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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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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一种共同的经验。——卡森麦卡勒斯
寒假里,何向东带着全家到县里的照相馆照了一张全家福,又给何富贵单独照了一张半身像,回来时虽然大家还是有说有笑的,可是何向北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他们都明白,爸爸的半身像是将来祭奠用的。
何富贵的身体意外的撑了一年多也算极限了,为了止疼何富贵抽起大烟,现在已经有些瘾头了,这一年的年夜饭是何向北印象最深的一顿饭,也是全家最后一次一起吃饭。
开学前几天,何向北去马东方家陪老爷子聊天,回来时很晚了,路过自家南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何向北不由的站在那里听起来。何向北知道大哥搞对象了,未来的大嫂是县里的,小学□□,两人间人介绍认识的,很温和的一个女孩儿,一看就很贤惠,双方都见过父母,可是现在大哥正在和二哥说这件事,原来那个女孩儿的家里彩礼虽然要的不多,却有个要求,就是结婚后大哥的工资由女方管理。何向北知道了,未来大嫂家是怕他们这一家拖累了他们的女儿啊!
何向北听到大哥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沮丧,二哥极力安慰大哥:“没事儿,哥,家里有我呢!小西和小北都能自己挣自己的学费,我工资足够照顾爸妈和供京京上学了!”
听到大哥居然说想和那女孩儿分手,何向北站不住了,干脆推门进去:“大哥,我能和二哥一起养家,你放心结婚吧!”
大哥和二哥被突然进来的何向北惊了一跳,看他冻得脸红扑扑的,急忙把他推到炕头暖和着。何向北围着大哥的棉大衣坐在炕头说:“家里你就放心吧,有我和二哥呢,我给编辑社抄书,能自己挣学费,三哥不是说在学校附近打工,也能挣到学费,你就安心的结婚呗!”
大哥颓然靠在墙边:“我咋能放下咱们这一大家呢!”
“大哥!”二哥扶扶眼镜儿:“你一辈子都是为咱们这一大家子,你就为自个儿活一次吧!你想想,要是不娶刘瑞萍,你这辈子非后悔死!”
大哥不语,何向北拉着大哥的胳膊说:“刘姐是好人,你跟她在一块儿肯定能过好,再说刘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里有啥事儿,她还能不管?大哥就赶快结婚吧!”
何向北和何向南劝了何向东半夜,总算让何向东有了活气儿,三个人窝在炕上睡觉去了。
正月十五何向北刚上完自习,就被高峰拉出校门。
“干嘛啊?”何向北便跟着高峰跑,边问。
高峰伸手捞起何向北的手装进自己兜里:“看花灯,今天晚上县广场有花灯!”
两个半大小子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何向北的手一直和高峰的手拉在一起,高峰的口袋里暖暖的,何向北动动手,说:“你兜里有什么啊?硬硬的!”
高峰从兜里掏出一块五彩的石头看看:“雨花石,夏天我爸去云南开会,回来时候给我带回来的,前两天从柜子里找出来,好看吧!”
“好看!”何向北接过雨花石,红,黑,紫,绿各种颜色纠缠在一起,五彩缤纷色彩斑斓。
“就知道你喜欢,送你了!”高峰窃笑,这块石头本来就想送给何向北,自己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当时爸爸拿回来给他时,他还嫌心形的太俗气,可是现在送给何向北又觉得表达不够,恨不得是俗气的一箭穿心呢!
“这……”何向北摸摸石头,半个手掌大的心形雨花石,真的很漂亮。
“不就一块石头嘛,送你就拿着!”高峰大气的挥挥手。
何向北对着灯光淡淡的笑:“谢谢!”
高峰一时有些失神。
过了两个星期何向北回家拿蜂窝煤,周日晚上回来,进门就闻见一股烤红薯的香甜气息,高峰竟然比他来的还早,看到他立马从炉坑里掏出一个烧的黑乎乎的红薯:“不知道熟了没!”
