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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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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是塔德林最混乱的地方。这里聚集着贫民、小偷、强盗和落魄而疯狂的黑暗法师。一般来说,塔德林城稍有身份的人,即使同为黑暗法师,也是不愿意踏足这里的。用他们的话来说, “那群肮脏的疯狗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法师的尊严,恐怕连自诩慈爱的光辉之主也不会接纳他们。”
至于小偷强盗之流,真抱歉,法师们高傲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这些人的存在。
这里的街道十分狭窄,两旁是低矮破败的屋子,大多都是石块胡乱堆砌起来的,巴掌大的地方往往就像塞仓鼠似的塞了一窝人。
雷诺一眼看去,不少屋子门口都站着衣衫褴褛、瘦骨伶仃的孩子,正以警惕戒备的神情打量着他们。
城北很少有生面孔的出现,何况是席恩斯和雷诺这种衣饰华美,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陌生人。
一路上雷诺察觉到了数道饱含恶意的目光,他都做好了在这些人动手后给他们一点教训的准备,结果不知什么原因,这些人又缩了回去,甚至在雷诺看过去的时候一个两个直接开始装死
直觉告诉他这绝对和身旁的公爵殿下脱不了关系,可是他对着那张美貌值爆表的脸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公爵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油然产生了一种职业上的优越感:你个纯肉搏系的骑士还指望能感应到精细的精神力波动,那全大陆的法师都不用混了,直接回家带孩子得了。那张各种迷惑还到处瞅来瞅去的脸在他眼里,实在是蠢爆了。
毫无负罪感的下了这种评价,席恩斯领着骑士在曲折复杂的小巷里转了半天,终于停下了脚步。
面前的东西已经不能叫做房子了,乱七八糟的石块堆出了一个让人根本无法形容的外观,顶上斜插着管状的黑色物体,半天才能依稀辨别出那似乎是个烟囱;整个建筑摇摇欲坠,雷诺极度怀疑下一秒它就会重新变成一堆石头。
席恩斯神态自若的走了进去,仿佛这不是一间奇形怪状、随时可能倒塌的石头屋子,而是富丽堂皇的一国宫殿。
里面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
察觉到外人的存在,那个身影迅速的转过来,雷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颧骨非常高,双眼突出,嘴唇菲薄,惨白的脸色让人联想到僵硬的尸体。
丑陋、怪异,向来喜欢美人的骑士先生简直不想再看第二眼。
这个家伙的声音也相当的嘶哑难听,他无礼的直视着公爵,发出桀桀的怪笑:“竟然能在这里看到您,这真是令我惊讶万分。”
席恩斯微微蹙眉,“我有事找你。”
法师恍若未觉,更加凑近公爵,几乎整张脸都要贴到对方的面颊上。他贪婪的凝视着那象牙般苍白细腻的肌肤,近乎呓语着:“看那,这下面涌动着多么纯粹又强大的力量,简直让人陶醉”
雷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冲上去就想把那个胆敢轻薄美人的家伙人道毁灭,他悲愤的想,我都没这么接近过啊!
还没等他冲过去,整个人就傻了——奥斯温公爵一手干净利落的捏住那个丑八怪的下巴,另一只手操起法杖,毫不停滞,狠狠抽了下去。
“啪——”
雷诺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脸。真好,抽的不是我
他以一种诡异的心态庆幸的想着,我从来没见过直接拿法杖抽人的法师啊,还有亲爱的殿下您到底是怎么有勇气捏住如此丑的一张脸
席恩斯完全体会不到此刻婚约者异常复杂的心情。他垂下眼,睨着被放倒在地,大半张脸都顶着红印的家伙,非常从容的问:“清醒了?”
