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之草》洗尘的细雨

45、第44章

　　三月走在大街上只是路人甲乙丙丁中的某一人。
　　藤原志吾看着面前这个人时，第一感觉：他是谁？
　　记得有句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话在三月身上是很了不得的实践证明。
　　雪白的衬领、毕挺的黑西装、条纹领带、亮亮的皮鞋、没有皱痕的西裤，现时时髦白领的发型。就这么一站，谁也不能否认是绅士来着。推翻了藤原志吾的观念：衣着之流是改变不了个人的气质。
　　“老爷子的意思是，让我接手关东一带的生意，给你作经济后盾。”
　　一名杀气懂得经营么？藤原志吾怀疑。
　　“我只是挂名老板。”三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扭着脖子，领带的束缚会使脖子活得不舒服。“帐本之类的东西还是由你来处理，老爷子的意思是，这些事也是对你的考验，先从小事做起。”厚厚的，数堆帐本摆着吓人的身姿，任谁也是烦恼的。
　　那位流井五叶居然真的消失了，有些不真实。这里的一切都存在着那人的影子，几乎一回头就可以看见那人隐藏在暗处，这也是藤原志吾对他一直没有好感。总觉得象在暗中窥测的鼠类生物。
　　夜店的生意并没有因为突然换了老板而清淡下来，看来这类生意并不是由于经营者个人特色而有存在市场，是市场本身的需求才造成这行当。
　　夜店的牛郎小姐们熟面孔生面孔交织在一起，和着美酒与灯与影造成都市夜深沉。
　　藤原志吾想不到有女性客人指名点他呢，难道自己举止轻浮到如同牛郎般？
　　三月不是好的经营者，他的存在有点似隐形人，多出来的闲人！
　　“陪我出去走走。”跟三月相识以来，两人交谈的次数并不多。那次在赌船上签定了合同后，三月被流井五叶收留了。原来自己当时一早就被流井五叶发现了，使得志吾再也不相信自己不入流的化妆术了。
　　“杀流井五叶的理由。”藤原志吾并没有忘掉自己找三月的真正目的。
　　“老爷子说他是毒瘤，他不但出手伤害了少爷您，还暗底里调查秘密，并把秘密泄露给了赤川风二，我本想杀了他的，老爷子说他不容易被杀掉，目前也不方便动赤川家的。”
　　三月只是行动上的爪牙，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我想见老爷子，你帮我联络一下。”
　　流井五叶手上有了些什么样的秘密？严重到非得被铲除？志吾并不认为那自称是他叔祖父的人是为了给他出头才以死亡方式惩罚流井五叶。流井五叶这个人，藤原志吾跟他打过的交道不少，但仅仅是由于他是风二的朋友，背景带有看不清的灰暗，是很有内容的人。不察觉他时总发觉他隐身于黑暗中如狼般地盯着人看，直觉他是危险的人。
　　俩人没有单独见过面，几人在一起时，赤川风二太过抢眼，就连山宗怜道也是不容易忽略的，唯独此人，总是容易让人忘却他存在的空间。可是，若是无意真看到了，此人的眼神是复杂多变。只是，三月真的能控制他留下的地盘？三月不过是空降部队，经营多年的流井五叶能这么容易被人夺取自己的天下？还有，他的未婚妻怎样了？疑问有许多……
　　他那一夜到底跟赤川风二说了些什么？藤原志吾是好奇的。另外他也有自己的愤怒：既然有监视流井五叶，就必定知道流井五叶下药的事，为什么没有人出面救他？无论在理智上如何否定自己不需要依靠别人，可情感上是真希望有人来救他的。
　　长长的清单，流井五叶名下的资产，出乎意料外的多：六十七家夜店，八十九间游戏厅、一百四十六间网吧、地下赌场十七家、大型□□十一家、酒巴二十二家、七家小影院、二百一十二家影带店？关东心源流的当家，是东京夜生活的都大经营者。
　　未死前他就已经公布了三月是他的继承人！理由？藤原志吾撑着头，这些帐目光是输入电脑就是浩瀚工程。到底是旧式的人，帐目还是用手写的。
　　无法委托别人处理这些事务。
　　不知名的，自称为叔祖父的人，突然出现在志吾特意租的小房子里，志吾并不意外，他还在与帐目拼死奋斗中。对于这些细节性的数据处理他毕竟是外行，没那么快入手。
　　老人用拐杖把堆放在椅子上的帐目扫到地上，这可是分类好的，被他这一扫，跟放在地上的杂混在一起，志吾来不服生气，老人已经坐在椅子上，所说的话更让人生气：“高估你了，这种小事也需要自己动手？量材裁衣你都不懂？马六春到底教了你些什么？”
