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关东联盟》纪乃

6、第六扇大门

　　A子点点头，木着脸上楼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里。
　　黑发的幽灵始终用一种温和得能使冰融化的眼神目送着她。
　　直到A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上，她才抬起拿着杯子的手，抿了一口红茶。
　　彩电里的女主角青春朝气，和客厅里的沉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A子木然的揉洗着头发，白色的泡沫里混杂着红色的污渍；还没流尽的水迹泛着红光，在瓷砖地上蜿蜒着爬行；镜面被水蒸气蒙住了，隐隐约约照出A子的身体……
　　这种诡异的景象，一直都是A子所恐惧的，但今天，她却连恐惧也没力气。
　　除了因为今天走了很多路，发生了很多事情，还因为……
　　其实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看见幽灵什么的。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对，就在她四年级，父母的感情已经恶化了的时候。
　　在一次争吵的时候，A子跑上去劝架，却被两人一起用手拂开，一时没站稳，从楼上摔下去。
　　……其实说实话，到底是真的被推下去，还是A子故意摔下去的，现在连A子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当时只是对他们的争吵感到厌烦而已，想着要让他们停下来，然后在被推开的时候，身体就像被什么操控住了一样，从楼梯上摔下去。
　　透过一片红光，A子看见了窗外，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正盯着她看。
　　这个方法果然很有效，父母对她心怀歉疚，从此几乎不在她面前争吵了。
　　可也正是这件事情，成为了父母又一个埋怨对方的理由。两个人谁也不承认是自己的错，一提起就会争执，裂痕也就越来越大。
　　A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她开始不再搀和进父母之间的事情，人也越来越沉默。
　　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了第一只幽灵，她在东京的第一个朋友——Y酱。（因为隐私问题，采用代号。本活动解释权归旁白的纪君所有。）
　　她就是A子摔下楼时看见的那个、站在窗外的女孩。
　　A子养好伤回到学校后，发现坐在最后一排的她，多了一个同桌。
　　当时A子只觉得Y酱看起来眼熟，却没想起来是在哪看见的她。也不是班里本来就有的人，就认为她估计也是新来的转学生。
　　A子对Y酱一开始是没什么兴趣的。虽然已经来了一整年了，但是她对东京仍然很不习惯。而且家里的事情多少也是一个原因，让她对交朋友一点兴趣都没有。
　　最开始提出一起吃午餐的人，是Y酱。
　　Y酱站在A子面前，脸色通红，结结巴巴地，声音也很小。
　　想到Y酱和她一样，这么多天了也没见有人理睬，A子心下一软，就答应了。
　　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熟悉起来，变成好朋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当时的A子，因为父母关系的缘故，迫切的需要一个寄托。
　　不二周助，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当然啦，A子一开始并没有那种情绪，只是单纯的觉得，在草坪上捡到的那本书很有趣。按照扉页上的班级名字，找到主人还回去的时候，忍不住提出了“想要借来看看”的请求。
　　不二一直都是个很温和的人，他毫无异义地答应了A子的请求。
　　那是一本关于灵异的书，似乎还是幽灵方面的。
　　A子兴致勃勃的找到Y酱，想要和她谈论。但是Y酱无论怎么样，也都是在回避这个话题，A子慢慢地也就不再和她谈论这一方面的话题了。
　　正巧，不二周助和A子一样，加入了家政社。A子从此就有了交流对象，然后在日渐密切的来往中，对不二产生了纯洁而美好的情愫。
　　作为A子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Y酱理所应当的知道了这件事情，也顺理成章的成了A子的倾诉对象。
　　仔细回忆起来，Y酱一直都没有对A子说过什么支持或者鼓励的话，每次都只是安静地听着A子说话而已。
　　……所以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是那么不能理解。
　　在A子准备告白的那个下午，Y酱也来到了料理室里。
　　不二周助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并非青春台第三学校的学生，但A子知道他，他叫乾贞治，是个喜欢制作颜色奇怪的饮料的运动少年。
　　不二似乎喜欢味道比较重的东西，所以蛮喜欢乾的饮料的。从没喝过乾汁的A子是这么认为的。
　　A子揣着一颗小兔乱撞的心，蹲在柜子里，挣扎着，到底是现在告白还是等下次，乾贞治不在的时候告白。
　　这时候，A子看见了Y酱。
　　因为角度原因，A子没看见拉门没有动，也没有对没有拉门声有一丝一毫的疑问。
　　A子第一个反应就是，Y酱是来找她的。但是她之前已经告诉过Y酱，让她先回去的。
　　在这种情况下，A子很快就把现在和之前的事情串了个串儿，大胆的推测：其实Y酱也喜欢不二周助。
　　难道是来阻止A子告白的？小小年纪就精通了“防贼防盗防闺蜜”的A子有些疑惑。
　　这种不靠谱的推测很快就被推翻了。
