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之草》洗尘的细雨

39、第38章

　　没有人喜欢被人背叛。
　　背叛伤心的程度是由背叛之人跟被背叛之人亲密程度所决定。

　　赤川风二不是笨蛋，某些方面还是比较聪明的。
　　他从没有预料到藤原志吾有一天会背叛天，甚至可以说，对方心机深沉一直在算计着他。他虽然一直知道对方是聪明的孩子，但孩子总是孩子，他还是轻视了对方。
　　他上心一直注意着志吾的行为是因为枫木悠的话。
　　枫木悠跟志吾之间的纠葛他是知道的，他并不在意，枫木悠去了英国后，突然变成大人般特别懂事，连他的父母对他的转变也是欣喜若狂的。赤川风二虽然是成年人，他还是好奇心存在的，所以他悄悄地问了小悠：“小悠怎么突然变成了大人？”
　　小悠甜蜜地笑了：“爱情。”
　　“爱情？”不是他一厢情愿么？不是单恋么？怎么会出现幸福的表情？他突然想到那两人是手挽着手进来的，当即心“咯咚”起来。
　　他是知情的，小悠把他当成自己人也就不隐瞒：“志吾他跟我约定好了，等我们自立的时候就在一起，我们打算去国外结婚，我查过了，国外有些国家是可以同性结婚的。”当然这里面加入了枫木悠个人的妄想，赤川风二是不知这里面大量的水份。
　　被背叛的痛苦立即噬咬着他的心脏，只不过他是成年人，偶然想到小悠有些大头的个性，还不能全面证实他的话是不是真话，他忍了下来。
　　如果一直一直不放松地盯着某个人，就容易发现对方的一举一动有何差别，所以他看出了志吾的心不在焉、志吾的紧张、志吾的木然、志吾频频注视时钟、志吾着做地对待小悠，志吾的目光是空洞的，这是没有心的人！
　　这种时候，以前被忽略的事情就如电影倒带般回送到大脑里。
　　志吾对待路边动物的冷漠，志吾对待他自身的残忍，志吾对待优胜的淡然，志吾是无情的。
　　同时他记起了小五郎对自己的警告：“这孩子是匹狼。”连阅人无数的流井五叶对他大为称赞：“这孩子会出人投地。”怜道却说：“志吾内心有魔。”
　　他看到了志吾对于他的婚礼对待他身边的新娘根本不在意，他内心已经清醒知道：藤原志吾不爱他，压根儿不爱。以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戏，真是出色的演员啊。
　　他看到了志吾走向柜台，然后打出了一通电话，然后他身后的秘书给他的手机：“风二先生，大事不好，找不到诚先生。五十岚集团的股票与赤川家的股票大量抛出，已经崩市了。”
　　直觉，赤川风二拥有动物般的野性直觉，于是他走了过去，他接到那通电话，一切都明白了，自己捕网对付五十岚集团，而藤原志吾在他身后撒下了天罗地网。参与过他的工作的藤原志吾了解一部分赤川集团的工作，他侵入了赤川家的网络系统。
　　找不到哥哥，这是他个人惹下的祸患，他得收尾。
　　收到不同版本信息的客人已经各自散去，他圈禁了五十岚家的人。
　　跟五十岚家打交道的是藤原志吾的好友与私人法律顾问六柳元宵，五十岚的家长早已在股票被赤川风二打压极低的时卖给了他们，却慌称股票在手，以结婚为条件把股票全数送给他为饵引他上钩。以结婚为引使得股票直线上升，今天是股票翻长上百倍时把股票卖出。这样穷小子藤原志吾突然巨富。

