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之草》洗尘的细雨

35、第34章

　　从臂弯醒来，居然睡得这么沉。藤原志吾轻轻起了身，风二还在熟睡，什么时候上床的，他居然不知道。
　　“嗨，志吾，早安。”赤川风二似醒非醒，辗转身子又沉沉睡去，他是裸睡呢。
　　志吾看了看表，刚好是晨跑的时间，换好衣服，这别墅的管家叫做明泰的那个人已经在起居室忙碌着：“早安，藤原少爷。您不再睡会儿？”
　　“早安，明泰，我打算晨跑。”打开大门，冷空气涌了进来有点凉。
　　“要出大门吗？”
　　“就在院子里吧。”
　　“二少爷平时会在击剑房练剑，听说藤原少爷也是二段，很了不起。”
　　“谢谢，二少爷平时什么时候起床？”志吾笑了笑，赤川家的下人除了小五郎其他的人都好相处。
　　“再过半小时，二少爷就会起床了。二少爷在家时作息时间很准，他总是工作很晚，早上起得早。”
　　这个花花公子也有严谨的一面，平时看不出，原来并不只是会玩。
　　院子很大，花坛树木都是西式造型，没有日式的曲径通幽，只华丽的硬质铺地彻成一二米宽的道。草坪的草质柔软青郁，正中央喷泉里的雕塑是断臂的维拉斯，修剪成几何图案的树木很工整地位列两边。
　　渐渐热起来了。

　　回到一楼的起居室，赤川风二已经在那里了，见他进来放下调好了的牛奶“志吾快来喝。喝完了跟我一起去健身。”他着的是运动服。
　　一楼除了这个大得吓人的起居室，就是车库跟健身房了。健身房分割为和式与西式。西式有击剑室、拳击室、机械辅助健身房；和式的是大的剑道房。
　　“这房子是你的？”有钱真是奢侈！
　　“是我继承三叔公的遗产，想当年交遗产税就花掉了我所有的零用钱。三叔公死在国外，他没有后人。志吾搬过来住吧。”
　　“不要。”志吾抚摸着真正的名剑，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是另一世界的物质奢华。
　　“真弄不懂你，依靠我又有什么不好？”风二泄气。
　　“那样的我，还是原来的我么？只不过跟这剑一样，成为了收藏品，成了物的人还算人么？是你的价值观有问题。”志吾冷淡地把剑放下。赤川风二挫败，这孩子的脑袋有问题，想事总是复杂化，偏生又没有话可以反驳他，真是白长了十多岁。
　　瞧着他那沮丧的表情，志吾心里是有丝丝心软，这个男人真是的……有些爱撒娇哩。只是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以一个火热的长吻结束了清晨，为什么会沉沦在那双晶黑的眸子里？志吾丢丢头，大慨是自己一直羡慕大眼睛吧。
　　车开得太快了。“你就这么喜欢刺激啊。”在都市飙车是会招来交警的。
　　“东京的车道很宽，放心，我的驾驶技术很好，不开快点你会迟到的。对了，志吾，我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我要出国几天。”
　　“出国啊！”很意外啦。“准新郎不用筹备婚礼么？”他快要成亲了呢。
　　“不用，下面的人当成企划案在运行。”风二耸耸肩，这场婚礼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新娘会住过来吧？”那个家还真的很舒服呢。
　　“怎么？志吾也吃味了。”风二笑。“放心，我有分寸的。新娘子也不过是策略婚姻，等五十岚集团到手了再说。”
　　“你真是坏蛋！”
　　“我才不会学大哥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放在家里生儿育女，我不会碰她。对着我这名声极恶的花花公子她也是不愿的吧，不过我非得到五十岚集团不可。”
　　“真执着。”是什么理由呢？想问，不过不用问他也会说的，想处过的时间也不是白过的，他的性子还真容易让人看透。
　　“秘密！”赤川风二侧目笑看志吾拉长的脸，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志吾，我的教养跟你不同，要生存是要靠强权，我喜欢站在高处目眺远方，不会理会别人的感受。也没有多余心力去体会别人的多愁善感。我要的就要得到，想得到就要用尽手段，这世上没有白白可拿的好处。这一点我从出世时就知道了，我注定是强者，就要以强者的身姿存活。哟，跟你这小鬼说这些太高深了。一句话：志吾我要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没有用的。我不要的东西堆在我面前我也会一脚踢开。”
　　“可怕，恶劣的大人。”志吾嘀咕。
　　“你不要再喝生水了。对身体不好，你学校的小卖部我已经吩咐每天提供你两瓶鲜奶两瓶果汗，你现在正在长身体，注意一下饮食卫生。”偶尔除了讨人厌的个性他还有细心的一面。就是这一点使志吾想离开而又驻下了脚步。
　　学校到了，没有迟到。“给我一个吻。”抓住志吾的衣服，又露出了小狗般的眼神。车外还有许多学生经过呢，亲吻这种事就不跟他计较了。