　　因为Y酱背对着A子，所以A子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低着头，拿起了一把剔骨刀，狠狠地朝着不二周助刺过去。
　　而侧对着Y酱的不二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依然在对乾说着些什么。
　　A子的心脏几乎要蹦出。幸亏不二临时换了个位置，才躲过了尖刀。
　　但是Y酱也没有这样就放弃的准备，提起刀，再一次向不二刺去。
　　A子控制不住，大喊了一声：“Y酱！”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A子那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很多事情都是下意识地就处理了。
　　比如说面对不二周助的询问，她只说是在寻找她的宠物。其实A子也想不明白，当时她为什么要隐藏。
　　回到家之后就提出了要转学。“滚楼梯”事件尚有余威，父母答应了。
　　这件事情虽然有给A子留下阴影，但是Y酱是真心把她当成朋友，只是幽灵多少有些偏执，所以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
　　A子当时还并不那么恐惧幽灵。掩藏着，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能之余，她也偶尔帮助一些幽灵。
　　正如Y酱是想要朋友一样，其他的幽灵大多也是有愿望的，只要是自己能做到的，A子都会努力去帮助。
　　挚友B君和C酱，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幽灵的愿望，并不是每一个都温和无害的。也并不是任何幽灵，在被拒绝的时候，都只会默默接受。
　　A子曾经是受过几次伤，但是并不严重，所以仍未产生怯意。
　　直到升国中的那个暑假，有个女人的幽灵对她说：“请去死。”
　　父母当时正在谈论离婚，所以误以为从天台上跳下来的女儿是在阻止他们。他们果真不再说这件事，只是……后来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死亡的恐惧至今也依然占据着A子的心，她从此拒绝和任何幽灵对话，装作正常人的样子，什么也看不见。
　　楼下那个女性幽灵，恐怕也是有什么请求，所以才来找她的吧。
　　对不起，无论是什么样的请求，她都绝对不会答应的。A子握紧了毛巾。
　　下了楼，那个幽灵果然还在等着。A子赶在她说话之前，就开了腔：“对不起，但是我不会接受你的任何请求的，请你离开吧！”
　　黑发的幽灵歪了歪头，很有几分无奈的笑了：“真是个心急的孩子呢，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答应的，说不说都一样。”A子强调。
　　“我知道，幽灵什么的……绝对是给你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吧？过去我也是这样的。”幽灵把杯子放在桌上，深蓝色的眼睛注视着A子，话语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请安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幽灵是不能说谎的。虽然能够选择隐藏，但是是不能说假话的。”黑发的女人，笑容温柔到不可思议，“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引导别人去伤害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伤害你的。”
　　A子是个很容易动摇的人，所以她动摇了。但是长年累月对幽灵的恐惧，还是战胜了动摇。A子梗着脖子，强硬地说：“我……反正我……我是不会答应的。”
　　“……嘛，就算这么说，你也没要办法赶走我不是吗？先说一句，再厉害的办法也没有用哟，”女人笑了笑，“我是生灵，并且拥有和你一样的……不，是比你更强大的力量。嘛，虽然以这个状态，完全不能用。”
　　A子楞了一下，恍然大悟。看见生灵的条件比普通幽灵要苛刻：首先要能看见幽灵，其次还得脑电波接得上。而且死灵一般都会有些能力，但生灵却完全没有。同样的，对付死灵的办法，对上生灵统统失效。
　　“我啊，只是因为太寂寞了，难得有人能看见我，只是想聊聊天而已。”幽灵说。
　　A子：“我……”
　　“停。你不用再说了，反正你赶不走我，爱怎样怎样，我不拦你。”幽灵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容说。
　　明明是一介区区的外来人口（？），却摆出一副主人的模样，重点是A子还没办法反驳。
　　A子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幽灵露出忧伤的表情。
　　“关东联盟啊……真是好多年前的回忆了呢。”幽灵忧郁的看着A子，“对了，小姑娘……你好像是叫A子吧？嘛，怎么样都好。你该不会是要自欺欺人，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做梦吧？”
　　A子死气沉沉的看着她。
　　“没用的，我就在这里，你认为在，还是不在，根本就不重要。至于那个游戏，”幽灵伸手，用纤细的手指指了指A子的脖子，“恐怕屏幕酱也没有跟你多说吧？那个，是进入游戏的工具哟。只要按一下中间那个按钮，就……”
　　之后的事情话，A子就听不见了。
　　让她手贱，让她手贱！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个皮质项圈，然后点了一下的A子泪流满面。
　　世界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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