　　酒真的是好东西，赤川风二向来只品酒，牛饮是对好酒的渎浊。
　　能补救，能处理的事先做了，如果大哥在没有这么难吧？大哥去了那里？
　　黑夜如墨。
　　疲倦的是心吧，首次尝试了爱情滋味怎地如此苦涩？
　　酒是难闻的，酒是辛辣的，酒是带有涩味的。
　　背叛自己的人就在隔壁，该对怎样处置？
　　此刻，他反而迷惘了。
　　时间过了数时辰，心中的愤怒不如先前重了，他记起了志吾关于人要自省的说话，他第一次试着站在藤原志吾的角度来想过他们的关系：对方是有仇必报的人。呵呵，是报复吧！报复自己对他的□□吧。
　　大笑的声音只在这封闭的房间回旋，连他自己也感觉这笑声难听。
　　极速的掠影，一把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有人在惊呼：“三月，不可。”
　　赤川风二回转头，血顺着刀锋流了下来。是声音好朋友流井五叶发出来的，这场婚礼，身为□□的他并没有出席。拿刀的手松下来，连杀气同时消失。陌生的黑衣蒙面，并不是八重兄弟之一，原以为八重兄弟会找上门来要自己的主子。
　　“风二，身手迟钝了。”流井五叶自顾自地倒了杯酒：“好酒！”
　　“放了藤原志吾！”蒙面人虽然收回了杀意，但全身上下散发出的血腥味还是很浓的。
　　“五叶，你在这剧戏中又担任了什么角色？”风二并没有拭去脖子上的血，冷静地望着流井五叶。“果然是老朋友，准备好了我最爱的美酒在等我。”流井五叶用玩世不恭口气道，一边用手转动高脚酒杯“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报复藤原君都可以，只有一点你要记住，不可伤他性命。否则，就要有整个赤川家族赔上性命的觉悟。”
　　“理由呢？”风二麻木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这是看在我们的友谊上特别奉上的忠告。”流井五叶盯着蒙面的三月，对他摆摆你：“你不用担心，你的主子不会有性命之忧，闹下去对大家都不好，你实在不放心，悄悄地看上一眼就行了。”
　　“终于要说了？”赤川风二等三月走后冷笑：“在一旁看戏很过隐吧！”
　　流井五叶大笑：“说得是呢。瞧着冷酷残忍的你玩那幼稚的国中生游戏。突然，说变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在以前我就特佩服，在伸展台上扮演各种角色的你，昔日米兰服装秀的庞儿果然不是三言两语能定位的，不进演艺圈还真是浪费人材。如果不是我与你一起在纽约出生入死过，还会真的以为白痴相的这个你，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赤川风二皱眉：“笑够了没有。”人，真是看不清呢。引为挚友的流井五叶，这种表情有够难看的浊。
　　“你是动了真格吧，对那孩子。”流井五叶收起了满面的笑容，省视地盯着对方。
　　赤川风二没有回答，他盯着手上的酒杯，空气瞬间沉重起来。
　　“我受命保护那孩子的性命，他死我得赔上自己的性命。”流井五叶站起来，这是赤川家的地盘，在这儿用不着担心被人窃听。“藤原这个姓氏最初的尤来你是知道的吧？”
　　“天皇把不能继承皇位的儿子赐臣姓为藤原氏！”赤川风二一怔：“你是说出身在孤儿院的藤原洋身世大有来历？”
　　“记不记得我的家人们一夜死的日期。”流井五叶淡然道：“如果不是那时我人在纽约肯怕也一起死了。”
　　赤川风二搜寻记忆，大悟：“是在藤原洋出车祸死的一个星期后。”
　　“没错，家父是负责保护藤原洋的性命，居然让他死了，流井家除了我全部陪葬了。”
　　“藤原洋的死不是意外？”
　　“车祸死在意外的不过二成，该死的藤原洋的确死在意外里，但上面却认为流井家一起策划了意外。”
　　“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吧，（这人的心已经扭曲变形了。）你是用什么心情看着这孩子长大的。”
　　“当然是憎恨，没有人比我更憎恨这家人的存在了。”流井五叶笑逐颜开，眼神却是闪动着阴狠。“你把他当成禁脔，我真高兴我的好友替我出了口恶气，把你当成了亲人了。只要他不死，怎么对待他都行，最好多让吃些苦头。他身上可是流着你的家主六条院家的血液哦。上自己未来该伺候的主子是不是会让你更兴奋。”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赤川风二站起来，逼视着他。
　　流井五叶摊开双掌：“你们赤川家也烦厌了六条院家越来越堕落的血统，听说新家主极为变态，让你们这些家臣每年都在暗之竞技场杀人取乐，而你今年成了新的暗之王，死在你手上的人到底有多少了，怕是你自己也无法数清了吧。你若是把你的小情人推上家主的位置，是不是由着赤川家暗中掌管暗之帝国呢。也许，是赤川家盯上了这孩子吧！不过，这孩子可没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世，那被放逐了的王孙，智商极高，却甘于平淡，成为权力的牺牲品被六条院家放弃了。但是有一部分老人对这个野心勃勃的孩子很有兴趣，暗底里一直在磨练他，大慨是想发动政变吧。若是被你效忠的家主知道他的存在，到时你会亲手杀了他么。”

　　夜深沉。
　　北风呼啸，大雪。
　　人已经走了，空气里依旧有被污染的毒素。
　　赤川风二苦笑起来，举起酒杯，敬空气，流井五叶曾是自己共生死的战友，在黑暗里一起面对神出鬼没的职业杀手，那段岁月现在回想跟昨日发生的事一般清晰。
　　到现在，自己原是根本不知道他有惊人的身世，只怕也是没有人相信的吧。知道一切后的志吾肯怕会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吧。
　　（志吾，你到底爱过我没有？）破碎的酒杯碎屑嵌入了手掌，血流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