　　只有几分钟就上课了，志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可是同学们怪怪的脸色……不是他多心。打开书包，比平常重，里面有盒饭与二只的大红苹果。
　　“给，昨天下午的笔记。”真木理惠过来。同时带着探测的目光，她的目光从那厚重的镜片里射出来，有时感觉极为锐利。“谢谢！”志吾笑。
　　“最近你的笑容多起来了。”她推推眼镜，这是她不好意思时的惯性动作。“下课后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她的笔记清晰工整，写得一手好字，这女孩子出身大家，个性也好，人又知性，真是不错的妻子人选。
　　下课后，志吾把笔记还给真木理惠。“抄得很快嘛。我说，昨天下午有许多你的传闻。”
　　“是吗？”志吾垂下眼帘。“看来我平日活在象牙塔里呢。”
　　“你真是跳跃式思维。”真木理惠无可耐奈道：“会长的亲卫队到处找你。”
　　“哦，有没有说什么事？”志吾的心却是咯咚乱跳，做过亏心事总怕被人指点责备。看来赤川风二骗了人，枫木悠并没有出国。
　　真木理惠的确消息灵通：“听说，昨天来替你拿书包的那个人是会长的表哥，他是替会长办休学的。大家都好奇你们怎么会认识的，你一向跟会长水火不容的呀。”
　　“这重要吗？”过于聪明是不讨人喜欢的，志吾别过脸去果然有不少人在窥视着自己。
　　“看看这是什么。”真木理惠卖关子从书桌里掏出包裹得好得的东西：“是会长亲自做的哦，据说是叫做盒饭的东西。真让人跌破眼镜。不少人在赌你收还是不收，我可以透些内幕给你，只有我一人压的是你会收。”
　　“理由你呢？”志吾哭笑不得。
　　“你们都是美少年也，而且平时会长的目光总是跟着你转，你们是东窗事发了吧？”眨眼再眨也不会有万种风情。
　　志吾用书本砸着她的头：“无聊的书看得太多了。我已经带了盒饭，那饭你就自己消受吧。”真木理惠当场打开饭盒，一时笑得岔不开气来，猛捶桌子，一点淑女形象也没有。是些什么啊！这种东西也拿出来现：烧焦了的鱼与粥不是粥饭不是饭的团。
　　“藤原君真是男女通杀啊，昨天拒绝了黑山妙子，今天又推掉一个，害得我今晚要请全班同学去唱Ｋ。最后一个疑问，会长表哥跟你是什么关系？普通认识不会替你拿书包，甚至把塞在你课桌里的情书一把丢了，还翻了你的书包哦。”真木理惠既然输了赌注便得在消息灵通上还些成本出来，拥有了好奇心杀死猫的执着。
　　“随你爱怎么想，我有拒绝回答的权力。你的个人见解又是什么？”志吾算是习惯真木理惠直来直往的个性，用滑边球对付她。
　　“你在做援助交际吧。”真是惊人的话，幸好声音极小。志吾反而笑了：“想象力真丰富呢，你希望我是悲剧人物还是小丑呢，真木理惠同学。”
　　“当然是有证据的，就算高领的制服也掩盖不住你脖子上的吻痕呀。”
　　“是皮肤过敏。”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这女人出乎意外地讨人嫌呢，真是喜欢揭人伤疤，亏得她还是自己在这学校唯一相处过密的女生。“生气了？”不知她白痴还是爱现，居然笑逐颜开：“我还以为藤原君……更有担当了，真失望。”上课铃响了。
　　志吾还是听到了她几乎贴近耳边的话：“我去会长家探病了，吃了就跑也太卑鄙了。会长是单纯的人。”
　　如同咒语，那一瞬藤原志吾动弹不得，空间静止。
　　至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木然回首，是老师放大的面孔。
　　这应该是三年Ａ班首次人齐的大聚集。小看了真木理惠，能左右气氛也是一种才能。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藤原志吾都不会，只好干坐在台吧上。黑山妙子并不是他们班的，不知怎么也在这聚会中，那双狼似的目光看得志吾极不舒服，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七彩灯光，这一切挤压着大脑，生痛。身边的真木理惠在说些什么？听不清楚。
　　幸好音乐也有间息，若是有温度计，热度只怕会爆破而出。黑山妙子咬着嘴唇，突朝他们走来，推了真木理惠一把，那明显的敌意，使志吾皱起了眉头，不过他没有出面阻止，女人的战争男人插入并不太好。“藤原君，你就是为这丑八怪而拒绝我的么？”她居然拿起一杯水朝真木理惠泼去。志吾反应极快替她挡了一下，水自然全倒在他的衣服上。
　　“一开口你就输了，装酒的器具如何美丽，但喝下肚的却是酒啊。”志吾淡漠道。
　　“嘻嘻嘻，就冲着你这句话，我原谅你了。藤原君你的嘴巴真毒。你会成为好男人的，千万别让我小看了。”
　　包厢里，枫木悠抱着膝缩在角落里，就象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志吾手心出汗了，耳边还回想着真木理惠的话：“面对吧，他是任性了些，但他只是孩子，天真单纯的孩子。”

