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废稿们》李传言

5、《星海歌基》废稿（二）

　　——想要去见你，穿越这漫无边际的星海，去见封存于记忆深处的你。不论你是老是少，或男或女，我始终相信，我们两人的相遇一定是命运的注定。

　　想要去见你，然后……亲手杀死你。

　　…………

　　狂风呼啸，掠起阵阵黄沙。

　　扑面的风沙自眼前略过，犹如出鞘的利刃。

　　顾泱深呼吸了一口气，隔着特制玻璃，虽然明知道这些风沙伤不了自己，但他仍觉得稍微有些惊心动魄。

　　他之前参考《环星周刊》和一些相关地理科考的书籍粗略总结过这颗星球的部分参数——行星ST-12上基本以戈壁沙漠为主要景观，且昼夜更替所需的时间在数年以上，他现在所处的北半球正处于终年的极昼。并且由于远离类日行星，ST-12上虽有恒温，但其温度常年徘徊在零摄氏度上下，而在极夜的情况下，恒温会骤降约五十度。

　　加之星球上并不存在大气层，因此在ST-12上的未开发区域自由活动时，必须穿着特殊防护服或是乘载小型航舰。

　　现在，顾泱就搭乘着一艘小型航舰在ST-12行星的广袤戈壁上前行着。

　　这是一艘非常“老旧”的航舰，至少以顾泱的眼光来看，这艘航舰比最新的航模杂志上刊载的概念航舰至少落后了五十到七十年的科技水平。

　　只是……虽然款式落伍，但舰体本身的保养工作做的非常到位。

　　纵然破损的地方颇多，可其主人却非常仔细地进行了修补与涂装，可以看出航舰主人对这艘航舰的用心程度——即使这些涂装在顾泱看来十分寒掺。

　　然而……

　　顾泱下意识地看向了航舰的驾驶员。

　　那是一名年龄同他相仿的青年。

　　对方眉眼锐利，看上去自带了一股凶相，仅从外表观察，着实不像那种会用心保养航舰的航员。

　　但是人不可貌相嘛，顾泱如此想着，也就没往深处细究了——又或者说，他懒得细究。

　　四周围的风景是一成不变的戈壁荒漠。

　　顾泱有些无聊，他坐在航舰的副驾驶位上伸了个懒腰，有些无所事事地看着驾驶航舰的青年。想了想，顾泱开始搭话：“嘿，哥们儿，怎么现在还在开这么老款的航舰啊？”

　　对方没有理会他，依旧沉默地开着航舰。

　　顾泱锲而不舍，继续“骚扰”对方。他挪了挪身体，直接趴在了青年的肩上，像地痞流氓似的跟青年勾肩搭背套着近乎：“难道是找不到渠道？应该不会吧。”

　　他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青年的身上，微热的气息自嘴边发出，萦绕在青年的耳畔。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顾泱甚至觉得青年的耳廓有一点点湿润了。

　　青年的身体一震，有些僵硬，似乎是从未与人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又或者是因为有什么别的原因。

　　顾泱闲得发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青年身上，因此十分眼尖地留意到了青年的不自然。

　　有点意思了……他轻轻笑了一声，稍有些初显磁性的清朗嗓音好比叮铃的流水，让青年莫名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了。

　　“对了，长路漫漫，要不要我给你唱首歌？”顾泱吹了声口哨，“虽然没伴奏，不过清唱我自认为还是没什么大问题——当然，仅限小调，调节一下气氛嘛，就别强求太多咯。”

　　青年顿了一下。

　　顾泱微笑。

　　航舰的窗外狂沙飞舞，这艘小型航舰似乎就是这片荒凉之地上的唯一活物。

　　过了一会儿，青年低声道：“那您唱吧。”

　　顾泱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看向舰仓之外，小声地哼唱了起来。

　　他的声音清透而明朗，小调里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像是脱离了囚笼的飞鸟，自由地在无垠的天边翱翔。

　　这种愉悦的情感让青年有些费解，但虽是如此，他倒也没有制止顾泱的哼唱。

　　听着对方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身心难得的有些轻松起来，甚至有些欢愉。

　　只是……

　　忽然，青年的眼神一变。

　　【警报，警报，侦测到有一不明生物正在接近航舰当中，请做好应战准备】

　　航舰里开始闪烁起了象征着危险的预警红灯，顾泱微微侧头，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青年言简意赅：“是爆沙虫。”

　　顾泱一怔。

　　爆沙虫，这差不多算是ST-12行星上的“特产”了。

　　它们是这颗星球上的原生生物，形态类似于生物图鉴里的飞蛾幼虫，只不过其身长都在十数米以上，且外壳坚硬，口器里还隐藏着盘旋成一圈一圈的尖牙，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生物。

　　——当然，仅限人类。

　　青年的眸中隐约露出了一丝奇怪的暗光。

　　顾泱微微颔首，等待着青年的下一步行动，只是，青年眼中透出的光亮还是被他敏锐地觉察到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米米克找来的这个家伙好像是……

