，闯进了他那双蓄满眼泪的双眸。

　　只是那美丽的霓虹之色，却晕不开他眼眸深处蔓延的黑色悲伤。

　　无论异性或是同性。

　　不能做恋人之后。

　　还可以嘻嘻哈哈当朋友的。

　　那是以前不懂事的希翼。

　　在失恋的第十一个月，临窗而立的今井翼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

　　相识的第八年。

　　夏。

　　那是烟火大会前的一天。

　　窗外的蝉鸣，一声又一声。

　　让坐在餐桌前啃三明治的今井翼，听的昏昏欲睡。

　　一边啃，一边发着呆苦恼，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拒绝理绘子，而答应那个刺猬的邀请一起去烟火大会的？

　　明明有重要的舞蹈排练。要不还是拒绝？！咬牙！皱眉！可是——

　　是的，他拒绝不了他，从一开始的相互不顺眼到现在，那个叫樱井翔的一直都是今井翼的软肋！

　　今井翼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制的三文鱼三明治。

　　‘叮——咚’‘叮——咚’

　　‘哎~来了——’他将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放回盘中，拍了拍手，光着脚跑去开门。

　　在听到对方那种折磨门铃般的按铃方式，他猜一定是他。

　　果不其然，打开门二十五岁的樱井顶着一张笑靥如花的脸连同室外艳阳下的热浪一并涌现铺在了今井翼的面前，让他忍不住的眨了眨眼。

　　[翼！明天我们一起去烟火大会！怎么样？怎么样？]

　　[这，我不是早就答应了嘛。]今井翼抱胸冷眼冷语。

　　话语落毕见其还一直杵着并没有进来的迹象，今井不禁皱眉， [你——还有事？]

　　[翼，我们交往吧！]

　　那张原比阳光还耀眼的脸，此刻在今井翼的眼前模糊失真的厉害。

　　[哈？！]

　　樱井翔趁今井翼瞪大他那双原本就过分好看的眼睛时，朝他扑了过来，[就是这样。]说着双手捧住对方的脸，用力亲了下来。

　　今井翼吓的心脏刹那间停住，想要反抗却后悔自己刚为何双手抱胸，失去了最初的防卫的先机，只能任人鱼肉。

　　[啊！是三文鱼的味道，我喜欢！]樱井舔了舔嘴唇一脸傻笑兮兮。

　　傻眼的看见对面的傻瓜厚颜无耻的说了这样一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今井翼呆呆的，心律不齐。

　　他记起了对方柔软的嘴唇！今井翼突然觉得那分散的七八月的热气从四周向自己聚拢，然后慢慢的爬上了自己的脸。

　　[啊，翼你脸红了！这是不是说明你答应了？]

　　[白痴！]樱井翔的话让今井翼气的直跳脚，不顾害臊甩手打了樱井翔一掌。[不可能！]

　　[啊，好疼啊！]樱井翔佯装疼，抱着臂膀蹲了下来。[翼，我真的肚子疼！]

　　[你活该！]看着对方那蹩脚的演技今井翼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然后越笑越大声。

　　樱井抬起脸偷看笑的张狂的那个人。

　　今井翼笑的就跟个孩子似的，明眸皓齿，亮花了樱井翔的眼。

　　◆

　　他想他当初的不拒绝，除了自己的习惯成性。

　　一定是自己太过天真的意愿，不希望他失望。

　　只是多年之后，再想起当初的那一幕。

　　没了当初的心悸和甜蜜。

　　那句‘啊，是三文鱼的味道’深深的刻在了今井翼的心里那道名叫悔恨的渠沟里，再也翻不了身。

　　◆

　　在相识的第十二年。

　　分手的第二年。

　　他与他有一个共同的朋友。

　　那个朋友，叫二宫和也。

　　斜靠在电视台洒满温柔阳光的阳台，因午休而在打电话的樱井被‘咔嚓’的推门声，吸引了目光，一抬眼就看见了二宫。

　　[哎？和也？]

　　樱井惊讶的忘记了接电话。

　　[好巧，翔君。]