　　志吾关上了门，枫木悠抬起头，又飞快地垂下去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一股怜悯之柔软跃上志吾的心头，惹是他如往日一般强横，志吾是不会理他的，不过他这个样子，这个样子又叫人于心何忍？
　　“对不起，表哥找你麻烦了吧。”他声音有些嘶哑，使志吾记起自己曾遭受过的地狱，他轻叹了一声，枫木悠瘦多了，缩在角落更加细小，如果有弟弟似他会更加痛惜吧。志吾上前轻轻地搂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记忆里的父亲曾这样安慰年幼受挫的他。
　　“悠君，你听说过吗？风车因风而动。”
　　“嗯。”枫木悠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这一刻的他是幸福快乐的。虽然他不懂藤原志吾为什么说风车。
　　“没有风，风车不会动，对风车而言风是条件是必要的。但自由的风却不是这样想的，风是自由随心所欲的，遇到了风车只是阻力，风想通过想跨越，然而风却在与风车互动时陷入了玩耍的节奏里。”
　　枫木悠还是不懂，却敏感察觉不是好的语言。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风，人只是风车，人总是等待着爱情。风若是狂风，不坚固的风车必被风给摧毁。悠君，你目前能承受各种打击么？这背德的不伦并不被世人所承认，你这细小的肩能抗得起一切么？如果说成长是必要经受离别的，那只会使自己更坚强。如果八年后你的心意不改，那时……”枫木悠用嘴封住了他余下要说的话，生涩的吻，还有咸咸的泪的味道。这一刻藤原志吾是对自己极度鄙视的。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人人都说为了我好，却从来不给我真正想要的东西，连你也是一样的！”他哭泣，那泪流满面的模样，更显得志吾罪孽深重。
　　“给了你想要的东西又怎样？你会永远珍惜么？就因为不顺利，得不到才会有一定要的心态吧。”志吾狠下心丢开他的手：“目前的我没有办法让你依靠。”
　　“八年么？我是可以等的。”枫木悠扑上前来把他压在沙发上。“这是我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