地上的家伙半坐起来,晃了晃头,嘟囔着:“您能有什么事需要找我,毕竟您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找了我也没用”
“布莱希特,我知道你对这一带非常熟悉,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席恩斯虽然察觉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但精神力毕竟不是万能的,他能够探知的也仅止于此,这种情况下让布莱希特帮忙无疑是个更好的选择。这家伙在塔德林城待了十几年,城北差不多就是他的大本营,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很难瞒过他。
一看席恩斯是真的有求于他,布莱希特立刻得瑟起来,端起架子得意洋洋的说:“这我还真知道。不过我告诉你的话总归要得到点好处吧。”
他垂涎的盯着席恩斯,目光火辣:“我要的也不多,只是你的一点点血”
他看着看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的怪笑起来,再加上那张丑的难以直视的脸,活脱脱的一个变态。
深深的湖绿色瞳孔在布莱希特脸上停留了半晌,席恩斯缓缓道:“我突破到了圣阶。”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雷诺压根摸不着头脑,谁知布莱希特面色大变,颤抖着说:“你你的意思是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下面的话,光坐在地上发抖;公爵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淡定的说:“想要就求我。”
雷诺:“”
布莱希特:“”
下一秒他抹了把脸,毫不犹豫的扑过去抱住公爵的腿:“席恩斯我求求你!这些年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要是你都不管我了我就去死我知道你肯定不忍心看着我死的”
他声泪俱下,眼泪鼻涕全糊到了席恩斯的法袍上,瞬间惨不忍睹。
席恩斯嫌弃的看了一眼,眉梢微微上挑:“那我的血”
“不要了不要了!”布莱希特狗腿道:“我为您效劳还用得着报酬嘛!当然是心甘情愿的啦”
公爵满意的点了点头,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像是月光迤逦生辉:“其实我也是舍不得你死的,等我力量稳定下来就替你解除诅咒。”
他又端详了下布莱希特那张丑的天怒人怨的脸,疑惑的说:“我觉得你现在的这张脸也挺好的,为什么非要恢复以前的容貌。”
布莱希特嘴角抽了抽,您以为谁都跟您似的从小审美观就各种奇葩我是个正常人啊泥垢!
雷诺倒是听出了点端倪,“这么说你以前的脸不是这样的?”
“谁会长这么一张脸啊!”布莱希特抓狂不已,“我这是中了高级黑暗诅咒!”
高级黑暗诅咒,布莱希特
雷诺想起了一个人,他试探道:“您不会是布莱希特阿奎罗吧?”
布莱希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袍子,傲慢的瞥向雷诺:“你倒是有点见识,我的确就是阿奎罗。”
布莱希特阿奎罗,这个名字十年前在大陆上相当响亮。
洛林公国的第三王子,梵琪拉的宠儿,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成为枢机主教的时候,突然传出了他研究违禁魔法物品,私放教廷重犯的消息。阿奎罗随之叛出教廷,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没想到您竟然一直待在塔德林,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雷诺耸了耸肩,谁能想到光明的宠儿叛逃到了黑暗之都,昔年出众的美男子在诅咒下变得丑陋不堪。
布莱希特的目光掠过交叉双剑的家徽,冷笑了一声:“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多得是。倒是你,狄修斯家的小子,跟着席恩斯想干什么?”
有着闪亮外表的骑士露出无辜的样子:“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问我呢?陪伴在婚约者身边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
“席恩斯!”布莱希特失态的惊叫起来:“你终于抛弃了西泽?哦可怜的克里曼先生,他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说到后面他甚至夸张的用上了咏叹调,整个屋子都被他震的抖了抖。
“我说过我并不喜欢西泽——”
“不喜欢你现在还叫他西泽!”布莱希特不等席恩斯说完就反驳道,“除了他我可不记得还有谁在你这儿能有这待遇。”
意识到再争论下去布莱希特这家伙绝对能把他和西泽从小到大每件事都说出来,席恩斯果断决定转移话题:“现在你该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布莱希特的注意力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不出意料的被席恩斯带跑了思维:“哦,是的,最近是有些奇怪的状况发生。城北闯进了一个半吊子法师,我都不知道凭他那点儿可怜的魔力是怎么穿过阴雾森林进入塔德林的当然这不是重点,有股秘密的势力在追杀他,我怀疑是教廷那边的”
席恩斯想到了那个梵琪拉妄图以战端掩盖的真正目的,他有预感,整件事情的关键就是那个被追杀的法师。
“布莱希特,我希望你能带我去见见那位法师。”他微凉的手掌覆上布莱希特的肩膀,语调平静而笃定:“我相信你知道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