　　顾泱微微眯起了双眼，不动声色地调出了装在耳后隐藏着的微型侦测器，收集着青年的外观数据。

　　灵活地操作着航舰控制台上的各类装置，青年的面色处变不惊，仿佛对此千锤百炼一样。他面容冷冽，在其操作之下，航舰开始了剧烈的加速运动，在戈壁上飞速行驶了起来——

　　碰！

　　这时，一头巨大的爆沙虫猛然从沙地里拔地而起，直接掀起了无数的飞沙。

　　顾泱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巨大的沙虫，顾不上收集数据了，赶忙从副驾驶位上下来，趴在了航舰的窗户上，似乎是想更加清楚地看看那头沙虫。

　　“退后！小心一点。”

　　青年有些急躁，似乎很不满顾泱的私自行动。

　　顾泱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激动：“我有分寸的，放心吧。对了，沙虫的口器内部比较脆，没它的皮那么厚实，你可以用镭射集中攻击它的口器——当然，如果打得中的话。而且如果技术够好的话，你可以试试偏射？虽然爆沙虫这种生物基本就是个圆柱体，不过口器里面对着外部复眼的那一面最薄。”

　　青年抿了抿唇：“明白了，不过……你还是得退后。”他显得有些强势。

　　顾泱耸耸肩膀，颇为可惜地看了那头爆沙虫一眼，似乎是在为不能近距离观看沙虫而感到惋惜——对于第一次看到活体的生物，他难免有些好奇。

　　一边灵活地操作着舰船规避着沙虫的袭击，青年一边启动了舰船自带的小型镭射炮管。注意到青年的动作，出于好意，顾泱提醒到：“打不进口器里面也没关系，你朝它的复眼打其实……”

　　轰！

　　顾泱话还没说完，便有些发愣地看着青年已经成功使用镭射炮管射击了爆沙虫的口器。在被镭射攻击之后，那头沙虫哀嚎了一声，随后，竟有无数黑绿色的黏稠液体从它的复眼处溢喷涌出来！

　　也顾不上追逐舰船了，沙虫痛苦地在地上蠕动着，黑绿色的液体溢出得越来越多，在荒凉的戈壁之上显得有些……渗人。

　　“不是吧……”顾泱有些震惊，“你从口器切进去，然后直接把它的复眼给打穿了？！”

　　青年似乎有些不解：“不行吗？”

　　顾泱摇摇头：“不是不行……等等！”他赶忙凑到青年的身侧，不打一声招呼就开始兀自摆弄起航舰的操作台来，似乎是想操作航舰。

　　看见顾泱的动作，青年赶紧按住他的双手：“您在干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开船啊！”

　　青年有些发怔。

　　顾泱扶额。

　　“好吧……我长话短说……”

　　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

　　碰！

　　碰！

　　碰！

　　一连数条庞大的沙虫猛然从戈壁荒漠的黄沙之中蹿了出来，它们发出非人的吼叫声，纷纷朝着航舰袭了过来！

　　“老兄，你闯祸了……”顾泱有些有气无力。

　　青年咬牙，强行驱动起了航舰。

　　他加速着，绕过一头口器大开着袭击航舰的沙虫，紧接着又从另一头沙虫的背脊上疾驰而过，险险躲过一头沙虫的扫尾之后，航舰在戈壁上与沙虫进行着生死时速。

　　这一系列动作使得整个舰体都颠簸不已，顾泱坚持了很久，终于挨不过去——光荣地晕了。

　　…………

　　等到顾泱的意识再次回拢之时，他便看见青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此时两人正待在航舰之中，只是……

　　顾泱咧了咧嘴角，觉得自己的小腿好像脱臼了。

　　“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青年有些慌乱。

　　顾泱的心中忽然充满了疑虑。

　　“不算大事，现在安全了？”他扶着自己的小腿，有些疑惑地看着青年，“还有……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那些沙虫的□□臭得不行，会把其他沙虫招惹过来吗？”

　　青年张了张口，有些尴尬：“姑且安全吧……那什么，我不知道，说老实话，我也是第一次打它们的嘴。”

　　顾泱沉默了一会儿。

　　第一次？

　　青年低着头。

　　“问你个事，”顾泱忽然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青年顿时有点慌张：“……您失忆了？”

　　顾泱扶额：“想什么呢，没有！以及，麻烦回答我的问题。”

　　青年有些憧憬地看着顾泱：“您是孟仁青……是ST星系最受欢迎的大明星！”

　　顾泱“哦”了一声，又问：“那你是谁？”

　　青年显得有些腼腆：“我……鄙人叫于敬，是您的粉丝。”

　　“你是我的粉丝？”顾泱微笑，只是这笑容让青年莫名地觉得有些骇人，“那我再问你个事儿，之前忘了问了——敢问你从演艺公司暂居的酒店‘绑架’我来你的航舰干什么呢？”

　　青年自知理亏，很是歉意地说道：“我知道这事儿不对……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希望您能帮帮忙。”说到此处，他摸了摸鼻子，“您放心！事情结束之后我会送您回演艺公司的，只是警察方面……抱歉，我不能去自首……”

　　“不必了——说说看，为什么你就这么笃定我是孟仁青？”顾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费解的神色来。

　　“因为您的声音！我在那个房间外听到您的歌声才……”青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孟浪。

　　可顾泱的内心里却是一片冷然。

　　玩脱了。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感想。

　　他同米米克约好了派人来“绑架”自己，结果现在倒好，自己居然被并非米米克联系的绑匪给错绑了！

　　而且，更让顾泱脑袋疼的是——

　　这智障绑匪还绑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