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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遭遇肇事者 ...


  •   这么多年,陈一苗始终相信,每个人的命运,是一早就有定数的。无论你多么努力,却一分一毫也不可改变。就譬如,明明她先认识了邵思端,可却是先遇上了尹京华。

      虽然可能只是那么一刹那的分别,却足以决定日后的云泥之差。

      十点二十,5N教学楼的日光灯突然全部熄灭,一分钟后又次第亮起,这就是学生们口中的“预熄灯”,十分钟后,也就是十点半整,教学楼里的日光灯便会完全熄灭,直到第二天早晨五点才会再次亮起。

      不少人已经开始窸窸窣窣地整理东西,安静的教室里也渐渐响起呼朋唤友的闲聊声。走廊里回响起俊秀小保安的驱逐声,“天干物燥,快去睡觉”,若是谁能提供个梆子,他便活脱是古时尽职尽责的更夫。

      陈一苗揉揉酸胀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利索地收拾好摊在桌上的书本,大部分照旧堆在窗台上,只拿了两本回宿舍还要看的塞在包里,推醒一旁趴在桌上小憩的好友余袅,“翠鸟,走了,班头下班了。”

      余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把进了教室就没打开的书包抱在怀里,跟在陈一苗身后栽头栽脑地往外走。她一路都在迷瞪中,走路歪歪斜斜,可是苦了陈一苗,陈一苗不得不一手拎着包,一手挽着余袅的胳膊,免得她摔了。

      谁知道,余袅这困得睁不开眼的没摔着,反倒是她,结结实实摔了个大跟头。每次回忆起这个晚上,妆容精致的陈一苗都会挑着眼睛看向身边那个笑得讨好看不到眼睛的猥琐男,含嗔带怒地冲他说声,"呸,纨绔子弟"。

      她和余袅的宿舍在学校的西南角,走大路太远,平时都是走小路过去,不过小路没有路灯,很黑。晚上回宿舍晚了,她们俩便绕远点走大路。

      今天也不例外,绕过大教学楼,穿过青年广场,身后熙熙攘攘的考研复习军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陈一苗两人前后埋头走着。

      放了两本政治讲义的书包格外缀手,陈一苗觉得书包从肩膀滑落下来,便抬抬手想让其物归原位。身后毫无征兆地响起急促的车铃声和长长短短的唿哨声,陈一苗往一侧让了让,感觉到有微风吹拂起裙角,与此同时,左手上的包忽然沉了不止一倍,整个人便已经被这股大力扯着朝地面摔去。

      “小喵,你没事儿吧?”余袅先是愣了几秒钟,这次反应过来她亲亲的闺蜜大人出了车祸。不过,她第一反应是叉着腰冲早就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喊道,“喂,你们别跑……”

      手肘处传来一阵刺痛,膝盖处也火辣辣的,想必是磕的不轻。余袅惯常迷迷糊糊的,把她这个伤者忘了她倒并不怎么生气,倒是深夜在校园里飙车的那几个人,不仅撞了人不道歉,最重要的,也是最让陈一苗生气的是,那个肇事者竟然把她的书包也一并顺走了。

      左右目睹了这场车祸的同学,已经围了过来,七手八脚把陈一苗扶起来,有眼尖的已经看见她白衬衣的袖子上沾了些血迹,有递纸的,有拿矿泉水给她清洗伤口的,这才把余袅惊动了。

      她扒开围着陈一苗的几个人,委委屈屈地道,“小喵,人跑了。”

      有个穿黑色t恤的男生递过来一包创可贴,对陈一苗道,声音温和醇厚地道,“同学,先把用这个包一下吧。”

      陈一苗接过创可贴,冲那男生微笑点头,表示谢意。那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一直立在人群外侧,眉毛很浓,眼睛很亮,头发短短的,却都直直立着,不肯贴服,不像个学生,倒像个军人,见陈一苗微笑,也回了一个极干净的笑容,摆摆手道别。

      其余的人见陈一苗只是擦伤,没什么大碍,也都散去。

      余袅帮着陈一苗把双肘和膝盖上的伤处都贴好创可贴,见她两手空空,四下望望也不见书包的踪影,这才后知后觉地道,“小喵,你的书包呢?”

