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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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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第三次走進羈留室的尚風悅,冰無漪好像終於見到了希望。他一臉期待的望著尚風悅,結果尚風悅卻對他搖了搖頭。
“別急,他沒來呢。”
牆上挂鐘的時針正指著五,冰無漪焦躁的抓了抓頭,“不是下班時間到了麽?他不是說下了班就過來保釋我的么?人呢!”
“呃……”尚風悅顯得十分無辜,“重犯剛落網,所以需要補開一個臨時發佈會,通知媒體和群眾警報解除,請大家安心。沒辦法,劍布衣隊長得加班了。”
“大家安心了可是我一點都不安心啊,都關了一天了。”
“那不然再聊聊?”
“我都說了那麼久了,從跟烏鴉嘴的相遇事故到後來的交情說不少了,口都渴死了。我現在除了想出去什麽都不想,好累,尚隊長求放過。”
說著冰無漪還拿指甲撓精鋼的欄杆,撓的尚風悅頭皮發麻心頭煩躁。天呐,這種行為太喪心病狂了,沒比拿指甲劃玻璃和黑板好多少啊救命。
“停停停,這樣,爲了打發時間,我給你說點趣聞如何?”
冰無漪一臉絕望的抬起頭,“你覺得我還有選擇麼?”
也對,反正出不去,傻關著也事關,有人聊天也是關。
尚風悅想了想,然後跟冰無漪說了件上個月才發生的真實事件。那天是分局長彙報日,也不知道總局長怎麼突然起了興頭,會議沒安排在總局,而是在四海第一家大酒樓開了個包間。會開到一半的時候,隔壁包間來了人,嗓門特別大特別囂張,不知死活的策劃著打劫三條街外苦境第一銀行的排布。
聽到這裡,冰無漪說,“我仿佛看到了結局。”
尚風悅眯起眼睛看看他,“廢話,那可是連同總局長在內的苦境十三位警察局長。”
“請允許我做一個悲傷的表情。”
尚風悅忍住吐槽他看上去已經很絕望了,可以不用更悲傷。
“其實往好了想,我們大半年前換局長了,所以踹翻隔間門衝進去實際動手的局長就少了一位。最終只有總局長,二局行動局長佛劍分說和九局長羅喉動了手。”
“我覺得他們仨裡頭任何一個動手,都很夠了。”
尚風悅點頭表示贊同,“確實很够了。”
“那群劫匪出門一定沒看黃曆。”
“在苦境,看了黃曆出門的犯罪分子也沒保障。”尚風悅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所以啊,有些人做有些事,實在需要三思而後行。”
“你這是話中有話。”
“你如果不是心裡有鬼,也不會覺得我話里有話。”
始終臉上沒過正經神色的冰無漪眼中疾速閃過一道暗流,帶著殘忍的凜然光芒。尚風悅這話來的突然,到底是針對什麽他弄不清楚。但是不是已經被知道了?只是被他知道,還是整個三分局的高層或多或少都知道了?莫非劍布衣一開始就被懷疑了?但……其實已經說好了他不幹涉他們的事,即使被懷疑也應該查不出什麽。
尚風悅由他發了片刻呆,才問,“想什麽呢?”
冰無漪一愣,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說,“小布衣究竟什麼時候才來?”
尚風悅挑了挑眉,“小布衣?你們沒差幾歲吧?”
真該死,越緊張竟然越說漏嘴。也不管尚風悅問題了,冰無漪只打算混過去,“究竟我什麽時候才能出去?”
“發佈會至少需要一小時,之後還要再整理一下報告和資料,晚上八點應該差不多了。”
“還要那麼久?”
“這裡安靜,方便思考。”
冰無漪故意擺出嬉皮笑臉的樣子,“我有什麽號思考的?”
“思考一下既然他特地在求職報告上申明避免入職十三分局,你們是否該放手了。”
這個暗示就已經太過明顯了,相當簡單粗暴的試探。
於是冰無漪也收斂了太過誇張的嬉笑表情,不過還是並不顯得嚴肅,“尚隊長知道了多少?”
尚風悅攤攤手,“其實從剛才至今的某些話,我一點都不明白。”
“嗯?”
“從三思後行開始的那些話,其實是局長讓我找機會跟你講的,具體含義我不明白,也不太想明白。我們當下屬的嘛,在上頭不想說太明白的時候,只需要糊塗就行了。”
冰無漪沉默了一會兒,“我明白了,我會好好考慮。”
“行,那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尚風悅揮揮手,轉身走出了羈留室。雖然不明白蒼透過他在跟冰無漪或者說他身後的人打什麽啞謎,但有一點尚風悅還是感覺得出的。
果然,苦境的導師都護犢子。
金鎏影透過單透玻璃看著被鐵鏈鎖在座椅上殺僧不留佛,四肢關節的槍口應該只做過臨時的處理,不過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律政司那邊怎麼定的?”