何向北甩下行李,拨开黑乎乎的皮,吹开热气咬了一口:“呼呼,#%%@………”
“什么?”高峰手里也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红薯,扭头问。
何向北咽下红薯说:“舌头……”说着吐吐舌头,忽然看到高峰手里的那个,急忙说:“再烤会儿,中间还有点硬!你看!”
高峰把手里的这个放进炉坑,跑过去就着何向北的手咬了一口红薯:“哇!烧死了!”高峰大呼小叫,看到何向北举着红薯不吃,问:“怎么了?”
“舌头起泡了,烧的!”何向北苦恼的举举红薯,示意自己刚才被红薯烫到了。
“哪儿?”高峰弯腰看何向北伸出的粉红舌头,的确在舌尖上看到一个白色的小泡泡:“你也太急了,我又不和你抢!”说着伸出舌头在何向北舌尖舔了一下,两人都愣住了。
“我……”高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看到何向北舌尖上的小泡,什么都没想就伸出舌头了。
何向北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眉毛立着:“你干嘛?脏死了!”何向北根本没理解到这是个变相的吻,只是觉得高峰用舌头添了自己舌尖一下,口水都蹭在自己嘴上,好脏。
“呃……”高峰大脑里快速翻滚,他太明白何向北的思维了,在这个书呆子脑子里恐怕没有“亲吻”这个词汇,刚才的意外……
“哈!受伤了用口水舔舔不就好了,来,哥哥帮你舔舔!”高峰戏谑的扑在何向北身上。
何向北嘴里骂着:“恶心,下去!”笑着和高峰扭作一团。
高峰本来真的只是想掩饰刚才的尴尬,可是当他凑到何向北嘴角的时候,看着近在咫尺的浅色唇瓣,脑子一塌糊涂,等他反应过来,嘴里已经含着一片柔软。
何向北被高峰吓到了,当高峰的舌头探进他的唇齿,肆意探究的时候,何向北用尽全身力气把高峰推开,这回何向北面容平静却脸色铁青,目光森然,双唇抿成一线。
高峰从混沌中清醒就知道自己闯祸了,看着何向北愤恨的目光,只怕这几个月的好朋友形象毁于一旦。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何向北拿着书去教室上晚自习,高峰坐在宿舍烦闷,现在他最怕的就是何向北搬出去,必须想个十全十美的办法把这件事遮过去。
结果是没等高峰想出主意,何向北就搬回原来的宿舍了,虽然何向北还像从前一样每天晚自习后给高峰补课,却又恢复到刚认识时的疏离和冷淡。甚至高峰中午带着饭到教室都没找到何向北,直到下午上课,才看到何向北慢悠悠的走回教室,手冻得通红。高峰知道了,何向北在躲他,躲在一个很冷的地方。
晚上补完课何向北准备回去,高峰喊住他:“小北,我爸让我中午回家,以后就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何向北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回到宿舍,何向北听着舍友们大声的说话吵闹,偶尔也说两句,可是当大家都睡了,何向北心里却止不住难受,这是一种陌生的难受,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未成熟的葡萄在心底碎裂,酸楚却带着果香。他知道高峰是不想让自己一中午都呆在外面,才借口说中午回家,其实就是说以后中午不会再找他了,那一瞬间,轻松吗?似乎有些悸动。
初三最后的几个月简直就是地狱,因为高峰怕影响到何向北,除了每天晚上的补课,其他时间两人都不碰面,不过几次模考下来,高峰的成绩都不错,可见学习并没放松,即使考不中市重点,但是市里的普高还是没问题的。
说起来,何向北他们这一批是幸运的,他们是最后一批当地承认的县考市的学生,第二年开始,县里的孩子们即使分数再高,也只能在县中学上学,没有了见识城市的机会。
这也算命中注定的吧,如果何向北不是早上一年的话,要晚三年才能去城市,当然也不会有后续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