      陈一苗苦笑着摊手,“翠鸟同学,这是明摆着的,书包被恶少抢走了呗。”

      “啊?那怎么办?”余袅一下子慌了神,“你……你……你,你钱包在里面吗?校园卡在里面吗?手机……”

      陈一苗拉住团团转的余袅,拍拍她的头安慰道,“你冷静点。我书包里除了两本政治讲义,什么都没有。你知道,我上自习是不带手机的,而且校园卡前两天被我哥拿走了。所以,损失不算惨重。我们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宿舍该锁门了。”

      眼前的地上多出一个黑影,笼罩在两人的影子上,陈一苗疑惑地一抬头,见还是刚才那个男生。

      不等两人发问,他便善解人意地冲两人笑笑道,“我听见你们说什么东西不见了?”

      “书包。小喵的书包不见了。”余袅气鼓鼓地抢先说道。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吧。”那男生一挑眉,惊讶道。“是刚才撞你的人抢走的?”

      左腿痛得厉害,陈一苗吸了口气,微微倾斜了下身子,靠在余袅身上,才将书包里只有两本书的情况跟那个男生说了,又调侃道,“那个撞我的人要真是冲着我的书包来的,恐怕要失望了。”

      男生微有些吃惊地看了看陈一苗,似乎不相信她被人撞成这样还有心思开玩笑。

      “很晚了,你赶快回宿舍吧。”学校里的男生都住在校外一街之隔的学生公寓里,虽说宿管大爷并不像她们的宿管阿姨那样准时落锁,可是到底还要过一条马路,不安全系数大了许多,陈一苗好心催促道。

      男生却走上前来和余袅一左一右搀住陈一苗的胳膊,和善道,“我看你的腿伤得挺严重的,先送你们回去吧。一会儿我从学校侧门回宿舍就是了。”

      虽然陈一苗和余袅都不是过于内向的女孩,不过和这个男生到底是第一次见面,陈一苗有些不自然地道,“不用了,我们很快就到了,真的谢谢了。”

      男生并没有被拒绝的尴尬,没说什么,只是松开了手,站在原地。

      不知道到底是腿上的伤太过严重,还是余袅困困顿顿没有力气,也可能单纯是因为身后有两道不熟悉的目光看着,陈一苗坚持着走了两步,左腿便痛得不能再挨地,只能一跳一跳地往前走。

      昏黄的路灯下,就见两个女孩子狼狈不堪地往前蹒跚。

      陈一苗似乎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多少年后,她还曾经问起这个在她如此狼狈的时候和她相遇的这个人,为什么要叹息,他却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并不曾叹息,彼时彼刻,看着她手肘上的斑斑血迹和固执坚强的背影,他只觉得自己似乎不会呼吸了。

      有人说,记忆是会根据记忆者的心境任意被篡改的 ,陈一苗也不愿意纠缠这个问题,只清楚的记得,听到那声叹息后,随即,她身后便响起小跑的声音。

      那男生径直跑到她身前,半蹲下身子,温和却又命令式地道,“上来。”

      邵思端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下命令的人,这从他后来在部队一直担任指导员职务便可见一斑,他向来是温和的,言辞婉转的,可却让人毫无理由地服从。

      陈一苗也是,鬼使神差地便趴在了邵思端的背上,被他一路背回了宿舍。他人看上去很瘦弱,想不到肩背却温暖宽阔,伏在上面只有舒适放松的感觉,陈一苗学习了一整晚,精神已是高度集中,可就这么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几乎要被邵思端的体温暖得就此睡去了。