扭頭看了一眼發問的蒼,金鎏影用十分嫌棄的語調說,“NO DEAL,死刑,速辦。”
“帶誰進去做筆錄?”
“不帶人。”金鎏影翻了一下手上的文件,“上頭對這種人能假釋很不滿,想套點太學主大法官的料。殺生不留佛這種人,他自己知道等著的只有死刑,不一定肯開口。所以爲了哄他多說幾句話,人越少越好。”
朱武在一旁笑了笑,“由金檢控隻身套話真是再好不過,對著這樣漂亮的小臉,變態都喜歡多說幾句話當佔便宜。”
說完感覺到脖子后涼颼颼的,轉過頭果然見到紫荊衣皺緊眉頭瞪著自己。於是朱武相當惡意的對他無聲的做口型,“紫隊長你還是很緊張他的嘛。”
紫荊衣冷哼了一聲轉過頭,並無意義的看著單透玻璃里面目可憎的傢伙。
赭杉軍在金鎏影進審訊室前,非常嚴肅的表示,“如果有什麽事,我會立刻進入支援。”
心裡想著不要說這麼觸黴頭的話,不過金鎏影面子上還是十分禮貌的。
“多謝。”
金鎏影剛走進去,還沒坐下,朱武就唯恐天下不亂的去跟紫荊衣說,“誒,我發現殺僧的眼神變得有些淫邪了。”
然後他見證了紫隊長眼神一秒鐘轉殺氣的實況。
“不說話你會死么?”
退回蒼身邊,扯扯,“紫隊長好暴躁,好凶殘,好可怕,好沒有同事愛。”
蒼抬手替他拍拍心口,“乖,不要在這種時候刺激紫隊長。愛人對面坐著變態強姦殺人犯,他很難不暴躁。殺僧不留佛的犯罪記錄里,雖然數量比例很小,但也是有男性受害者的,死狀也并不好到哪裡去。”
“愛人你妹!”
“荊衣,云染聽到你這樣說會難過的。”
紫荊衣剛要反駁,就聽赭杉軍嚴厲的嗓音告誡道,“紫隊長,雖然工作以外是親屬關係,但工作時,跟上級對話請注意用詞和態度。”
再跟他們三個繼續有對話,自己就真的要瘋了,紫荊衣最終選擇了誰都不理。沒有反擊就沒有更深入的折磨,這時候沉默是金。他重新將視線調回審訊室內,結果剛看過去就差點爆肝,因為他看見了金鎏影被變態調戲的現場直播。
“雖然受害人的屍體都遭到了嚴重破壞,但我們的發證人員還是從受害人屍塊上採集到了□□樣本。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金鎏影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採集試管,“能讓我們採集一下樣本比對DNA么?”
“檢控官你替我脫褲子擼樣本,我當然不介意。”
“抱歉,我說的是口腔樣本。”金鎏影保持著端正的姿態,“而且,採集DNA樣本這種事,自然要交給專業人員,我一個檢控官無能為力。”
不理會對面殺僧放肆而令人反胃的笑容,金鎏影轉頭對著外頭圍觀的人群做出了要求,“Doctor Silver拜託協助採集一下DNA樣本。”
本來在外面觀察著紫荊衣反應正覺得有趣,意圖再逗一下紫隊長的人聽見這句微微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審訊室內,發現金鎏影果然是在對著這邊招呼的樣子,並非是他聽錯了。雖然很快的猜到了金鎏影的意圖,但朱武並不太想配合。
因為預期和結果往往是不符的。
蒼猜到他的疑惑,於是便道,“當年殺僧第一次入獄多多少少也有你的關係,金鎏影大約是看准了這一點,想你現身刺激他一下,好弱化他的精神控制,方便套話。”
“金鎏影的意圖我知道,但……這種事也可能有反效果,如果我沒刺激到他,他刺激到我怎麼辦?局長你忍心看我受刺激的么?”
他前半句話語氣還頗正經,轉到後來就越來越胡鬧。紫荊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覺得朱武哪天能維持半天正經臉,地球就要毀滅了。
“如果他刺激到你,我允許你採取任意你喜好的舉動回擊。”
“一槍崩了也可以?”