　　二宫的身量较同龄男人相对的消瘦，穿着蓝色的针织衫戴着黑框眼镜。

　　嘴角弯了弯，以示主人现在的愉悦心情，[我来面试。]

　　樱井小声的和电话那头的人道了别后，再将电话挂掉，转过身来问二宫。[上次你在邮件里有说过，我以为还要过段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

　　二宫笑了笑，略有腼腆，[答应了人，总要做到。]

　　樱井知道二宫有个青梅竹马，小的时候许下诺言，说要一起生活一起工作。

　　一起生活一起工作，樱井不知道怎么的就无端的笑了起来，真的很美好。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实现的了。

　　这个时候他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那个已经断了联络的人。

　　[什么时候结婚？]

　　[啊！？] 被纷杂沉重的回忆砸的一时回不了神。那睁眼微张嘴唇的摸样像极了水族箱内圈养的鱼。

　　二宫走了过去，与他并肩，双臂相叠一同倚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重复了一遍。

　　[明年，你呢？]

　　二宫听了呼呼地笑了起来，斜眼看樱井。[我这辈子就陪着那家伙了，你觉得我有可能吗？]

　　樱井愕然，他觉得大抵是被自己脑中纷乱的思绪阻挠所以大脑迟钝，问了对方这种失礼的问题。

　　[抱歉。]

　　[不需要抱歉。]二宫潇洒的摆了摆手，[对了，翼准备晚上做好吃的招待我，一起吗？]

　　樱井心里‘咯噔’了下，转身认真的看着二宫，对方那张带着恰到好处一贯的标准笑容的脸，让他吃不准这是不知情的顺道友好邀请，还是对刚刚‘不小心’的报复。

　　[不了，我晚上有约。]樱井的语气有些惆怅。

　　二宫就当没看见般的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并给了对方一个，‘我都懂’的眼色。

　　不管樱井是否愿意听，是否有兴趣。

　　沐浴在阳光下的二宫喋喋不休，年轻又富有朝气。

　　他不过才小了他一岁。

　　樱井想。

　　他说，我前天去看了翼的舞台剧。

　　樱井庆幸他没问，为什么我没看见你？

　　他说，好惊讶，原来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是演员了，原本只是公司的小职员。

　　樱井想，我也同样惊讶，但更想祝福他。

　　他说，以前还抱怨他花在舞蹈上太多时间了，其实神是将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樱井赞同。

　　最后他说，见他过的不错，也就放心了。

　　樱井翔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只是很安静的听二宫讲述最近的遭遇。

　　他突然觉得明明还未夏天，阳光却灼热得让人晕眩，当泪水润湿双目，才显得不那么刺眼耀眼。

　　他不后悔，却悔恨从此以后，送上的祝福，将不会有樱井翔这个名字。

　　◆

　　转眼间，春夏又秋冬。一年之后又是一年。

　　后来的某一天。

　　具体是某一天，樱井已经遗忘了。

　　他只记得那天，车外下着绵柔细雨。

　　下午三点半，他驱车接送妻子。

　　路遇红灯。

　　他看见他躲在另一人的伞下，有说有笑。从自己的眼前经过。

　　那细柔的雨丝，从阴沉的苍穹飘散而下，就像一张结实又细密的网，让樱井翔透不气来，呼吸一滞，心好像如缺了一角般的疼痛了起来。

　　你爱我吗？

　　爱。

　　那又为什么让我离开你？

　　因为我觉得，这会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什么结局？

　　不两败俱伤的结局。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十三年。

　　分手的第三年。

　　绝交的第二年。

　　在这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他想，这个时候，也许就是画上一个句号的时候了。

　　END

　　—————《第十年，第二年（飞天）》————作者暗疾八素————晋江原创网————

作者有话说

　　【好吧，忽然想到了，就写了。】
【虽然飞天CP是仅次于竹马CP，在J家中最爱的两个CP的一个。但是飞天文太少了让我怨念啊~】
【一直答应基友小惜写个飞天文，没想到写的是个短的，还是个虐的，我是真的不想虐翅膀的，要知道我对他爱的深沉，SHO也是一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