      路上这么一耽搁,楼管阿姨已经将宿舍大门锁地严严实实的,被余袅喊出来后,故意板着个脸,对着晚归的两人一通训斥,仔细听倒全都是善意的。余袅和陈一苗早就习惯了,只是相对吐了吐舌头,邵思端却看不下去了,礼貌却不客气地插话道,“阿姨,您别生气了,她们也不是故意的。路上出了点事儿,你看,她都摔伤了,就别再怪她们了。”

      顺着邵思端手指的方向,宿管阿姨看到陈一苗裙子和袖子上都有擦破的痕迹,忍不住哎呀一声,唠叨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我那儿有碘酒,现在天热,可别发炎了。”

      宿管阿姨颠颠地跑回房间里找碘酒,邵思端便转头跟陈一苗两人告别。而这回,一向以伶牙俐齿清醒睿智而著称的陈小喵却只能讷讷地说了句“谢谢”,便傻呆在当地,眼睁睁看着邵思端从已经上锁的侧门上身手利落地翻了出去。

      “你男朋友怎么翻门呀?”铁门哗啦啦的声响惊动了宿管阿姨,她手里拿着一瓶碘酒跑出来,皱着眉头出来往陈一苗手里一塞,不乐意道,“看在这回你摔伤的份上,我就不问他的姓名专业了。你明天告诉他,以后可不许翻门。”

      陈一苗宿舍旁边的侧门紧挨着T市的中心干道,每天早晨八点到晚八点为方便师生通行是打开的。不少男生图近便都从这里翻门出去,后来宿管中心便委托宿管阿姨将翻门的学生校园卡没收,上交到各院办,一次扣综合测评分1分,算是狠刹了一下翻门的风气。

      当然,饶是宿管阿姨这么彪悍的人,碰上身手利落的翻门手,也只能隔门训斥两句作罢。

      宿管阿姨这么一提醒,陈一苗才发觉自己连人家的名字都没有问,更别说专业什么的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看他这么温柔体贴,长得又高又帅,应该早就名草有主了吧。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在“男朋友”上打转转,陈一苗猛地一个激灵,想她陈一苗从小性格开朗,老师待见,同学喜欢,上了大学也被人追求过,不过最终都成了她的哥们,真对一个男生动心,这还是头一回。

      陈一苗在心里嘲笑自己吧,陈一苗不会吧,人家不过是背了你几分钟,至于一见钟情吗?就算是一见钟情,也得是他给创可贴那会儿吧。定情信物是创可贴,这故事倒是很有创意了,可惜你既不知人家,人家也不知道你陈一苗是哪根葱哪根蒜,你还真信千里姻缘一线牵的鬼话哪……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余袅那边则笑嘻嘻地跟宿管阿姨贫嘴,“阿姨真会乱点鸳鸯谱,人家只是个路人甲,好心帮忙的。我们小喵才没有男朋友呢,你说,是吧小喵?”

      余袅回头,见陈一苗一直愣神,便小意撞了撞她,大大咧咧地刚好撞在她胳膊上擦破的地方,陈一苗忍不住”哎呀”一声,满脑子绮思瞬间无影无踪,瞪了余袅一眼,“翠鸟,你是跟我有仇吗?”

      宿管阿姨闹了个大红脸,也趁势拍拍余袅的手,嫌她冒失,便扯开嗓门对着楼上喊,”姑娘们,抓紧了啊,我要熄灯了。“

      余袅苦着脸便往楼梯上冲,”阿姨不要啊,我还没有冲凉呢,热死了……”冲到一半想起陈一苗,又小心翼翼地蹭下来,扶了陈一苗往楼上蹦去。

      宿管阿姨虽然嚷得凶,当天还是晚熄灯了半个小时,足够陈一苗和余袅洗漱。陈一苗觉得就是这多亮了半个小时的灯,打乱了她的生物钟,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第二天天亮。

      其实,应该说,是她这一晚摔的这一跤,已经把三个人今后的生活全都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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