“可以。”
“稍等。”赭隊長表示異議,“即使律政那邊已有態度,但他這條命還是得留到庭審之後。”
“赭隊長我們是在說笑,我和金檢控都沒有配槍,沒法崩了他的。”
“原來如此。”
“局長,我覺得赭隊長有時候實在是可愛的太過分了一點。”
聽到這句話,赭杉軍正直的臉上略顯不解。
蒼看了看那張寫著問號的蘋果臉,低下頭微微而笑,“看來確實如此。”
“Doctor Silver?”審訊室里金鎏影又揚聲一喊。
於是朱武碎碎念著“催什麽催,催命麼?”不情不願的走了進去。
剛拿起試管要抽出棉籤,就聽見殺僧語氣微變的道,“我還以為是誰。”
金鎏影發現他的眼神從之前的淫邪惡欲轉為敵意,猜想自己這步安排確實走對了。
朱武略略揚起下巴,笑的一臉鄙夷,“禽獸不如的血榜棄子,見到讓你入獄十七年的人,感想如何啊?”
殺僧眼中敵意更盛,“你以為自己是靠什麽才讓其他人都避開你執行任務么?你以為自己的一帆風順的怎麼來的。”
“當然是因為爺夠實力。”
殺僧發出一陣令人厭惡的笑聲,聽上去陰險又殘忍,還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朱武皺起眉,不耐煩的說,“行了別拖時間,張嘴,三秒鐘的事兒要搞多久。”
“避開你不是打不過,是讓你。”
金鎏影偷偷看了下朱武的臉色,發現他雖然不大高興,但至少還在爆發水平線下,於是便沒有插嘴進去阻止。
“哦,那大家倒是讓的挺一致的嘛。”
“所有人怕的不是你,是你父親,你心知肚明。”
說到這裡好像就有點危險了,金鎏影謹慎的進入戒備狀態,準備儘量的避□□血事件。
朱武沒搭理他,又說了一遍,“張嘴。”
殺僧不留佛卻像鐵了心的要惹事,他咧開一嘴黃牙笑的醜陋至極,“你知道其他殺手和雇傭兵是怎麼稱呼你的?”
金鎏影用手指扣了下桌面,“與案情無關的話題停止吧,殺僧不留佛,我看過你的獄中記錄,你沒有達到保釋要求……”
對面像是聽不見金鎏影的聲音,專注于挑動審訊室內另一人的神經。
那醜陋的臉上扭曲的嘴里堅持著吐出七個字,讓金鎏影在一瞬間感到了讓自己脖子發凉的殺氣,雖然被隱藏的很快,卻還是沒能控制住。
“棄天帝的小公主。”
金鎏影僵硬的轉過頭,意識到自己這步棋差在什麽地方了,對方是已經踏進棺材的人,不要命的破罐子破摔。只要能讓警方這邊不痛快,他沒有什麽干不出的。而自己這邊,至少要保證過庭審前他活著,在精神壓力上,殺僧不留佛遠要輕鬆多了。
“朱武,冷靜。”
“我很冷靜。”
可是從眼神里一點都看不出冷靜,只看到的殺氣啊。金鎏影默默的回頭看了一眼單透玻璃,心道某人要不要那麼沉得住氣,這時候不該發話把朱武喊出去么?
一點也不體諒金鎏影作為檢控的心情,殺僧還在繼續他的NO DO NO DIE事業。
金鎏影此刻視線背向他們,聽到後頭傳來語氣極其下流的,“爸爸的小寶貝兒,爸爸在床上是怎麼疼你的?”
沒有轉過頭,金鎏影的眼神盯著單透玻璃,他覺得目前審訊室內的走向已經完全脫出掌握。如果說有誰能控制住的話,即使不願意承認,也只有蒼了。
金鎏影在鏡面上看見朱武的手按上了殺僧的肩膀,然後殺僧就發出一聲慘叫,同時傳入耳中的是骨頭碎裂的聲音,審訊室外沒有動靜。金鎏影想完了,這下全完了。雖然殺僧不留佛是很該死,但要真死在這裡,自己回去寫幾百頁報告都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既然待在外面的選擇縱容,那他總得最後做出一點努力。金鎏影轉回視線,發現殺僧的肩膀姿態看上去很古怪,大約剛才那一按已經給捏碎了肩胛。目前,朱武的手正卡在那傢伙的脖子上,只要輕輕的一擰就能讓他立刻見閻王。
“朱武,你說你很冷靜的。”
銀鍠朱武轉過頭對金鎏影笑了笑,“是啊,我現在超級冷靜的。”
“你冷靜到考慮事情後果了么?殺他容易,但後續調查呢?內部調查科呢?”
“考慮過了,我想練姐那邊不會介意的。”
“那替我考慮一下,我那邊上頭會很介意的。”
“讓蒼打報告請總局長替你向DOJ解釋如何?”