　　已经几晚没有休息的藤原志吾压住了冲上来的火气，恭敬地倒了杯白天水给老人。
　　老人没有接，轻视地打量着这通间，可以一目了然地看清整个室内。“流井五叶有同伙从总枢纽区偷出一份机密芯片，凡有牵连的人都被处理，但芯片失踪了。流井五叶在死前跟同伙碰面过，不能肯定芯片落在他手上同样也不肯定没有落在他手上。流井五叶跟那同伙碰面后那名同伙被处理，没有查到芯片，流井五叶事后只跟两人接触过：三月与赤川风二。三月不会背叛我，剩下的只有可能是赤川风二。流井五叶救过赤川风二的命。”
　　“我出手，赤川风二必死！除非他没有碰过芯片。”藤原志吾怔怔地看着干瘪的泛着暗紫色斑老年人没有弹性的嘴唇。这些日子过于忙碌已经把那人那名字从脑海里踢出去了，总是总是被人一再提起，让身体所感受的痛楚重新来过？
　　“……”藤原志吾，小心收拾地上的帐目。“是要我追查芯片吗？”这类高科技对他是陌生的，跟他生活完全脱节；甚至于，目前的一切都假得可以，好象被人开了一个虚华的玩笑。
　　“芯片的内容是，六条院家族存活在世上所有成员的基因样板，你的也在里面。那是非常优秀的程式，可以推算出你十年后的成长。就因为你的各项指标数据是目前拥有六条院基因的众人中最优秀与健康的。那程式是没有备份的，仅此一块，不过没有六条院家的中央处理器，就算是美国国防部的太空中心，中央处理器也无法运行此程式。发明程式的是六条院家最杰出的一代家主，具说芯片由灵力控制，一旦在别的处理器上运行会自动爆裂。”
　　藤原志吾抬起头：“偷出来也没有用，那就没有偷的价值。祖父大人没有亲见过吗？”
　　老者用拐杖敲着他的肩膀：“进入中央处理室的只有家主一人。”
　　藤原志吾耸耸肩：“怎么可能只有家主进入过，东西都被盗了。还有关于我基因优秀的传闻又是从那里来的？总不会是家主本人说出来的吧？”
　　“家主带人可以进入那间中央处理室，家主处于疯狂状态时在确有带人出入的记录。不止一人，他所庞信的人中就有七人之多进入过枢纽区，其中那被处理的叛逃者就是其中之一。家主他拥有盛大的后宫，男女皆容，最受宠的有十七位。你的资料原本不在程式上，你的存在本来是绝密的。自从你跟赤川风二混在一起后，你的基因版样（毛发、血液、□□）突然存在程式上了。程式花上一年才自动算出你的指标数据，这份结论是中央处理器在家主不能清明工作时自动发送到长老会上，长老会决定先家主一步把你保护起来。这也是我从暗处走到明处的理由。只不过长老会已经衰老到无法跟家主抗衡的地步了，你的成长缓慢是保护不要你想要保护的家人与朋友。”
　　“……”想要保护的家人与朋友呵，真是直击心脏。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以什么保护别人。
　　“调查你的资料出现在程式中，只有一个人出外过，那个人跟流井五叶接触了。而流井五叶一直是在执行保护你的任务，你的基因样版是他弄到手给了那个人，那个人仗着家主对他的庞爱进入了中央处理室，只要是六条院家的基因，程式会自动开启工作。”
　　“那个人是谁？”
　　老人冷淡的眸子毫无生气，有点接近死亡的腐味。
　　“你不需要知道。你十六岁即将到了，把手上的事情整理干净，准备接受六条院家族特有的教育！”
　　“关于这件事，这段日子我有过思考。我想跟你约定：给我一年自由的时间。这一切我还没有心理承受力，需要健全的心来承受。如果不行那一切免谈，大不了我跟自己亲人一起接受死亡，人死了什么都结束了，死亡是威胁不了人的。”他的眼神是坚定的，勿自由宁可死。当然一年的自由换来终生的奴役也是不值得的，但一年的时间可以发生许多事啊。至少，他会给家人安排一个象样的未来。
　　老人对他的要求有些意外，在目光的对视中发觉无法打倒对方的坚定时，老者才道：“需要长老会协商。”
　　（一年的自由啊？时间是浪费，在如此紧迫的状态中！不过，崩紧的弦易断，何况他的几何还恢复，是需要恢复期的。）老人在大街上，抬头望了望天空，他很少走出室外，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度过。此刻，东京的天空灰中含有蓝色的，胺脏中含有丰富的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