“何必那麼麻煩呢?你只要鬆手我們就什麽解釋都不需要了。”
而此刻的審訊室外,面對攔住自己的蒼,赭杉軍露出不解的表情。
“為何阻止我入內控制事態發展?”
“如果他下了決心要殺,你進去也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事情發展的更加嚴重。”
赭杉軍皺眉,“你在暗示他會連我一起放倒。”
“如果他決意要殺,我想是的。”
“那如果你去阻止呢?”赭杉軍的眼神乾淨的像是泉水。
蒼不喜歡直來直去,他喜歡講話講一半,但好像遇到赭杉軍和藺無雙,要做到這點總是很難。看著他們的眼睛,就沒法隱瞞什麽,即使善意的欺騙都令人苦惱。
“我能阻止,但我不想這麼做。”
赭杉軍楞了愣,他覺得這都不像他認識的那個人了,蒼在他的印象里會更有原則。
“那你真要縱容他殺人?”
“赭,我相信他。”
“嗯?”
“我認識他至今已經十五年了,他沒有殺過一個人。我相信,今天也不會。”
“我能信任你,但……”
一直關注著審訊室內情況的紫荊衣打斷了赭杉軍的話,“好了別爭了,裏面都沒事了,你們瞎糾結個什麽勁兒。”
赭杉軍聞言扭過頭,恰好看見朱武鬆開手,然後特不正經的樣兒跟金鎏影說,“看吧,我說我很冷靜,你還不信。”
“行,你冷靜,你最冷靜。”金鎏影掏出手絹抹掉一頭冷汗。
“金二啊,這傢伙嘴賤成這樣,擺明是故意找死。這種人,要套他話太難。你省省心吧,直接把案子結了報上去,快點兒讓他上電椅。”
“好。”金鎏影揮揮手,然後發現朱武轉身就往外走,連忙喊住,“等等,你DNA樣本不拿了啊?”
“不拿了,看見這張臉就討厭,反正赭隊長實在現場給他抓的現行,夠你們律政入罪了。DNA什麽的多了少了沒差。”
說完就摔門走了,金鎏影想說至少做做樣子也沒來得及。
朱武摔了門出去之後,直接就奔蒼跟前,裝模作樣的眨眨眼睛,“局長我好累,快送我回家躺著。”
於是局長先生極平靜的同重案組大隊長說,“赭,結案之後把報告直接放我辦公桌上就行,我放假回來看。”
“好。”
“紫三你要繼續在這裡為金二保駕護航么?”朱武忍不住的就逗樂逗紫荊衣。
結果被紫荊衣冷冷的一瞥,“誰管他去死。”
像是爲了印證自己的決心一般,說完這句紫隊長就快步離開了。
後來上了電梯,蒼發現朱武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而且看上去頗為糾結。
手指剛要按上B1,蒼突然想起剛才朱武在審訊室里的時候,前臺有警員來傳話說下頭有人找Doctor,於是轉按上了1F。對於他的這個舉動,朱武完全沒察覺,還在走神。
“有什麽想說的你就說吧。”
“啊?什麽?”
“我說你想說什麽儘管說。”
朱武看看上頭又看看下頭,最後才看向蒼,“其實吧沒必要又多餘,說起來顯得挺蠢的,但……感覺還是有必要說一說。”
“那就說。”
“那什麽……我跟老頭子沒有……”
蒼忍住笑容,仍舊擺一張波瀾不驚的冷臉,“沒有什麽?”
“那個……”
“哪個?”
“你知道的!”
蒼表現的很疑惑,“我想我不知道。”
“你故意裝傻呢是吧?”
“我覺得并沒有。”蒼看上去十分諏嵉哪?印
深吸了一口氣,朱武豁出去了,“我跟老頭子沒有□□!”
蒼低下頭,終於笑了出來,而且這一笑,就有些止不住。直到電梯停下打開門,他都仍舊低著頭,笑的身體輕顫。
“我就知道你故意耍我!局長大人你做人能厚道一點么!”
朱武吼完,還沒等到蒼回應,突然就被一股巨力帶的身體失去了平衡,連忙伸手抓住電梯里的扶手才穩住了沒摔倒。
“蒼日,我好想你!”
電梯超時的刺耳鈴聲都不能蓋過這尖細高亢的女音,朱武被這熟悉卻有很久沒能聽到的嗓音弄的渾身僵硬,茫然的低下頭。
粉色套裝,黑長髮,紅指甲蓋,精緻濃妝,3D摩天翹閃鉆假睫毛。
天呐,朱武的內心淒厲的哀嚎起來,全異度最可怕的女人就這樣出現了,一點點心理準備都不給他。
“孤……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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